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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冰川地

  越往北,風就越烈,呼出來的氣都是白霧,偶爾會掉落幾粒冰渣子。這兒的冬天不曾遠去,而春日不曾來過。沈知雨看著荒涼的小鎮,心中有一些感慨。


  宮雪墨並非是第一次來到北境,不過以前的情景並沒有這樣荒涼,那時候還有較多的商隊,而北境的寒冰一直都是京都貴族的喜愛,每年的冬天都會很熱鬧,

  沈知雨看著有一些落寞的宮雪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聽著偶爾來的烤地瓜的聲音便笑著讓墨一去買一些過來暖暖身子。墨一的行動很快,他買了一包,沈知雨接過那還有一些燙手的地瓜笑著掰成了兩半:“一路趕過來都是吃著幹硬的幹糧,吃一口這個暖暖身子吧。”


  宮雪墨沉默地接過了沈知雨遞過來的地瓜突然道:“你知道麽,以前這兒很熱鬧的,雖然人不多可是會有幾家賣牛羊肉的肉鋪子,至於賣小吃的販子更是多。”


  沈知雨搖了搖頭:“我可不知道,我隻知道越是荒涼的地方,人煙越少。在西南的時候商隊很少,一根糖葫蘆是西南孩子最大最美的享受。聽你這樣說,我反倒覺得北境人以前是過得不錯的。”


  “是麽?可是現在不行了。”宮雪墨放下了簾子,麵上盡是痛苦。


  沈知雨沒有回答,畢竟一個地方看著它從荒涼走向繁榮那是一件愉悅的過程,可是看著它從繁華走向敗亡,這期間的痛隻有懂得的人知道。


  喜娘見氣氛不對連忙笑著打哈哈:“再過二十裏地就是雨穹關了,有五裏地馬車難行,我們就要走著過去,姑娘你先休息一下吧。”


  沈知雨點了點頭,她實在是累了,長達一個月的長途跋涉讓她的病體拖了許久,要是再不休息自己還真的就要垮了。沈知雨疲倦地閉上了眼睛,而宮雪墨則吩咐墨一將虎皮掏出來覆在沈知雨的身上。


  馬車不緊不慢地走著,晃悠了三個時辰後就要下車了。宮雪墨阻止了喜娘喚醒沈知雨的舉動而是將她背了起來,這路不僅狹長而且隻容一人通過,若是讓病怏怏的沈知雨走十有八九會出亂子的。


  雨穹關坐落在落星嶺的半山腰,易守難攻,山頂處常年積雪。不過如今也是不好走的,這山路上都還有薄薄的積雪,又濕又滑。宮雪墨背著沈知雨小心翼翼地走著,沈知雨則暗自偷笑,自己被這家夥拉著做了那麽久的白工,如今總算能夠享受一回了。


  就在沈知雨暗笑不已的時候,意外出現了。一個落石直接從天而降,宮雪墨連忙跳起,那石頭砸在了山路正中滑落到了山穀,不過山路卻裂開了一條縫。


  這樣大的動靜沈知雨自然不會再裝睡了,她眯著眼睛看了看那上頭:“看來正主出現了,反應還是挺快的麽。”


  宮雪墨聽到這話也打起了精神,這擺明了就是有人故意為之,不過他們視作友軍的人現在已經將他們視作入侵者了。沈知雨大喝一聲:“跳,又來了。”


  隨著她的話音一落,無數的巨石滑落而下,宮雪墨的輕功靈活踩著那些巨石順勢而上,可墨一和一幹暗衛並沒有這麽好的功夫,他們隻得找到一個山洞避險免得受到損傷。可是一進那山洞一把有些鏽跡的陌刀就擱在了他的脖子上了,這是早就有準備了啊。


  沈知雨眯著眼睛看著,最後指了一個方向:“宮雪墨,東南方,那邊有破綻。”


  宮雪墨應聲而動,踩著那巨石朝東南方一躍而上踏上了那城樓,宮雪墨順腳踢翻了那投石的兵士。投石的兵士趴在了地上,嘴上罵咧了一句:“要不是老子廢了一條胳膊,你們休想上來。”


  宮雪墨看了一眼那兵士的胳膊,原來半條手臂已經沒了。而這時,一群人紛紛拿著刀衝著宮雪墨,為首的人走上前來,當他看到宮雪墨的模樣時大吃一驚:“陛下?”


