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八朵金花
盧振宇穿著肮髒的大褲衩,軍綠色T恤上滿是白色汗堿,頭發亂蓬蓬的,趿拉著人字拖,晃著膀子往外走,旁邊文訥一襲白衣白裙,烏發披肩,為了接他出獄,專門化了淡妝,兩側鑽石耳釘在探照燈下璀璨奪目。
高牆上的武警背著八一杠,居高臨下,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被兩位美女接出去的犯人。
文訥抬頭瞥了一眼武警,伸手牽住了盧振宇的手,盧振宇驚訝地轉過臉來望著她,文訥淺淺一笑,麵頰微紅,但仍緊緊握著他的手。
看守所大鐵門緩緩打開,數道汽車大燈打在盧振宇身上,盧振宇和文訥都忍不住抬手遮擋,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聽到一片掌聲。
隨即車燈熄滅,盧振宇定睛望去,隻見看守所大門前停了好幾輛車,小文的牧馬人、李晗的甲殼蟲,一輛掛著市局警牌的奧迪A6,估計是那個市局辦高主任的車,還有一輛卡宴,一輛漢蘭達,一輛吉姆尼。
在這些車前麵,六位少女手捧鮮花,微笑的望著盧振宇,盧振宇眼睛一亮,當時認出了其中的熟人:
“啊,程嘉嘉!……啊,秦琴!”
看到好久未現身的秦琴也來了,盧振宇驚訝不已,程嘉嘉微微一笑,捧著鮮花向盧振宇走來,先把鮮花塞到他懷裏,然後擁抱了他一下,輕聲說道:“盧大哥,謝謝你,感謝你為我們做的一切。”
盧振宇還沒反應過來呢,第二名少女上來了,也是先送上鮮花,然後輕輕擁抱,笑道:“盧大哥,謝謝你,我叫吳楠,感謝你為我們做的一切。”
緊接著,第三名少女上來,獻花,擁抱,還踮起腳尖,在他麵頰上輕啄了一下,笑道:“盧大哥,謝謝你,我叫王詩卉,感謝你為我們做的一切!”
然後是第四名少女,鮮花,擁抱,輕吻:“盧大哥,謝謝你,我叫孫敏敏……”
第五名少女:“盧大哥,謝謝你,我叫黃梓涵……”
最後一名少女是秦琴,她臉色仍然很白,原先的寸頭長長了一些,不過臉上出現了久違的微笑,她把鮮花塞給盧振宇,然後也輕輕擁抱了他一下,在他耳邊說道:“謝謝你,盧振宇,你不要奇怪,我雖然不是趙大頭的受害者,但我都聽說了,你們到近江來是為了查我的案子,要不然的話,你也不會遭受這次牢獄之災……總之,感謝你為我們做的一切。”
盧振宇被她們整的這個大景弄得激動不已,他懷抱著大捧的鮮花,心中一陣陣暖流湧過,想說什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瞬間隻有種感覺:隻要能拯救下這些可憐又可愛的女孩子們,哪怕吃再多苦、挨再多揍、蹲再多監獄,都值得了。
他看了眼秦琴,突然想起來,當初在江北泛舟湖上的時候,秦琴就像個驚恐的小老鼠一樣,隻肯讓小文接近,除此之外,見到男人就像見到瘟疫一樣,隻會恐懼的躲開,現在看來,她已經好得多了。
