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真暈還是假暈
人在發怒的時候總是會忘記當下發生的事情，嚴牧野也不例外。
當嚴牧野滿身的戾氣被疼痛散盡，他的眉宇間盡是疲憊。
這個時候他才恍惚間發現，蘇斕已然昏倒，不省人事。
他的雙眸卻冷如寒星，隻是斜睨著她，唇角的冷笑不可抑製地勾起。
伸手輕輕拍了拍她蒼白的臉頰，這次，不會還是在裝暈騙人的吧？
蘇斕可不是省油的燈，花招手段層出不窮。
嚴牧野的手掌覆上她臉頰的時候，猛地一顫。這燙手的溫度……
臉色明明蒼白到毫無血色了，溫度卻比正常情況高出了那麽多。
驀然間慌了神，蘇斕不能死在她的手裏。不能因為蘇斕而髒了自己的手。
嚴牧野拿過電話，按了內線，“李嬸，叫Dr.馬馬上過來。”
“可是少爺，馬醫生他昨天半夜才……”李嬸的話還沒說完，那端的電話便啪了一聲被狠狠地掛斷了。
少爺跟少夫人是多般配的一對，為什麽總是要鬧的這麽不愉快，鬧到弄傷對方才肯罷休呢。
歎了口氣，李嬸還是撥通了Dr.馬的私人手機。
當嚴家的家庭醫生，永遠都得不了清閑。
Dr.馬火急火燎地趕到蘇家，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他本來在M市給熟人看急診，沒想到嚴太子家又出了事。半夜大鬧一場之後，傷成那樣了，白天也未消停下來。
淡定地邁進了幾個小時前，他剛邁出的臥房。Dr.馬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因為此時的氛圍與昨晚他離開前有太大的不同。
嚴太子冷著一張臉瞪著床上的少夫人，他甚至覺得，嚴太子很有可能會撲上去直接將少夫人滅口，順帶著，也送他去地獄簽到。
Dr.馬佯裝著鎮定向嚴太子行了個禮，嚴牧野淡漠地伸手，指了指床上昏迷的人，“看看她真暈假暈！”
真暈假暈？
大老遠的將他從M市招回海城，就是為了驗證少夫人的昏厥是真是假？
正常人光是掃一眼也該知道，少夫人明顯是真昏迷了。
嚴太子那麽精明的人，怎麽會看不出來。
……
硬著頭皮，Dr.馬顫巍巍地走到床前，開始替蘇斕做具體的健康檢查。
昨晚事發突然，而且已經是半夜了。他也隻是處理了下傷口，其實全麵的檢查也該做一下。
正好今天可以全部補上。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嚴牧野的耐心基本耗完。
看著還在蘇斕床邊左測右測，左量右量的。後來幹脆擼起了蘇斕的睡衣袖子，開始準備抽血。
嚴牧野的瞳孔猛地睜大，他一把拉住了Dr.馬準備抽血的手，“你要幹什麽。”
“嚴……嚴太子，我需要抽血，確定一些……確定一些事情。”Dr.馬也不敢妄動，生怕嚴太子拍死自己。
“莫非，她得了什麽絕症？”嚴牧野的語氣驀地陰沉起來，威脅道。
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這看似威脅的口吻中，有著多顯而易見的擔憂。
“嚴……嚴太子，您真會說笑。少夫人還年輕……而且，呃……身形還那麽矯健，怎麽可能跟絕症扯上關係呢！”
Dr.馬也是昨天出了嚴家，聽未領頭說的。
原來嚴太子跟少夫人是鬧了那麽一大圈，才弄的一身傷。
兩個人從十幾米高的盤旋樓梯滾下來，隻是摔了這麽一丁點的小傷。由此可見，身體得長的多結實。
否則一般人早就送進醫院緊急搶救了。
“你的意思是，她很好，什麽毛病也沒有？”嚴牧野不禁冷哼，“你一方麵說她沒毛病，一方麵抽她的血檢驗，你當本少是傻子，就這麽憑你糊弄？！”
糊弄？？？
Dr.馬趕忙放下手上的東西，笨嘴拙舌的開始解釋，“嚴太子，是這樣的。少夫人莫名的發燒也許是腦後的傷口引起的，但方才我做了一些簡單的檢查後，我還懷疑，少夫人可能……可能是懷孕了。因為孕婦的體溫也是要比常人高上一些的，而且這都是正常的現象……”
那個庸醫後麵說了些什麽，嚴牧野沒聽進去。
他猛地放開了Dr.馬的手，耳畔一直回響著他剛才說過的那句話。
少夫人可能……懷孕了。
少夫人可能……懷孕了。
少夫人可能……懷孕了。
……
仿佛瞬間被人勾了魂魄，嚴牧野愣愣地站在一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Dr.馬一臉過來人的樣子，了然地看了眼蘇少爺。然後才轉身拿起針管，準備抽血。
第一次當爸爸的男人很少有不傻的，畢竟，身份的轉換太突然，總是需要時間來適應的。
