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十六章山裏的規矩
小興安嶺的冬天晝短夜長,雖然說我們出發的日子已經過了冬至,晝短夜長逐漸的轉向到晝長夜短,可那需要時間,二八月才晝夜相平呢!12月到1月基本還是要維持在晝短夜長的範圍內。吃過午飯我們抓緊趕路,盡量在白天多走些路程,晚上在不熟悉的大山裏走夜路是不明智的,危險不說,更容易迷路。
為什麽說要晝短夜長呢?下午三點鍾左右,太陽已經落到了西邊兒山頭,到了四點半左右就要黑天了。烏鴉子問我:“五哥就要天黑了,咱們怎麽辦呢?該不是要露宿到雪地裏吧!”我一笑:“雪地就雪地吧!有啥稀奇的嗎?你備著的狼皮褥子不就是幹這個的嗎?”
烏鴉子咧嘴苦笑:“五哥!野外露營裏不都說打個雪房子之類的嗎?最不計也用樹枝搭個窩棚之類的。”我看了他一眼:“傻小子盡信書不如無書,別的我不知道,用樹枝搭窩棚是屁事不頂的,既不遮風,也不保暖,當然你要是有帳篷,弄點兒樹枝遮擋一下還是有點用處的。”
烏鴉子逸一攤手:“咱們出來的急,根本就沒有帳篷。”我一笑:“沒關係,這事兒哥哥我負責,肯定凍不著你。”實際我也沒有更多的辦法,一個當然就是搭雪房子,找個合適的雪積的比較深厚的地方,掏個洞下去再加工一下,鋪上帶來的狼皮褥子,基本就可以對付一晚了。
另一個辦法夏天用比較好,那就是生火燒出一片空地來,燒的差不多了再把火移開,在空地上鋪上樹枝就可以對付一晚了。更理想的是如果附近有石頭,就可以弄一堆石頭燒熱了鋪在地上,同樣在鋪上一些樹枝就是一個很好的暖床了。這種法子冬天用起來就差點,身底下可能是暖和的,可是頂不住山裏的風。老抗聯戰士不是曾經有一句話嗎!叫做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後寒。說的就是冬天在山裏宿營地,沒有帳篷沒有屋子的艱苦狀態。
看著太陽一點兒點兒落到了山背後,天色逐漸地暗了下來,我也準備找個合適的地方宿營了。剛剛跟唐朝和烏鴉子說,順手搜集點幹柴,趕到對麵山坡之下就宿營了。唐朝用手一指:“你看那是個啥?”
我抬眼一看,一片榛材人林子裏,一頭肥粗扁胖的二師兄,正哼哼唧唧找食吃。這家夥沒有伴兒,是我們常說的那種孤豬,更是山林當中的霸王。東北有句諺語說山裏野獸的凶猛程度,哪個比較厲害!這句諺語就是一豬二熊三老虎,這裏的一豬說的就是野豬。不管是帶著小崽兒的母豬還是像這種孤豬都是極其強烈凶橫的。
母豬因為帶著小崽兒,出於天性會拚了命的保護自己的孩子,不管遇到什麽樣的對手都會拚死一搏。孤豬是野豬當中的流浪者,基本都是雄性的公豬,體格強壯凶猛異常,這兩種豬都是獵人十分頭疼不願意招惹的貨色。
我看了看林子裏的這頭孤豬,這家夥全身黑毛,兩隻雪白的大獠牙,最起碼有400斤以上的體重。我跟唐朝比劃了一下,意思是別著他咱走人就完了。這東西再凶惡,現在也是也是保護動物。能不動手就不動手啦!
唐朝跟烏鴉子多少有點兒不舍,尤其是烏鴉子已經把槍都端起來了,很想來一回山林狩獵。看明白我的意思之後,倆人也就算了,畢竟咱們不是來打獵的。我們三個躡手躡腳試圖繞過去,沒想到這個二師兄鼻子抽了幾下,抬起頭來就看到了我們。
我看到這家夥有所動作,心裏就知道為啥了。畢竟我們不是專業的獵人,繞路正好走到了這家夥的上風頭,被這家夥聞了個正著。我吆喝了一嗓子:“跑哇!”我跑了幾步,身後卻沒有動靜,回頭一看,好嘛!這兩個家夥,完全沒有要避開的意思,看來這個二師兄是要倒黴了。
那頭孤豬頭一低尾巴一撅就發起了決死衝鋒,烏鴉子對著它“啪啪啪”就是三槍,要說平時烏鴉子的槍法還是不錯的,這回估計是因為麵對這麽個凶猛的家夥,有點手顫,打是打中了可是沒有打中要害。二師兄一聲狂嚎,速度絲毫沒減繼續衝了過來。烏鴉子穩不住神拎起槍轉身就跑,唐大師傅可就沒那麽客氣了,非常暴力的衝過去一拳打在了野豬頭上,二師兄被這一拳打了個跟頭,摔在地上不動啦!
