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命兮花
命兮命兮,魂歸故裏;化花靈兮,植根歲月裏。
亙古之前,是為天地之變,元骨從天落下,砸入中山西北,在海陸之間印下了一道大裂穀,穀上俯視是峽,深不見底;穀下仰視為山,天光一線。
海與大地都下陷在裂穀中,海水無法倒灌,如果被刀劃開的冰塊,雖是水,卻不能淹沒,成一海幕,天地皆稱這道峽穀為不周負子。
裂穀之內,十分寬廣,但天光一線,就一絲落下,為一最為明亮的就是那海山交匯之處,那裏有一穀中小山,朝山麵陰,荒蕪無一植被;朝海麵陽,綠蔭漫膝,更奇怪的是,從天而降一條大河,這河水寒暑交替,甚是奇妙。
大河降臨,化作光點撒入小山。
“嗯,這是哪?”
‘喃喃!’
“嗯!啥東西啃我!唉,疼疼疼!我不會禿了吧!”
那穀中小山上有一池塘,其中黑白兩色的魚兒在裏麵遊蕩,荷葉為它們遮蔽了微光,不時這池內的魚兒混戰在一起,不至於傷亡,但總會角逐出最強壯的魚兒。那條魚兒擺尾衝上荷葉,啃食池塘中唯一的小花骨朵,那小花骨朵就一瓣花瓣啊,真是禽獸不如。
這唯一的花瓣看似嬌嫩,讓魚垂涎欲滴,咬上去也是甘甜無比,但一瞬間,就掉落池塘,如同喝醉酒一般,漂浮在水麵,不再清醒;荷葉趁機伸展過去,將魚兒包裹,慢慢將魚化作養料。
“花?”
伸展自己唯一的花瓣,上麵的露珠在視線前流光一逝。還能看見自己花瓣的紋路在露珠上放大,紋路暗紫,整體是幽紫色,倒是挺好看的,像一朵蓮花吧,就是隻有一瓣花瓣,不過這花瓣上怎麽長了兩條魚的紋路,還有一朵自己?紋路隱隱暗紫色的流動。
一股極寒的能量從小花底部的根莖傳來,進入花骨朵,小花雖小,可這滿池的荷葉都是他的附屬,這魚兒的感覺還挺好吃。
根據自己的傳承,他知道,這是神力,這池塘中的魚兒都是他的口糧,通過不時散發出的神源氣息,讓這些魚兒爭鬥,在讓最強者啃食自己,讓體內神源灌入魚的體內,將它灌醉的同時,神源同化魚的力量,再通過荷葉轉化到小花體內。
這一轉化,就是一個亙古過去了。
“吾,雷神!今生於中山東之雷澤,是為天雷之神!”
嗯,東方傳來了聲響,這是天地在慶賀大神降臨啊!
這麽多歲月,他也到了出世之時了,體內神力也積累到了……一階。
“一階,似乎離出世還早啊,好像要四階才能寄托山海一物啊,我這個亙古到底在幹嘛,不吃不喝也不至於這一點點神力吧!我要離開這個池塘!”
他用神力一拔,花根從池塘中抽出,反震之下飛射到池塘石壁上,滑落水中。
‘咕嚕,咕嚕……’
池塘內的荷葉瞬間枯萎,腐爛,化入水中,那些魚在這些腐爛中如同被潑了硫酸,紛紛亂竄,還沒有跳出池塘就隻剩下一堆白骨,然後白骨也溶解成水。
天上還在降下寒暑光點,似乎這光點並不是管理這小池塘的。
小花從黑乎乎的水中跳出!
“好臭!”
感覺看了看自己唯一的花瓣,還是一樣的垂涎欲滴,充滿食欲的樣子,他放下心來,轉身一看,就見如同黑沼澤的池塘,黑乎乎地冒著氣泡。
‘啵’
“……我的小池塘呢!我的家!”
也不知道這花怎麽長的,像是個火柴人,頭頂帶上了一片花瓣,身上光露露的,青幽的根莖瘦弱得風都不吹,直接劃過。
太陽已經西下,這不周負子之中徹底沒了天上一線,唯一海幕有黃昏的光亮照進,將小山上的花影拉得老長,陷入黑沼澤之中,憂傷至極。
日出東山甘淵中的湯穀,西落虞淵的禺穀,轉瞬間就可回到湯穀,歇於扶桑神樹,樹下孕育一神靈,正是太陽母神,羲和,牛角人身,背生金羽,眉目正中一道火焰神鳥鬥轉,是為神異,柳目輕佻,紅唇為勾,身著赤金長袍,慵懶而不失莊重。
駕車禦日,九龍在前遨遊,逆鱗處栓一火焰枷鎖,連接篷車,車上,羲和懷中真是一炎炎大日,琉璃如晶,內裏是十子三足金烏,鳥鳴聲和,似乎在和祂們的母親交談。
“嗬嗬,你們這群小家夥啊,不好好來巡天,非得讓母親一起來,真是勞累我,現在又沒個心肝的,讓我帶你們去玩,不讓母親早點休息,真是不乖。”
那日中金烏一個個可憐兮兮得看向羲和,那可憐勁,讓羲和怎麽舍得拒絕。
祂們一個推一個,最後把最小的老十推了上前,老十隻好看著羲和,撒嬌道:“母親帶我們出去玩吧,整日巡天,不是湯穀就是禺穀,都看膩味了,母親,最美麗的母親,比常羲娘娘都要美麗的母親…”
“哈哈哈,你們喲,調皮,大家知道的事情就不要說出了嘛,小心你們常羲娘娘不高興了。”羲和輕笑,輕捂著紅唇,被這些小家夥逗得。
“就這一次,在湯穀是待膩味了,咱們去那昆侖虛看看,那裏也是有大神居住的。”
“母親,我們先去不周負子吧,聽說那是元砸落山海形成的,東邊極寒,西邊極炎,和我們甘淵好像啊!”
