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天意
慕容信回想起當年，那時的情景仿佛曆曆在目。
“股票暴跌的時候，股民手中原本值錢的股票頃刻間就成了廢紙，無數的謾罵甚至詛咒接踵而來，每天都有人堵在公司的大樓下征討著要錢，就連政治上也對慕容氏打壓，甚至發生了幾起暗殺。
當時整個慕容氏都陷入了恐慌，族裏的人每天上班總是提心吊膽，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有心之人暗害了。”
慕容信的聲音有些沙啞，那些過往像永遠也揮散不去的映像，在頭腦中不斷的回放。
唐心聽到當年的事，那些自己能想到的畫麵一點點在腦中匯聚。可想而知，作為百年的世家貴族，當時的慕容氏引起的轟動會有多麽大。
“當年我身為家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族人每天生活得膽戰心驚，看著幾代慕容氏的族人辛苦建立起來的商業帝國麵臨著崩塌的局麵，又怎麽甘心慕容氏的基業毀在自己的手中？所以，我當時做了一個讓我後悔隻今的決定。”
慕容信見唐心好奇地看著自己，又歎了口氣，慢慢地說出了自己當初的抉擇。
“在慕容氏陷入慌亂的時候，隻要有強大的流動資金就能穩住當時的局麵，可是政府不再信任慕容氏，政策上不肯支持，銀行也不再放款，我也是被逼無奈，讓我還在念書學設計的小兒子商業聯姻張家唯一的大小姐。”
“其實，我知道絕他不願意，可是為了全族的人，為了我，單純善良的他還是同意了我的決定。誰成想，以後會發生那樣的事，竟讓他生生丟了性命，也害了毆的母親。”
慕容信至今還忘不了心性最純淨的小兒子慕容絕跪在自己的麵前試圖讓自己改變心意時的決絕，可是等自己一點一點將族裏的情況解釋過之後，他的小兒子留著淚點頭的樣子讓他永遠地記在了心裏。
如果不是自己背負著責任，他是真的不想讓那麽純良的孩子也踏入家族這片淤泥不得自拔，否則也不會逼得他再也承受不住那責任的枷鎖選擇逃離。
是自己害了他的絕兒，也害了自己的兒媳和孫子，和那個同樣純淨的林家女人。
他們有什麽錯？錯的是他這個老頭子！
聽著老爺子的話，唐心的心裏一點兒也平靜不下來，商業聯姻麽？
她仿佛看見一個心性純良的男子為了太多人的利益無奈妥協的樣子，因為父親的責任，搭上自己的婚姻與愛情，那雙眼裏的失落就像是化不開的濃霧。
爺爺沒有說之後的事情，可是想到關童和白芷曾經告訴過她的事，聯姻後的事可想而知。
慕容絕不愛他的妻子最終找到了自己的愛人，帶著同樣背負著無愛婚姻枷鎖的林家少奶奶想一起逃離家族的牽絆，去追求自己的愛情。可惜最後上天對他們並不仁慈。
離開的路上發生了車禍，兩個人雙雙罹難，留下他們各自最親近的家人永遠的活在了悲傷裏，或自責，或不甘。
“爺爺……”
唐心語塞，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才好，為他們所有人的命運唏噓不已。想勸慰爺爺說句不怪他，可是她的心底莫名的積壓著一股鬱氣讓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那些理解的話。甚至她的潛意識裏，對於慕容絕和林家少奶奶的準備離開時遇到的那些不被理解，她竟覺得憤怒。
如果當時慕容氏和林家的人沒有在他們的車後窮追不舍，一切是不是就不會是今天這樣？慕容毆不會從小失去父親，不會被情緒時常的母親虐待！林家的小姐不會失去爸爸媽媽成為無父無母的孤兒！
奇怪，她怎麽會知道當年慕容氏在那兩個人逃離的車後麵追趕？她怎麽知道林家少奶奶當時也有一個女兒？
唐心還來不及細想，慕容老爺子的聲音就又傳了過來，擾亂了唐心心底所有的疑問。
“我的小兒子後來還是逃不過命運離開了，留下毆和她母親在整個家族的明爭暗算裏苦苦掙紮。
丫頭，你覺得這一個多月裏在慕容氏這些人的麵前受了委屈，可是你還有毆的維護。毆和他的母親卻是在這樣的家族裏掙紮至今，盡管有我的扶持，可是身為家主，有時候我也不能在利益方麵太過維護，他們母子二人的境遇可想而知。”
唐心的心一下子疼了，手掌不自覺的捂向小腹，她仿佛感受到了寶寶的父親這些年的悲哀。
