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出逃

  世界上有三種人,一種是三思而後行的人,一種是行了再三思的人,還有一種是行了也不思的人。很不幸,我是第二種。 

  隻身遊盪在清晨人煙稀少的郊區上,雖然好像越走越空氣清新的樣子,可這也意味著我離酒店越來越遠。那時離開酒店是什麼也沒有想,就是把所有大家能找到我的聯絡工具全都扔掉,然後出逃。如果你認為我出逃是為了逃婚逃學逃愛逃債,謝謝你全家把你培養成了這樣一個想象力豐富的人。很遺憾,以上都不是我出逃的原因。 

  我只是想離開這樣一個受控制的範圍。 

  百米外有一條長廊,我加快速度跑了過去——坐下來休息。 

  明明天氣很冷,但我卻出了一身的汗,本來就寒冷乾燥的天氣,我的喉嚨因為長時間沒有喝水而感到乾渴,再過不久我的喉嚨就會冒煙了。該死,忘了什麼都不該忘了帶錢。走了這麼遠,身體疲乏,困極了的我倚在了旁邊一根柱子上,睡著了。 

  「茵兒。」 

  「……」 

  「茵兒。」 

  眼前凈是模糊,等到清晰了的時候,發現我已經不在剛才的長廊里了。而是躺在一間貌似華麗的睡房裡。叫醒我的是一個我未曾見面的女人,準確的說,是一個看起來和我年紀相仿的女人。 

  「這是哪?你是誰?」我還沒有搞懂這是怎麼回事。立刻坐起身來,看著四周圍完全陌生的布置,再看看眼前這個身上帶有柚木蓮花香氣的和我年紀相仿的女人。 

  她笑了一笑,坐到我身邊。「怎麼?不認得我了?」隨即伸出她的左手臂,上面是一隻鑲嵌著藍色寶石的鐲子。 

  我恍然大悟! 

  她是藍卓! 

  「藍卓!是你!」我驚訝的叫了出來。 

  其實並不知道我是否認識這個人,但是總對這個人有些印象。啊,想起來了,是母親好朋友的女兒。但我好奇的還是,我們已經好幾年沒見過面了,怎麼會在荒郊野嶺發現我,還認出我了? 

  於是我立刻問了她,「你啊?我晨練時看見的,跑到一半發現長廊里有個人躺在了地上,好奇就過去看了看。本來還沒認出是你,但是看見你手上的鐲子,我就認出來了。你怎麼會躺在地上?」她回憶著發現我的過程。 

  「我明明是坐著的,難道是我睡覺不安分摔到地上了?」我一邊疑惑一邊下床。 

  ……後來也沒有什麼事兒了,我和藍卓就坐在花園裡的鞦韆上,聊著天兒。可能是太久沒有見面了,總覺得她變了好多,連性格也是,從前沉默寡言的藍卓現在說話居然變得得體很多,但不時會透露几絲輕浮。 

  聊到興起時,我注意到身後似乎有人靠近,我立刻回過頭去——一個穿著華麗的年輕婦人走了過來,顯眼的還是頭上那隻鑲嵌著藍寶石的發卡。 

  這一家人,身上戴著的凈是藍家的家傳寶物。而我們家族?只會在盛大宴會上齊刷刷地戴上銅色的寶石戒指,每隻寶石戒指上都有標記。或許會有一兩個會多戴一條項鏈,但是項鏈,只有在很重要很重要的家族宴會上戴。 

  「Aunt!好久不見!」我立即站起身來,向面前這個華麗的年輕婦人打招呼。 

  「哎呀,我說了多少次嘛,叫我Helen!不要叫我Aunt!」生性風趣的她讓我直呼其名,真是讓我不好意思。 

  原本聊著天的我,居然忘記了出逃的事情。天,原本就想離開控制範圍,結果又撞上一個藍卓。算了,反正對她也沒什麼印象,趁她們還沒發現我有什麼問題的時候趕緊找個借口離開。 