“那裏還有山海之交,一半是大海,一半是深穀呢!”
“聽說那裏隻有正午才能看見穀外的陽光,也就是我們呢!”
……
聽著孩子們七嘴八舌,談論不休,羲和都是微笑,一會先去不周也是無妨,倒是了玉山是要去一去了。西王母,北昆侖虛的掌控者,也管那天地刑罰,娥皇姐姐始終是要與她做過一場啊。
禺穀是在虞淵之下的山穀,這裏陰寒與烈焰交織,陰寒之氣能將六階異獸化為碎冰,烈焰之息也是一樣,將其化為灰燼,這裏沒有風,恐怕隻能在地麵永久埋藏了;不時會有冰錐掉落,卻迸起火花烈焰,抽象的交織,最後匯聚成一點旋渦,這就是通往湯穀與月宮的神血陣法。
三足金烏天生掌管太陽神火,這裏也是祂們的行宮之一,是羲和與常羲共同建立的陣法之地,自然是不懼怕這裏的環境。
九龍車攆持陽而落,一陣轟鳴,金烏年齡尚小,還沒有雖然已經化形,但還得十隻集成一體,不然無法照射整個山海大地,而這禺穀之寒正能掩蓋金烏之陽,不讓祂們對萬物造成傷害,祂們太小了,還不能完全掌控力量。
羲和將懷中的十隻金烏放下,祂們四周的屏障打開,歡快得四處撲騰,烈焰撲射,觸碰地麵都被焦融,發出呲呲聲。
“別鬧了,趕快吸食寒氣,將烈焰壓製,不然就沒時間帶你們去不周咯。”
羲和恐嚇這些小金烏,祂們一個個立馬吸食這裏的寒氣,在自己體表形成寒流,讓烈焰不出現。
若是回湯穀,自然不用吸食這些沒有好處的寒氣,但是直接到山海間,這烈焰還不間世間焚燒。
“母親,我好了!”
“我也是!”
“小十也好了!”
羲和微笑著點頭,誇獎道:“真厲害,都是母親的乖孩子。”羲和一個騰步,直接飛上九龍車攆。
“孩子們,上車了,母親親自駕車,你們快做好嘍。”
小金烏們一個個撲騰著飛上車攆,一個個歡聲笑語。
“坐好咯!”羲和手持韁繩,反臉看了一眼。
“駕!去不周負子。”
“嗷昂!”
‘轟隆!’
九龍騰飛,帶動車攆,向黑夜而去,如同一道火紅流下,劃過天際。
東山之上,也有一座車攆,不過不同於太陽車攆的赤金之色,這座車攆是幽藍琉璃,伴著寒氣,九鳳拉車。九頭鳳鳥全身幽藍,輕聲鳴叫。
“母親,那好像是羲和娘娘,祂們又出去玩了。”
“嗯。”
“母親……”小月兔們在月亮結界裏睜大眼睛看著常羲,一副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老大站了出來,輕聲道:“母親,我們什麽時候也出去玩啊。”
一副渴望的樣子。
“……”
“母親?”看著常羲不說話,和羲和一樣的相貌,身無雙羽,披著絨娟,幽藍的眉心上是一塊冰晶,淡雅的眉眼,似乎不在意世間一切,瞳孔之中隻倒影了祂們,沒有如同羲和一樣的紅唇,祂輕抿的唇間是寂涼,幽藍長袍穿得端莊冷性。
“那一會巡夜結束,就出門吧。”
小月兔們仿佛聽見了天大的好事,一個個歡騰不已。
“太棒了,母親!”
“可以出門咯!”
常羲輕笑,眉眼冷麗,輕聲道:“一會就去湯穀吧,正好羲和姐姐也要回來了。”
“……”
小月兔們呆愣,啥?湯穀……
天上的月不知道怎麽的,不時閃爍一下,像是哭鬧,然後強忍傷心。
赤炎流光,一閃而逝,不周負子之上,這道裂穀正如金烏們所說,西麵為寒,東麵為炎。分別在裂穀之間有一條大河,也是東炎西寒。
這炎氣火紅,隆起高山群嶺,如同一塊大幕,在夜晚也如明燈一般;那寒氣也是極寒至明,透露幽光,也成一山嶺,卻是水光閃爍,冰冷心弦。
這裂穀之寬也是有了近萬裏,要達到底望成線,也是深得駭人。更異的是那被永遠分割的大海,像是不落之水,怪不得叫不周,有山不合,有水難成。
那兩天大河流向大海,那裏就是山海交匯之地,這兩條河,一炎一寒,最後交融,從天灌入裂穀,可謂天降寒暑。
羲和揮動韁鞭,九龍帶著車攆順著這條寒暑向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