  宮雪墨聽到這聲愣住了,不過很快便明白這是將他認作成了父皇。宮雪墨對沈知雨道:“從我的腰間拿那玉牌出來。”


  沈知雨點了點頭扯下了宮雪墨的那一塊墨玉牌子扔給了為首的將領,為首的將領伸手一接看到那玉牌的字樣便明白了。他不負最初的激動反而恢複了原來的嚴肅:“原來是三王爺啊!您來有何事呢?”


  “送棺槨,師叔的棺槨。”宮雪墨見眾人對他不歡迎,張了張嘴說出了最初的打算。他最初的打算隻是送棺槨,他不想師叔與蟲蟻一同腐朽在這見不著人的地方。


  沈知雨見那人的麵色有所緩和便笑著亮出了父親與北境軍昔日的信物:“這位將軍,妾身沈氏,父親乃是沈湛。敢問將軍如何稱呼?”


  “江垚!”將軍簡短地回答,“沒有想到已逝的皇後竟然會活生生地出現在我的麵前,看來這京都也不太平了。”


  沈知雨隻好尷尬地笑了,她推了推有一些沉默的宮雪墨。宮雪墨抬起頭來問:“師叔在哪兒?”


  江垚見宮雪墨誠心,麵色不負之前的冰冷:“兩位先歇歇吧,進來再說。”


  “多謝!”宮雪墨有一些疲倦地拱了拱手。


  雨穹關的一應措施都是破破爛爛的,唯一算是完整的就是地圖了,除此之外最好的東西就是行軍床,不過行軍床上的被褥亦是補丁疊補丁,不過漿洗的還算幹淨。


  沈知雨看了看四周,江垚拿出了幾個碗,並掏出了一個罐子。沈知雨看著那豁口的碗忍不住搖頭,看來這日子是過得真苦。不過這兒都斷糧將近六年了,碗都快成了沒必要的存在了。


  江垚從罐子中倒出了水,那水都有一些渾濁,不過還算能喝。沈知雨拿起了碗不介意地喝上一口,這西南的風沙大,誰都是混著沙子的,這點東西還不算什麽。宮雪墨沉默地端起了碗小心翼翼地抿上了一口:“江垚將軍,此次我來是想要收斂師叔遺骨的,如果你們有什麽需要我也會幫忙。”


  江垚聽到這話直接大聲嘲笑宮雪墨:“幫忙,你一個隻知道眠花宿柳的廢物能幫什麽忙?你的父皇被那個昏君活活毒死了,你的師叔沒有死在玉國的馬蹄下而是死在了背後的冷箭中,你那時候在幹什麽,你那時候在勾欄坊!”


  江垚說完這話還不解氣,奪過宮雪墨手中的碗將水直接潑在了宮雪墨的麵上:“算什麽男人?”


  “師叔身死的消息我不知道!”宮雪墨痛苦地說,“我也是幾個月前次啊知道北境八鎮被割了。”


  “是張子謙那個老東西告訴你的吧。”江垚冷笑道,“渾渾噩噩了這麽多年,你也就能辦這點事。”


  沈知雨不動聲色地看著一臉懺悔的宮雪墨,心道:這家夥的唱戲功夫還真和戲院中的名角有的一拚了,竟然將一個軟弱無能的家夥扮得這樣像。


  沈知雨如此想著麵上卻多了一抹痛苦:“江垚將軍,先莫生氣,既然將軍突逢大患為何不快馬告知家父,北境和西南醫箱都有特殊渠道溝通不是麽?何至於這般清苦?”


  江垚聽到沈知雨的話便止住了對宮雪墨的責問,他的聲音微微放柔:“堵住了,西南和北境的那一條渠道被小人給堵住了。我們也是東躲西藏的,最後借著張子謙的援助拿下了這雨穹關,好歹有一個地方落腳。不過我們是落腳了,這周圍鎮上的百姓可就苦了,他們被那些人封住了通商的口子。”


  江垚說完麵上盡是痛苦:“難啊,這是要活活逼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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