  誒,那什麼,我朋友找我有急事。阿姨啊我就不留下來吃飯了,你們吃的開心!——然後以這樣的一句話結束整個談話、一溜小跑離開藍卓家。一溜小跑…… 

  再一次在街上胡亂遊盪。 

  實在累了的我,直接坐到了公園裡最偏僻的一角,一個人靜靜地待著。和煦的陽光灑在身上,十分暖和,又令我想起過往那些在學校里的日子。這時候他們應該已經回去洋虹了吧,午餐時間了,難道我要進行光合作用嗎。即使我想也不行,我細胞里壓根就沒有葉綠體這玩意兒。 

  很多事情也是這樣,你想,但是你永遠不可能做到,你沒那個資本,再怎麼努力也是徒勞。還是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腳踏實地別想踩著別人的血往上爬。不然到最後落魄了也沒人同情自己的。 

  沒人,一個人也不會有。 

  又想起了過往的種種呢,幹嘛非要讓自己那樣傷心,真是賤骨頭。生活才剛開始明朗又逼自己回想那些不堪,這都不是居安思危了,起碼性質都不一樣。 

  突然,一個身形壯碩的圓寸男擋住了我的去路:「你是樂小茵?」但沒等我回答,他已經用力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推進路邊停著的一輛私家車裡。我當然要反抗,我用力地甩開他的手,拍打著車窗,嘶吼著讓他們放我走,我踢車前座,我用手肘捅那個圓寸男,但他都毫無反應。儘管我真的沒搞懂怎麼回事。 

  前座一個穿著黑色西裝女人像在賽車場賽車一樣,用力地踩著油門,致使車在公路上飛馳,路人無比驚愕的目光都投落在貼著深深的太陽膜的車窗上。他們似乎沒有要想害我的意思,只是要把我帶走,因此我也慢慢消停了下來。我望向那個圓寸男,他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跟塊冰似的,無論我說什麼,他的臉上也沒有任何思想感情流露出來。 

  「你們到底要幹嘛。」我試圖冷靜下來。前座的黑色西裝在紅燈亮起之際,停下車,從臉上摘下那副又厚又大的太陽眼鏡,微微偏過頭看了我一眼,但什麼話也沒說。 

  「這很重要嗎。」她又轉過頭去,看著前方在倒數著的紅燈,預備再一次地在公路上狂飆。這五個字,也跟圓寸男一樣,沒有任何思想感情流露出來,甚至連問號都不敢在這句末添加一點疑問。 

  圓寸男突然一掌劈向我的後頸。 

  …… 

  「臭小子活得不耐煩了。」黑色西裝在綠燈亮起那一剎那狂踩油門,車刷地一下就駛進一條偏僻的兩邊種滿樹的公路。 

  「她太煩人了。同一個問題已經在車上問了25遍了,我就是等到第25遍,你對她說完那五個字之後我才下手。不然在她問第3遍的時候我已經把她劈昏了。」圓寸男如釋重負似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寸頭。 

  「你還是這樣,調皮搗蛋。對了,洛夜解決沒?」黑色西裝通過車裡的後視鏡看著後座的圓寸男的一舉一動。圓寸男笑了一笑,擺了一個ok的手勢。他終於有了表情。 

  路的盡頭是一座莊園。 

  黑色西裝下車,對著車裡的圓寸男說:「背她去二樓的新房。」 

  圓寸男應允。 

  此時的我並不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這裡是哪裡,他們是誰,要做什麼,嘉哲他們能不能找到我,我會不會就這樣死掉。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也猜不到、預測不了。 

  或許,時間會告訴我一切。時間是有著豐富感情的老人,她會讓人改變,會告訴人一切,會發掘出最真的真相,會還原最原始的感情。但,不是每個人每件事都值得她這樣做。 

  就像,黑暗。就像,感情。就像,不堪。 

  有的人有的事,她也很感興趣。 

  就像,未來。就像,感情。就像,過去。 

  然而有一樣她永遠不會去干涉,比如,時間。 

  我終於可以把所有,冰封。從現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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