第六百九十九章 對自己人下手
徐誌敏有些將信將疑地接過段昱的工作證一看，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在工作證的職務一欄，赫然寫著“主席”兩個字！
這工作證一定是假的！這是徐誌敏的第一反應，任何人遇到這種情況，在大街上遇到一個自稱是你老鄉的陌生人，遞給你一本證監會主席的工作證，肯定也會和徐誌敏一樣的反應。
段昱自然也猜到徐誌敏會是這樣的反應，微微一笑道：“你們如果還懷疑我的身份，可以用手機登錄一下證監會的官網，上麵應該有我的照片，你們一搜就知道了.……”。
其實不用段昱說，外表憨厚實則精明的劉致富已經這樣做了，看著證監會官網上段昱的照片，劉致富的嘴巴一下子張大了，目瞪口呆地指著段昱結結巴巴地道：“您……您.……真.……真的是段……段主席？！.…… ……”。
馬天語覺得自己算是人生贏家了，在這京城裏一個處級幹部或許不算什麽，但是作為證監會掌握IPO審核大權的審核一處的處長，他走出去甚至比中央部委一般的司長更有麵子，如果下到地方就更不用說了，地方上的市委書記、市長都得對他曲意逢迎。
在金錢方麵他同樣是身家頗豐，在這房價高得離譜的京城，他有無處房產，存折有十幾張，每張存折裏的數字都不少於六位數。他還包.養了一個年輕貌美的模特，平時主動向他投懷送抱的美女也不少，甚至有一些企業為了上市會特意派一些美女“秘書”來向他“公關”。
馬天語甚至覺得就算有升職的機會他也不想接受，因為一旦成為廳級幹部，被紀委盯上的幾率就大多了，高處不勝寒，在他現在的位置上，不起眼，卻又能得實惠，走出去也很有麵子，豈不比當個廳級幹部整天擔驚受怕強得多。
今天的飯局馬天語本不想來，那兩個南雲省來的土包子一看也不像能榨出多少油水的人物，如果不是證券公司的馬經理找到自己的大學同學說項，他還真不一定賣這個麵子。
今天的飯局是馬天語定的地方，在京郊的一個飯莊，不是什麽高檔場所，但是定價卻絲毫不比五星級酒店便宜，這也是馬天語的老關係戶，但凡有求馬天語辦事的飯局，馬天語都會往這裏領，剁了人也讓人有苦說不出，這也很符合馬天語一貫的做事原則，低調又得實惠，馬天語每回帶人來這裏消費，飯莊老板都會根據消費的金額按比例給馬天語回扣，看著不起眼，一年下來其實也不是個小數字，能頂普通公務員好幾年的工資了。
馬天語在徐誌敏和劉致富麵前倒也沒端架子，顯得很和氣，不過看到徐誌敏拿著菜單點菜時肉疼的表情，馬天語就暗自冷笑了，臉色也陰了下來，果然是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一點血都不舍得出，還想辦成事？
還是馬乘風會來事，一看馬天語的表情，就直接從徐誌敏手中搶過菜單，對服務員道：“不用點了，撿你們這裏最貴最有特色的菜上就是了！…… ……”。
馬天語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酒桌上的氣氛也好了起來，不過談到劉致富公司上市的事，馬天語卻總是不置可否，笑而不語，馬乘風顯然不是第一次辦這種事了，站起來說要去上衛生間，臨走時還對徐誌敏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出去。
徐誌敏卻不知是沒看見馬乘風的眼色還是怎麽的，坐在那裏不動窩，馬乘風隻能跺了跺腳自己出去了，馬天語的臉色又有些不好看了，好在旁邊還有個外表憨厚實則精明的劉致富，立刻從隨身的手包裏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推到馬天語麵前，陪著笑臉道：“馬處長，我們公司上市的事就麻煩您費心了，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密碼寫在卡背麵了.…… ……”。
馬天語瞟了麵前的銀行卡一眼，突然把臉一板，作色道：“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趕緊把卡收起來！要不然我就直接上交了！…… ……”。
徐誌敏和劉致富都愣了一下，難道他們真的弄錯了？這馬處長並不是一個貪官？還是說這馬處長隻是惺惺作態，假意推辭？
