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變了一個人似的
她很久沒喝過這麽濃醇的湯了，自從媽媽意外過世後，蘇家再也沒有人給她熬湯了。
“少……少夫人喜歡喝就好了。明天李嬸繼續煲給您喝。”李嬸邊收拾著喝完的湯碗邊說道。
“不用那麽麻煩的，我吃飯就好了。”蘇斕報以一笑。
喝完排骨湯，感覺力氣瞬間都回來了一般，連走路也不再那麽虛浮了。
蘇斕轉著圈，在房裏找了許久，最終她才發現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她的手機不見了。
嚴牧野那貨連他的手機都沒收了？這是藐視她的人權呢吧？
這口氣她再也咽不下去了，疾步推門走了出去。
“咚咚咚——”很客氣的敲了敲門，誰知，半天都沒有動靜。
再也顧不得什麽最起碼的禮貌了，況且，他從未對自己有過什麽禮貌，蘇斕暗自腹誹。
一把踢開了嚴牧野臥室的房門，出乎意料的是，房內空無一人。
床榻整齊，沒有休息過的痕跡。
書桌上散亂的文件也靜靜地放在上麵，未蓋好的簽字筆蓋卻零落在桌子上。
嚴牧野將自己弄的疲憊到昏厥，而他竟安心的處理公務。
蘇斕也不管有沒有人，徑直走到了他的辦公桌旁。素手在桌上的文件中隨意翻著。
離婚協議書？
突然映入眼簾的幾個印刷體大字讓她的手指一頓。
協議書最下端，隻是草草的簽了個完整的嚴字，牧字寫了一半便斷了。筆的主人仿佛瞬間改變了主意一般，不過那力透紙背的簽名……
那一刻，嚴牧野是真的下定決心，想簽下去的吧。
下午兩人的爭吵讓他想放過自己。可最終，還是有什麽理由牽製住了他簽字的決心。
算了，就當她神經大條吧，蘇斕還是決定，再找個機會跟他好好談談。
當然，這次交談的主要目的是要回手機！關於離婚協議書的事，隻是次要的。
走出嚴牧野的臥室，蘇斕又到餐廳走了一圈。
不過讓她失望的是，餐廳裏隻有李嬸一個人。她恭謹地立在一旁，深深頷首鞠躬，“少夫人，請用晚餐。”
“……”蘇斕本欲離開的腳步一怔。
她轉而回身無奈一笑，“李嬸，我剛剛喝完排骨湯，現在什麽都吃不下了。”
“少夫人……”李嬸一副乞求的眼神望向她。眼中的期盼不言而喻。
估計是她家那個冷血殘暴的少爺又恐嚇下人了吧？
例如她不吃飯，下人也不能吃飯之類的。
“好吧，那我就吃一些。但我先說清楚啊，我吃不下太多了。”要不是看在李嬸的份上，她是一口都不想吃的。
嚴牧野此刻正端坐在影音室裏，被調出的餐廳視頻在整麵牆寬的家庭影院上直播。蘇斕擰著氣嘟嘟的小臉，邊吃邊挑剔的抱怨著。
“我不喜歡鵝肝的醬料，李嬸，下次不要放鬆茸了。”
“是，少夫人。”
“沙拉我喜歡酸甜口味的，不要再放海鮮沙拉了。”
“是，少夫人。”
“李嬸……”
“少夫人還有什麽吩咐？”
“我還是喜歡喝您煲的湯！”蘇斕紅潤的唇角一勾，笑意璀璨。
明明聲稱自己沒胃口的蘇斕，最終還是飽餐了一頓，肚子圓圓的上樓準備洗洗就寢。
“啊，對了，李嬸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回房就好了。”眼看著李嬸要跟上來，蘇斕連聲拒絕了。
洗個澡而已，她根本不用別人幫忙的。況且李嬸一把年紀了，睡眠不足對身體的負麵影響很大的。
“那……”眼睛瞟了一眼高處閃爍著的綠色指示燈，李嬸這才笑著說道，“那少夫人，您好好休息吧。”
“嗯？”蘇斕順著李嬸的視線回頭，也看到了天花板一角的指示燈。不過此時沒有一絲光亮，跟普通的紅外線防盜儀差不多。
方才她看李嬸一臉緊張的表情，還以為看見什麽東西了呢。
原來隻是個紅外線設備罷了。
嚴牧野定定地看著屏幕中突然被放大的臉，白皙的皮膚透著淡淡的粉紅，可能是剛睡醒的緣故，清澈的水眸裏有著點點朦朧。嬌嫩的唇瓣高高撅起，似乎是思考著什麽問題。
直到女人的身影從餐廳範圍內的視頻內消失，嚴牧野才起身，關掉牆上的視頻。
他冷漠的臉上瞬間閃過一抹堅定。
還是按原計劃進行，這個孩子……
是他對不起蘇斕，是他對不起那個未出生的孩子。
他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狠心的父親了。
他的父親至少給了他生命，而今天，他卻親手剝奪了自己兒子呼吸的權利，剝奪了他來到這個世界看上一眼的自由。
他還不如嚴晟那個癲狂到極點的瘋子！