女孩們散到一旁,幾個男人走過來,也是跟盧振宇握手、擁抱、自我介紹,除了丁海盧振宇認識之外,其他幾個都是這些女孩子的父親,其中吳楠和王詩卉的父親都是做生意的老板,家裏最有錢,也成了趙大頭他們的重點獵物,在他們看來,要不是盧振宇深入虎穴、偷出了那些借條和照片視頻的話,他們現在已經傾家蕩產了,他們的女兒也已經身敗名裂,或者被迫“肉償”了。
王詩卉的父親王老板已經在閱江樓訂好了房間,一定要清盧振宇大駕光臨,為他接風洗塵,盧振宇看看文訥,文訥笑吟吟地點點頭:“去吧,這頓你是逃不掉了,我沾你的光,順便跟著蹭一頓。”
身後的李晗麵帶微笑看著這一幕,卻不自主地微微皺起眉頭——
根據趙大頭那邊報案人林小斌的證詞,趙大頭公司的保險櫃被人技術開鎖盜竊一空,失竊了六百多萬,還有大量合同資料,而在當天下午,盧振宇曾經假裝網管潛入他們公司,林小斌一口咬定,那是踩點,保險櫃就是盧振宇偷的。
當然,本來李晗也認為所謂的“踩點”,其實是盧振宇的潛入暗訪,直到另一起大案發生——
就在前天夜裏,江東省美術館失竊,紐約大都會博物館來巡展的鎮館之寶、印象派大師德加的畫作《舞蹈教室》被盜了。
李晗看過內部資料,她很驚訝的在美術館監控視頻中,看到了盧振宇和小文的身影,兩人似乎還對那幅畫特別感興趣,在那幅畫附近竊竊私語,行為很是鬼祟。
本來這兩件事孤立起來看任何一件的話,都沒什麽值得懷疑的,但一旦聯係在一起,那就隻有一個感覺——
很可疑!
盧振宇和文訥上了牧馬人,丁海和秦琴上了吉姆尼,李晗上了甲殼蟲,其他人分別上了王老板的卡宴和吳老板的漢蘭達,王老板一定要把把市局高主任也請過去,高主任婉拒了。
……
與此同時,看守所的一扇小門打開,一個瘦弱的身影走了出來,躲在陰影裏,目睹了這一切。
這個瘦弱的身影一身小西裝,拎著PU小坤包,靠著高牆,帶著渾身疲憊,慢慢的蹲了下來,皓腕上的鑽石手環在眾豪車的尾光中閃耀了一下。
章榕此刻隻覺得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她知道好歹,也很清楚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不錯,停車場上這幫人都是好人,而自己為之打官司的趙大頭,是不折不扣的壞人。
但身為一個律師,是不可能根據簡單的“好壞”來看人的,就這個案子來說,從後果來看,定盧振宇故意傷害一點法律問題都沒有,就算他不是先動手的一方,但他下手凶狠,手段殘忍,已經遠遠超出了自衛的限度,當對方已經完全沒有反抗能力的時候,他還把對方的頭按進滾燙的辣椒油中,並且用匕首把對方的手釘在桌子上,又用甩棍把他的胳膊活活砸斷……
本來按照章榕的打算,盧振宇就算有從輕的理由,也很難逃脫故意傷害罪,最多是在刑期上稍微偏下一點,但一到兩年的有期徒刑是逃不掉的。
現在呢?僅僅是江北的一家晚報做了一期報道、江東新聞廣播做了一期讀報節目,盧振宇就莫名其妙的放出去了……
拜托,就算報道全部屬實,那也隻能說明趙大頭涉嫌高利貸,最多是另案,和這起故意傷害案一點關係都沒有好不好!
典型的輿論綁架司法啊!