適應，這個詞在嚴牧野的身上卻明顯不適用。
他確實傻了，但他卻不是因為激動。
蘇斕竟然懷了自己的孩子？難道是那天晚上的時候……
如果那天他能料想到，自己的一時衝動會直接讓他的今天，身份升級，變成人家的爸爸。
他就算再想泄恨也不會碰蘇斕一下。
孩子？他跟蘇斕的孩子？
半晌
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嚴牧野有些緊張，“Dr.馬，你確定，她懷孕了？”
將醫療器具整齊地碼回箱子，Dr.馬笑著肯定道，“我幾乎可以確定了。不過這種事情還是抽血檢驗一下比較穩妥，空歡喜就不好了。不過嚴太子，您完全可以做好當父親的準備了，血液的檢驗報告我會半小時後傳真到您府上。”
Dr.馬隻當他是初當人父的喜悅，所以迫不急的就要確定這個好消息。不過驗血的報告最快也要半個小時之後才能出來。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他又跟嚴牧野嘮叨了許多孕婦的喜好與禁忌，完全是以過來人的身份親傳身授，巨細靡遺。
嚴牧野雖然聳拉著肩膀，一臉的冰山表情，倒也是配合著細細聆聽，絲毫不見平日裏無奈厭煩的表情出現。
他的劍眉時而緊蹙，時而輕揚，隨著Dr.馬的話快速地變換著。
終於，半個小時之後，Dr.馬這才拿著藥箱離開了臥房。
而嚴牧野亦是如釋重負地斜靠在牆上，鬆了一口氣。
汗水浸透了他的襯衫，本來就褶皺到沒了型的襯衫更是緊緊貼上了他的腰線，倍顯誘惑。
幾個月之後，他就要成為一個小家夥的父親了？
猛地站直身子，他疾步走到了床前。蘇斕此時已經沉沉睡去，眼角的淚痕依舊清晰可見。
粉嫩的小嘴高高的嘟起，仿佛在夢中也受到了不公的待遇一般。
蒼白的臉頰沒什麽變化，還是無一絲血色。
想想她昨天剛進嚴家的時候，白皙的臉頰透著健康的粉紅色，顯得勃勃生機。
僅僅是一天的時間，她竟然就被自己折磨成現在這樣，虛弱的隻能躺在床上，好似一個病了很久的病人。
原來，第一次當父親，竟然會是這種感覺……
還記得曾經，他和馨馨被大人們逼著指腹為婚的時候，他也心心念念過這一天的到來……
落英繽紛的校園小徑。
溫馨拉著被迫跟她一起逃課的嚴牧野，在小徑上肆無忌憚地跑著，笑著。
她倏地回頭，不巧卻撞倒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奶娃娃。
奶娃娃被她這麽一撞，硬生生地倒在了地上，然後便是驚天地，泣鬼神般的嚎啕大哭。
“嗚哇——”的大哭聲引得路人頻頻回頭。
他至今也忘不了那些人投向自己那怪異的眼神。
他們就好像在說，現在的小學生怎麽這麽不懂禮貌，逃學不說竟然還在路上隨便撞到其他小朋友。
一個人指責的眼神也就罷了，偏偏路過的每個人都是這種眼神。
甚至連校園裏的上課或者趕著去上下節課的熟人，也對他們投去疑惑不解的目光。
他們疑惑？
去他~媽的疑惑不解，馨馨和他根本就不是有意撞到這個脆弱的奶娃娃的。
溫馨為了擺脫被眾人行注目禮的境地，而且這個孩子也著實討人喜歡。所以她幹脆領著那個小家夥，加入了他們兩人的逃課約會中。
溫馨突然蹲了下去，擦幹小家夥的眼淚，然後問了很多話。
現在想想，他已經記不清那個小東西是怎麽帶著哭腔回答的了。
當時的他表情糾結，黑著張臉站在路旁，看著他家的胖丫頭跟另一個小男孩玩的不亦樂乎，又哄又親。
後來孩子的母親終於尋了來，這才領走了夾在他們約會中那個鋥亮的燈泡。
溫馨看著那對母子的背影，眼底的神情有些落寞。
他知道，她也很想擁有一個那樣溫馨的家。
就像他一樣，他的家庭和溫馨的家庭比起來更加冷漠。
溫叔叔是工作太忙，偶爾會忽略家裏。
可是他卻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好父親。
大家族裏的親情實在是太稀有了，有再多的錢，哪怕你富可敵國，也買不來。
嚴牧野低著頭，看著她的落寞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半晌，她卻突然仰著一張笑臉抬起頭，直視著他那狹長黝黑的眸子，“牧哥哥，你說如果以後咱們也有了自己的小娃娃，我們一定要讓他得到更多的愛。比任何的孩子都要幸福的，父母親濃濃的愛。我是這麽想的……”
這就是早熟的征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