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蘇小小目瞪口呆的看著丁紹澤,好一會才扯了扯嘴角,她想笑,扯出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小小,我愛你!」 

  丁紹澤以為蘇小小不信,又提高聲音說了一遍,許是剛才說出那幾個字太費力氣,此刻丁紹澤靠在床沿上劇烈咳嗽起來,蘇小小長嘆一聲,走過去輕輕幫丁紹澤順氣。 

  丁紹澤不待好轉,又緊緊抓住蘇小小的手,深情霸道的眼神緊緊鎖住蘇小小的眼神,不給她逃避,「小小,你聽到了嗎?我愛你!」 

  蘇小小默默看著丁紹澤,良久才苦笑一聲,道,「紹澤,你愛的是如柳還是小小?」 

  丁紹澤愣住了,在他心裡,小小就是蘇如柳,蘇如柳就是小小,本就是同一人,愛如柳不就是愛小小嗎? 

  「如果蘇小小和蘇如柳不是同一個人,丁紹澤你還會愛嗎?你愛的是蘇小小還是蘇如柳呢?」 

  丁紹澤死死盯著蘇小小的眼睛,良久,緩緩放開蘇小小的手,臉上的神情有些哀傷和失望,「小小,你不愛我便直說,何必找這樣的借口?你說小小和如柳不是同一個人,誰信?這個謊言太過荒唐了!」 

  「總會有人相信的,那人便是我一聲追求的一心人!」蘇小小幽幽看了丁紹澤一眼,見他面如死灰,臉色慘白得嚇人,便想讓秋兒去給丁紹澤熬些參湯來,恰在此時,阿沙端著一碗參湯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看了蘇小小一眼,蘇小小沖她微微一笑,招手示意她過來,阿沙戰戰兢兢的走了過來,臉上恭敬得很。 

  「阿沙,你好好照顧少爺,聽到了嗎?」 

  阿沙臉上露出欣喜萬分的表情,連連點頭,就怕下一秒蘇小小就要變卦一樣。 

  「紹澤,你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 

  蘇小小說完,站起身來,卻被一雙冰冷的手死死抓住,蘇小小想起,夜梟的手也一樣冰冷,可是與這不同,夜梟的手雖然冰冷,卻讓蘇小小感到莫名的溫暖,可,這雙手是死寂般的冷,徹骨的冷,冷得蘇小小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蘇小小用力抽出手,沖丁紹澤微微一笑,正要離開,又被丁紹澤死死抓住衣角,「小小,別走!別離開我!無論你是小小還是如柳,我都愛你!求你,別丟下我一人!」 

  蘇小小轉過身,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丁紹澤,那樣的眼神讓丁紹澤很不自在,猶豫著放開了蘇小小的衣角。 

  「紹澤,我說過,我不會離開,我只是要去休息了,明天早上要去給你尋找解藥,你不能讓我明天頂著兩個黑眼圈出門呀,那樣我會暈暈沉沉,會看錯草藥的,到時候,沒給你弄回解藥,弄回毒藥,讓你毒上加毒可不好。」 

  丁紹澤又激動的抓住蘇小小的手,聲音顫抖,「小小,別去!別去茅沖寨!我好好的,不需要什麼解藥!」 

  「紹澤,無論希望多麼渺小,我都要試一試!我與你之間,我寧願死的是我自己!」 

  「小小,你……」 

  丁紹澤難過又欣喜若狂的看著蘇小小,黑色瞳眸里光芒四射,蘇小小見他如此激動,知道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忙道,「紹澤,你誤會了,不是因為愛你,而是想要我的生命換取我的自由!如若我活著回來,請你給你一紙休書!如若不能,也請你給我一紙休書,讓秋兒帶著我的骨灰四處旅行,生不能遊覽山河歷觀民俗風情,死也要看一看,這樣,才不枉來這個時空一場。」 

  丁紹澤更緊的抓著蘇小小的手,力氣大得幾乎將蘇小小白嫩的手腕掐出一道青色瘀痕,痛得蘇小小不由得皺了皺眉,丁紹澤發現蘇小小青紫的手腕,眸里閃過一絲內疚與心疼,卻沒打算鬆手。 

  蘇小小忽然想起有一個故事,說是一個縣官,有一天遇到一個官司,是兩名婦人爭一個孩子的事,兩名婦人都說孩子是自己親生的,可孩子只可能有一個親生母親,兩名婦人爭執不休,縣官的母親給一籌莫展的縣官出了個主意,說讓這兩名婦人爭搶這個孩子,誰搶到了,誰就是孩子的親生母親,縣官照做,兩名婦人開始一人拉孩子的一隻手臂,孩子痛得哇哇大哭起來,其中一名婦人馬上放手,另一名婦人搶到孩子歡天喜地,縣官卻把孩子判給了放手的婦人,原因只有一個:只有真正愛孩子的人,才會痛他的痛,所以會先放手。 

  看著丁紹澤死死緊抓著自己手腕的大手,蘇小小隻覺得心中萬分悲涼,這名男子對她,恐怕只是一種佔有的慾望在作祟吧,若是真愛她,怎麼會不知道她的疼痛?怎麼不放手? 