“丫頭，別怪你的婆婆在關家不維護你，這麽多年，她舍棄自己的一切，拚盡全力的維護自己的兒子，這是一個母親的本能。也許她對你不公，可是這份母愛也值得人原諒，畢竟她是毆的母親啊！”
唐心的心因為慕容老爺子最後的話一下子軟了下來，尤其聽到那是一個母親的本能，她捂著小腹的手不自覺的用了些力。
母親，她也是一個母親，如果是她，她也會不顧一切甚至不分是非對錯的維護自己的孩子，為了孩子，哪怕承受道德的批判，哪怕背負良心的譴責！
她也會如此麽？
會！
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這一切，隻是一個母親的本能啊！
唐心現在佩服張蘭，雖然她讓自己受了苦，不過二夫人當時並不知道她懷了身孕不是麽？她還記得在她手術過後，二夫人是在自己的病房裏聽到慕容毆告訴她的這件事。如果當時她知道自己懷了慕容毆的孩子，她一定也會不計後果的維護她的吧？
唐心突然覺得二夫人也是那麽的可憐，被當做物品般進行商業聯姻已經就變得悲哀，可是有了孩子，自己的丈夫卻為了愛情拋棄她，看著自己苦苦堅守的婚姻一點點瓦解，那種絕望的心情可想而知。
再看著自己的丈夫在和別的女人離開時雙雙赴死，一個女人要有多大的忍耐力才能再經曆這一切後維持平靜？
唐心終於明白為什麽張蘭在別人提到一些相關的事情後情緒會變得不正常，換成自己，她又能比之強多少呢！
她知道，自己終究沒有張蘭勇敢，至少慕容毆的母親沒有離開慕容氏，而是帶著他在水深火熱的大家族裏一點點崛起，努力的維護著自己和兒子的尊嚴。她們能有今天，慕容毆能取得現在的地位，想必經曆的坎坷是自己難以想象的。
她現在也是母親了，可是她真的沒有勇氣在這裏停留，她隻想帶著寶寶離開。
唐心低下頭，心裏糾結著，她想告訴爺爺她有了慕容毆的孩子，爺爺如果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的。可是如果說了出來，知道這件事的人就會越來越多，那她還逃得掉麽？抬頭看著爺爺滿頭白發愈加蒼老的麵容，唐心也心疼了。失去自己鍾愛的兒子，現在十多年的自責裏，爺爺縱然在慕容氏身居高位，心裏的苦楚卻無人知曉。
唐心還是決定將自己懷孕的事告訴爺爺，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就剝奪了老人家疼愛自己曾孫的權利。
唐心剛想開口，門卻一下子被人推開了，忠叔站在門口擋住了身後的人，可唐心卻還是從縫隙裏看清了來人是誰。
“老爺子，鈺少和少奶奶又一起來看您了，您現在感覺怎麽樣？需要我讓他們先回去麽？”
慕容信從回憶裏回神，抬手擦了擦眼角，唐心的話一時沒了機會再說下去，心想著也許是天意如此吧。
唐心乖巧的上前扶住慕容信的手臂，慢慢地將老人扶坐在椅子上，輕撫著老爺子的脊背，幫著老爺子平複著情緒。
“讓他們進來吧。”
輕輕的一句吩咐後，忠叔對門外的人點點頭，慕容鈺和溫婉就走進了病房。
慕容鈺是滿心的焦急，自從爺爺中毒住進醫院裏，忠叔就徹底隔絕了任何人的探望，就連他的父親和他都不能進入裏麵，當時他真想將這個仗著爺爺的麵子囂張的老管家殺了。無奈忠叔手裏拿著老爺子給他的遺囑和應對突發事件的緊急方案，他和父親都動他不得！
還好張蘭那個老女人也被拒絕探望，慕容毆又身在外地不能回來，他才稍稍放心。隻要慕容毆沒回來，那他就還有機會在爺爺死後取得先機！
慕容鈺最恨的是，他本想安插個護士進入病房，時刻匯報裏麵的形勢，可是就在他即將成功的時候，病房門口卻突然多出了二十多個守衛，將所有欲擅闖進病房裏的人全部阻擋在門口。他仔細打聽以後，才知道這些人是他的那個弟弟的傑作！也不知道自己那個弟弟曾經和老爺子說了什麽，竟然哄騙得老爺子同意了這樣突發情況下得安排！
不過慕容毆還沒有太囂張，至少他的母親張蘭同樣也被擋在門口，而且張蘭聽說門口是她兒子的人也吵著要進去，也同樣被那幫人攔在門外！甚至每個人手中都荷槍實彈，根本不懼怕任何人的威脅，任族裏的人在門口上演著各種各樣的戲碼也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