烏鴉子歡呼大叫:“好喂!今天晚上有肉吃啦!我要吃烤豬腿,燒豬排。”唐朝說:“還有溜肥腸烤豬心你吃不吃?”烏鴉子笑著:“吃啊,就怕你沒有家夥做。”唐朝看著我:“那就看你五哥啥心情了,他要是肯把家夥拿出來,我給你弄一頓全豬宴都可以。”
我無可奈何的笑了,這倆家夥還真當是戶外探險旅遊來了,完全沒有找人的緊迫感。我雖然對那個國際考察團也不感冒,可是畢竟這是出任務,還是要盡快找到他們為好。當然咱們也不能因為救人就忽略了自身的安全。
我給這倆玩主說:“沒那閑情逸致,全豬宴是不能夠了,你倆過去弄條豬腿弄上兒豬排就成了,麻利兒的,再呆一會兒天就黑了。”唐朝摸出一把剔骨刀:“好嘞,您擎好吧!”烏鴉子跟著過去打下手,我站到一邊兒看熱鬧。
唐朝拿著刀,就準備先卸一條豬腿下來。刀子剛剛舉起,旁邊榛材棵子一響,呼啦鑽出個人了。這人大聲叫到:“且慢動手!”唐朝把刀收了回去,打量著鑽出來的這個人。唐朝心說:“運氣不會這麽背吧!讓森林執法抓了個現行?”仔細看看又不是,這人穿的有點兒土氣,外邊兒罩著一件兒老式軍大衣,腳上穿著氈嘎韃(老式的棉靴子)背著個軍用背包,手裏攥著一把開山刀。
沒等唐朝說話,烏鴉子有點兒不樂意了,好不容易過了把癮,這就有人出來擋橫了。烏鴉嘴問那人:“你是幹啥的?有事兒嗎?”那人看明白了他們的意思,連連擺手說:“放心吧,我不是森林執法的。打獵這事兒也不歸我管。”烏鴉子一皺眉:“那你是啥意思?”那人說:“山裏有山裏的規矩,打獵可以,但是處理獵物不是你們這樣就行了。”
烏鴉子真是不高興了:“你管的也太寬了吧?野豬是我們打的,我們愛咋處理就咋處理,你管不著。”那人也沒客氣:“年輕人不懂事,誰教你的規矩?不好好處理獵物不按規矩來,觸怒了山神是會有報應的!”烏鴉子張嘴還要爭辯幾句,我擺手阻止了他。
那人說的沒錯,山裏打獵是有一套規矩的。至於說是觸怒山神是否報應這個我們不在乎,可是我也不想跟這個人起什麽衝突,因為山裏還有另外一條規矩,不管是放山(采集山菜或者藥材)還是打獵的,講究的是見麵兒分一半兒。也就是說按照老規矩,這人有權分走我們的一半獵物,雖然沒有多少人還按著這個規矩來了,但是因為這個起衝突實在不值當。
我上前一步:“既然您明白山裏的規矩,那您就按著規矩來吧!”那人咧嘴一笑:“好好!看來還是有懂規矩地。”我示意唐朝跟烏鴉子退後。
那人從他的挎包裏拿出了一個軍用水壺,擰開蓋子先喝了一口,然後拿著水壺走到附近最大的一棵樹下,對準樹根倒了三次,然後把水壺掛到了樹叉上。那人掛好水壺之後退後了幾步,跪倒在地對著大樹叩拜了三次,嘴裏還嘟囔著:“感謝山神爺賜福,多謝山神爺保佑一類的話。”念叨完了那人又叩拜了三次。
這才站起來,隨手從腰間拔出一把刀子,走到野豬的身前開始動手。這人一動手就看出是個行家,先是給野豬放了血,然後又給野豬開了膛,掏出了野豬的內髒和腸子,把這些內髒腸子都掛到了一旁的樹枝上。然後才開始分解野豬。
唐朝跟烏鴉子看著我,我一笑:“不用想的那麽複雜,他是按照山裏的規律在供奉山神。意在求得山神的保護和庇佑,庇佑他下次打獵還能收獲的更好。”唐朝一撇嘴:“還真夠麻煩的,哪來的這些規矩呀?”烏鴉子低頭想了想:“也許還真有點兒道理!五哥你說真的有山神嗎?”
我摸著鼻子:“這事兒還真不好說,畢竟我也沒有見到過。不過以我們的經曆看來,這山神應該是存在的吧!”那人手腳利索的收拾完了野豬,衝著我們招呼:“好了,收拾完啦,你們過來拿吧。”
我們三個人都沒有急著過去拿肉,唐朝摸出煙走了過去:“老哥,辛苦了!不知你老哥貴姓高名住在哪裏呀?”那人似乎沒想到唐朝會這樣客氣,嘿嘿一笑說:“當不起個貴,我姓熊家住在鬆嶺鎮,這不是冬天了沒事兒幹,也進山來抓鬧點兒啥嗎!”
大師傅的嘴多會說呀!一會兒工夫就把這個熊大哥忽悠的找不著北了。知道我們還沒有住處的情況之下。老熊很熱情的邀請我們去他的窩棚對付一宿,我們四個人拿著野豬肉一起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