章榕在大學裏就憧憬當一名刑事律師,後來在師長和前輩們的開導下,做了更安全的商業律師,但她一有機會,就希望嚐試一下打刑事官司……幾次試下來,她完全明白了那些師長們的勸告是多麽的明智。
如果說商業律師還能相對公平的博弈的話,那麽刑案律師完全就是被捆住手腳、然後扔到一個力量是自己千萬倍的怪獸麵前,不但要爭取自己活下來,還要試圖贏得比賽啊。
今晚的事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一邊是盧振宇高調出獄,另一邊是剛收到的消息,趙大頭手下的那幫人幾乎都被抓了,趙大頭頭上包著繃帶,從醫院裏跳窗逃亡,而那個手被釘在桌上、胳膊被砸斷的可憐家夥,還躺在病床上呢,一隻手打著石膏,一隻手被拷在床上了。
章榕提著PU坤包,邁著疲憊的步子,慢慢走到停車場上,打開自己的奇瑞E3,坐了進去,無力地靠在靠背裏,半天才長長歎了一口氣,一動也不想動。
突然,她看到後視鏡裏似乎有個人影,她驚出一身冷汗,轉身看去——後座上果然坐著一個人。
章榕發出一聲尖叫,立刻推門想逃下車,拉了兩下拉手,卻發現車門被鎖死了,她立刻探身拉另一側車門,同樣拉不開。
車後座傳來一個女子的淡定聲音:“別緊張,我既不劫財,也不劫色,就是跟你說兩句話。”
聽到聲音是個女人,章榕冷靜了些,驚魂未定,轉著身子望著她——隻能看出來大概輪廓,是個長發女子,黑色上衣,墨鏡遮擋著麵容。
章榕顫聲道:“你……你是誰?你想幹什麽?”
黑衣女子微笑著,戲謔道:“放鬆點,要不然心跳過快,有人會懷疑你正在做什麽羞羞的事情了。”
章榕瞬間麵紅耳赤,一股屈辱感襲遍全身,雖然麵前是個女子,但她此刻的感覺,就像被剝光了放在大庭廣眾之下展覽似的。
黑衣女子說道:“時間有限,我簡單說兩句,第一,轉告許家豪,今後不要再跟盧振宇過不去,否則的話,我會跟他過不去。第二,章小姐,回去檢查一下你的郵箱,裏麵有一個戶頭號和密碼,戶頭裏有20枚比特幣,算是我的一點心意,拿去給令堂治病用,希望你能夠早日摘掉那個手環,贏回自由身,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章榕根本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呢,黑衣女子推開車門,消失在了黑暗中。
過了好半天,她才醒過神來,摳了一下車門拉手,發現又能開門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把剛才做夢般的情景仔細捋了一遍,突然想起來,用手機登錄郵箱,果然有一封新郵件,點開之後,是一個比特幣賬號,還有密碼,進入賬號查看,果然顯示餘額為20比特幣。
20比特幣是多少?章榕帶著疑惑,搜索了一下當日比特幣對人民幣牌價,驚訝地發現,一枚比特幣居然能夠兌換人民幣一萬五千多!
也就是說,這20枚比特幣,就是人民幣三十多萬!
章榕握著手機,盯著屏幕,顫抖著,驚呆了。
……
閱江樓的酒宴上,盧振宇作為當之無愧的主角,被兩位老板、丁海、還有一幫女孩子輪著敬酒,文訥開始還跟著湊熱鬧,後來看盧振宇招架不住,就完全站到了盧振宇這一邊,以“哥們兒”的名義為他擋酒,很是替他喝了不少。
席上盧振宇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他能夠迅速無罪釋放,完全靠了張洪祥在江北的一係列爭取。他當即掏出電話,打電話給張洪祥,借著酒勁兒一口一個“張哥”,什麽肝膽相照、上刀山下火海的話說了一大堆,把席上一幫女孩子聽得咯咯直笑,文訥也是一臉無奈,托著額頭,心說今晚占便宜就占便宜吧,明天再跟他算賬。
打完電話,丁海抽了個空,端著一杯酒,把盧振宇和文訥拉到一邊,悄悄對他們說,明天到我的店裏來坐坐,大家商量一下,下一步的案子該往哪個方向查。
盧振宇和文訥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瞥了一眼正和那些女孩聊得高興的秦琴,又探尋的看著丁海,意思是,秦琴怎麽樣了,精神狀態穩定了吧?
丁海也明白他們的意思,微笑著點點頭:“明天秦琴也參加我們的討論。”
盧振宇和文訥又是對視一眼,兩人目光中不約而同露出興奮神色,他們都有一個感覺:隻要秦琴全力配合,那這個案子算是十拿九穩了。
一時間,盧振宇腦中全是一千萬鈔票堆滿一桌子的景象,而文訥腦中,則是一輛流光溢彩的保時捷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