劉致富又推了幾下，見馬天語態度堅決確實不像是作偽，這才訕訕地把銀行卡收了起來，雙方又聊了起來，這下馬天語的態度熱情多了，熱心向劉致富指點起上市申報材料需要注意和修改的地方，讓劉致富和徐誌敏都有些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了，難道真是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馬天語其實是個大好人？
聊著聊著，馬天語的狐狸尾巴終於慢慢露出來了，他提出自己的一個親戚喜歡炒股，如果將來劉致富的公司上市成功，能不能留個幾萬股的內部股給自己的這位親戚。
徐誌敏和劉致富這才終於恍然大悟，敢情馬天語在這裏等著呢，劉致富的公司一旦上市，發行價最少得十幾塊一股，而實際上普通投資者是很難以發行價買到新股股票的，申購新股的中簽率有多低隻要是股民都知道，等到股票正式上市交易，通常股價會比發行價要漲不少，甚至翻倍都有可能，幾萬股的內部股就等於是上百萬的現金，這馬天語的胃口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呢！
而馬天語通過這種方式收取好處費也遠比直接收現金賄賂要安全得多，也隱蔽得多，畢竟IPO審核是需要集體討論決定的，馬天語並不能保證劉致富的公司一定就能上市成功，他要是收了錢，最後劉致富的公司卻沒能通過審核，劉致富肯定會告發他，但他采用索要內部股的方式，就沒有這樣的風險了。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開了，馬天語還以為是馬乘風回來了，可定睛一看，一下子驚得跳了起來，臉色變得慘白，結結巴巴地道：“段……段主席，蘇.……蘇書記.…… ……”。
來的正是段昱和紀檢組長蘇會山，在廣場上段昱向徐誌敏和劉致富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後，除了詳細地向他們了解了玉龍縣瑪咖種植產業和劉致富公司的情況，還要求他們配合自己演一場戲，將馬天語這個隱藏在證監會內部的貪腐分子引出來，同時又通知了紀檢組長蘇會山，讓他陪自己一起來看這場戲。
看到段昱和蘇會山這兩位自己平時都難得說上話的證監會大佬出現在這裏，馬天語如何還不知道自己索賄的行為已經敗露了，臉色變得慘白，雙腿瑟瑟發抖，連話都不會說了。
段昱瞟了馬天語一眼，轉頭對蘇會山道：“會山同誌，這個人就交給你了，我希望紀檢組能夠在證監會開展一次全麵的自查行動，將這樣的害群之馬全部清查出來，對待腐敗問題，我們證監會決不能捂蓋子，情況調查清楚後，全部移送司法機關，依法進行嚴厲懲處！.…… ……”。
按說馬天語這樣一個處級幹部是不需要段昱這樣鄭重其事地來對待的，還把蘇會山也拉來了，他是希望借這次事件在證監會內部開展一次反腐風暴，一則能進一步提高自己在證監會的威信，二則也為自己下一步的IPO新規的推出掃清障礙。
而之所以特意把蘇會山拉來，就是要把這位紀檢組長拉上自己的戰車，為自己增添一份助力，以蘇會山嫉惡如仇的性格，哪怕明知段昱的心思，也肯定會毫不留情地按段昱的思路去執行。
從馬天語身上順藤摸瓜，很快查出有十幾名證監會官員存在類似利用手中的職權謀取私利的情況，對這十幾名證監會官員段昱同樣毫不留情地一擼到底，並把他們的違紀情況在證監會官網上進行了公布，同時也對那些向他們進行利益輸送的證券機構和上市公司開出了嚴厲罰單。
對此，證監會內外都是一片嘩然，因為在這之前證監會從沒有出現過這麽多官員集體被查的情況，哪怕是發現了問題，也多是內部處理，給個處分了事。
對證監會內部的人來說，段昱這種對“自己人”下手的行為多少讓他們感到心寒，對段昱“畏”的心理多了，“敬”的心理卻少了，反應最大的就是董文海，馬天語可以算是他這一係的人，雖然他不敢公然為馬天語說情，但是私底下他卻是沒少編排段昱，說段昱這是在排除異己，想把證監會變成他一個人的天下。
而外界對於段昱自曝“家醜”的行為也覺得很意外，這算是段昱的第三把火嗎？和段昱之前兩次的大動作相比，這似乎有點小兒科了，查幾個證監會內部的貪腐官員，並不可能從根本上遏製利益輸送的問題，反而會讓證監會內部人心浮動，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