洗完澡，蘇斕一臉滿足地鑽進被窩。剛一沾到床，她竟然就有了困意。
這麽早睡也不是她的風格啊，強迫著自己瞪大眼睛，蘇斕直直盯著落地窗外的海城夜景，萌生的困意瞬間消逝不見。
不知道染現在怎麽樣了。是不是已經開始手術了？手術過程又順不順利，手術之後有沒有人守在他的身邊照顧他呢？
越想越不放心，蘇斕騰的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現在已經半夜了，樓下應該沒有下人晃悠了吧？
做賊似的甩掉腳下的拖鞋，蘇斕悄聲的走到一樓。整個嚴宅都陷在漆黑的夜色之中，“砰——”的一聲……
蘇斕弓著腰，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一臉苦相地揉著被撞疼的膝蓋。
坑爹的家具，嚴牧野這貨在大廳擺這麽東西幹嘛？顯擺他有錢嗎？
長時間處於黑暗之中的人，總會更容易的發現光明。哪怕是僅有的一點點微光。
蘇斕一瘸一拐地向著光亮處走去，邊走邊好奇的嘟囔著，都這麽晚了，誰還在餐廳呢？
難道是睡到一半突然餓了，然後起床找夜宵來了？
一說到夜宵，蘇斕捂著肚子，她其實還是可以再多吃幾口的。
醇香濃鬱的排骨味從餐廳方向徑直飄了過來。蘇斕努了努嘴，心間已經樂開了花。
李嬸竟然又開始煮那種美味的排骨湯了，隻是因為她的一句“好喝”。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李嬸，都這麽晚了還讓你為我熬排骨湯，真的……”走進餐廳的那一刻，蘇斕剩下的半句話直接讓她吞進了肚子裏。
頎長挺拔的身影忙碌在開放式的廚房裏，男人係著簡單的卡通圍裙，襯衣領口高高卷起，露出結實的手臂。此刻他正低垂著眼瞼切著什麽東西，菜刀起落間，發出了有節奏的聲音。
聽到她意外的闖入，男人握著菜刀的動作一怔。
蘇斕驚愕的杏目圓瞪，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表情變化的那叫一個精彩紛呈。
“嚴……嚴牧野？”尖叫著衝了上去，蘇斕還是不相信。平時這麽臭屁的男人會下廚房？而且明顯是一副個中好手的煮夫樣。
走到他身側，蘇斕才終於相信。眼前的男人確實是嚴牧野那貨，而他確實也有當煮夫的資格。
看著菜刀下整齊碼著的枯枝爛葉，蘇斕的俏眉緊蹙，“你切什麽呢？”
她從來沒見過枯枝爛葉能當菜用的。
“藥材。”淡淡的說了一句，嚴牧野手下繼續熟練的切了起來，仿佛絲毫沒有影響。
材料切完後，他掀開右手邊的紫砂鍋，全部放了下去。
鍋蓋掀起的瞬間，蘇斕緊蹙的眉尖擰的更緊了，整張小臉都糾結成了一團。
“晚上那盅湯，原來是你熬的。”沒有疑問，蘇斕已經完全肯定了。
那排骨湯特殊的味道，可不是每個人都能熬出來的。而且現在站在廚房熬湯的人，是嚴牧野，而不是李嬸。
“嗯。這是明天早上的份。”嚴牧野根本不理會蘇斕憋在心底的疑惑，轉身開始清洗其他的藥材，認真、仔細。
蘇斕站在旁邊，隱在濃濃的陰霾裏。
“為什麽。”為什麽昨天那麽無禮的對待我，欺負我，今天卻佯裝變了個人似的，半夜起來替我熬愛喝的排骨湯，還不讓李嬸告訴我……
嚴牧野，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你？陰鷙冷血的你，還是淡漠體貼的你？
“你車禍的傷沒好，昨天傷上加傷。該補補。”理所當然一般，嚴牧野的回答無懈可擊。
“嚴牧野，我真沒看出來。你丫假惺惺到無人能敵。”是不是她昏迷太久了，所以嚴牧野終於不能放任下去了。如果把她玩死了，跟自己的兄弟沒辦法交代吧？
這才勉強屈尊為她熬湯，隻是想盡快讓她原地複活，滿血罷了。
“多謝誇獎。”
改中火為小火，嚴牧野邊說邊往湯裏又加了幾味藥材。
這才衝洗了下雙手，慢慢脫下了圍裙，走到餐桌旁徐徐坐下。
“怎麽還沒睡？”嚴牧野倒了杯溫水，遞到了也坐過來的蘇斕手側，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你把我的手機沒收了，我怎麽睡？嚴重失眠中。”夏染的情況她放心不下，能睡著就怪了。
好似看透了她的心一般，嚴牧野驀然抬眸，嘴角輕扯，“阿染的手術成功了。現在已經推進監護室觀察了。你放心，有嘯然在，他不會出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