  「小小,我不會給你休書的,死也不會給!你在我身邊不好嗎?我能給你一切!給你榮華富貴,讓天下女人都羨慕你!」 

  「天下女人都想要的位置恐怕是皇后的位置,而不是你丁家大少夫人的位置吧?」 

  「後宮爭鬥血腥殘酷,女人不會幸福的!」 

  蘇小小冷冷一笑,「丁大少爺,你以為你家妾室之爭就比後宮爭寵少嗎?」 

  丁紹澤愣住了,蘇小小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彷彿在看一個跳樑小丑,「丁紹澤,生死關頭,你又何苦說愛我?如果找不到解藥,你就會死,你又何必用感情困住我?如果我死在茅沖寨,你的愛我亦感覺不到,又何苦多此一舉?」 

  「無論如何,我不會給你休書的!你只能是我丁紹澤的妻子!死也別想逃!」 

  「等我死了,我的骨灰灑在空中,隨風飄走,我就自由了,丁紹澤,你困得住我的身體,困不住我的靈魂!」 

  「哪怕只能困住你的身體,我也要困,你說過,一輩子這麼長,總能愛上的!小小,我等著你愛上我的那一天!我也相信會有那麼一天!」丁紹澤不愧是丁紹澤,重病之下,命懸一線,還能如此自信。 

  見丁紹澤如此固執,蘇小小也不想再和他辯論下去,叫來阿沙,囑咐她悉心照顧丁紹澤,便要離開,這一次丁紹澤沒有阻攔。 

  剛踏出門口,就聽到丁紹澤乞求的聲音,「小小,答應我,不要去茅沖寨!我寧願被毒死,也不要你涉險!小小,你的命遠比我的命重要!」 

  蘇小小的背影僵住,好一會才緩緩轉過身,微笑著看向丁紹澤,「紹澤,夜深了,早些休息吧!晚安!」 

  「小小,你一定要答應我,好嗎?如果你不答應我,即使你把解藥找來,我也不會吃的!如果你死了,我也要陪著你!」 

  丁紹澤說得斬釘截鐵,蘇小小隻是個女人,有一顆柔軟的心,聽到這霸道又不失柔情的宣誓,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可是,感動算什麼?他的感情又算什麼?她想要的,不過是真正的自由! 

  「小小,答應我!我要你答應我!」 

  丁紹澤激動的劇烈咳嗽起來,阿沙忙過去扶著他,遞給他一方雪白的手帕,只見丁紹澤拿著手帕捂著嘴咳嗽,好一會才停止,看了一眼手帕,他身旁的阿沙驚叫起來,丁紹澤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阿沙便捂著嘴不敢再出聲,眼睛里寫滿恐懼和擔憂。 

  丁紹澤仔細的擦了擦嘴角,隨意的將手帕揉成一團丟在地上,雖然手帕被揉成一堆,蘇小小還是細心的看到雪白的手帕邊上有一絲鮮艷刺目的血絲。 

  蘇小小的心一沉,丁紹澤閉著眼靠在床架上,臉色沒有一絲血色,蘇小小的心一點點往下沉,彷彿跌入無底的冰窟里,冷得她的心直打顫,過了好一會,蘇小小才努力的扯了扯嘴角,沖丁紹澤微微一笑,「我答應你,紹澤。」 

  丁紹澤睜開眼,死死的盯著蘇小小,似乎要從蘇小小臉上找出一絲言不由衷的痕迹,蘇小小迎向他的目光,眼眸里一片清澈澄明,彷如水晶般透徹晶瑩,丁紹澤滿意的點了點頭,閉上雙眼,似是疲倦至極。 

  看著丁紹澤虛弱的模樣,彷彿下一秒他就要離去,蘇小小的心無比難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如果這要犧牲她一生幸福呢? 

  蘇小小,你要殘忍一點,自私一點,千萬不要心軟,不要忘了你的夢想。 

  有一個聲音拚命在蘇小小的耳畔提醒著她,蘇小小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心,無論發生任何事,她都不會違逆自己內心深處的聲音。 

  丁紹澤,對不起! 

  「小小,別忘了。」 

  丁紹澤已是虛弱至極,短短的五個字彷彿耗盡了所有力氣,說完之後,他的臉色愈發蒼白,靠在床架上喘氣不止,阿沙輕柔的給他順氣,神情就像他的賢惠妻子,蘇小小忽然覺得自己就是個多餘的人,心裡彷彿壓了塊巨石般壓抑。 

  「紹澤,我不會忘記的。」 

  蘇小小微微一笑,看著丁紹澤和阿沙兩個人的默契,忽然覺得眼眶有些濕潤,不經意間,一顆冰涼的淚珠悄然滾落。 

  轉身,離開,沒有絲毫留戀。 

  不能留戀,因為知道,一轉身,已沒有回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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