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追憶，逝去（二）
看著小白遠去，盾坐在原地，咬著牙不爽的抱怨道：「可惡啊，小白，這次我認了，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你給我記住。」
到了約定的時間，兩人都是很守時的就到了基地外，與小白的滿面容光不同，盾可說是一臉的死氣沉沉。
兩人相見，沒多說些什麼就朝著目的地走了去，此時的季節已近深秋，叢林中四處都是金燦燦的一片，這個時候，這片叢林可說是一個被公認了的約會聖地，盾已經不止一次在叢林稍淺的地方看見一對對幽會的情侶了，盾沒有羨慕過他們，因為在他的人生規劃，戀愛本來就沒有一席之地，在他眼中，戀愛的快樂是短暫的，只有痛苦才會永恆，就像是他的家庭一般，可是他更是做夢也沒有想到，在他的有生之年，他會和一個人單獨走在這約會聖地，更別說還是一個男人！！
一路上，竟聽得是小白侃侃而談，從他的過去到現在的生活，什麼時候發生過什麼，哪些事都有些記不清了，至於盾，則一直都是一言不發，默默的看著四周，至於小白說了些什麼，他也幾乎沒有聽進。
過了不久，兩人就到達了他們的目的地，看著那棵高聳入雲的大樹，盾的心中滿是喜悅，不為其他，就因為這份煎熬終於可以結束了.……
「這棵樹是經歷了多少年才可以長成這樣呢？」在看著大樹過了許久之後，小白回過頭來眯眼沖盾問道。
「啊，這種事誰知道啊，」一直都在走神的盾被小白這麼一問一時間還有些恍惚，回過神后連忙開口，接著又看著那棵大樹懶洋洋的補充道，「不過我想，至少也應該有三位數了吧。」
「說的是啊，」在盾回答了之後，小白回過頭去微笑著點了點頭，跟著又朝前走了幾步，在那樹前蹲了下來，彎了彎嘴角伸手去觸碰著地上的某個東西。
「嗯？」看小白的這個舉動，盾一時也好奇的湊了上去，透過小白后，就看小白正扶摸著地上一隻蟬的空殼，他觸碰蟬的力道很輕，就好像是在害怕自己會一不小心碰壞他一樣，在看向小白的面龐，那雙眼中更是充滿了惋惜與愛憐。
「呢，盾，我問你哦。你覺得蟬和大樹，你更喜歡哪一個呢？」這時候，小白又是蹲在地上，轉過頭帶著一抹微笑問道。
那一抹笑容與平時又有不同，雖說還是那樣天真，但是這個笑，卻又隱隱帶著一絲訣別，只可惜，盾沒能感受出那隱藏極深的一抹感情。
「我想是大樹吧，」盾稍微想了想又看著那顆大樹，努著嘴回答道，「這樣的樹木歲月極長，並且在日晒雨淋之中又在不斷壯大著自己，挺好。」
「是啊，擁有著長久的壽命，可以做很多事，確實很好，但是你知道嗎，相比起那樣長壽的樹，我更喜歡這些短命的蟬。」小白看著那些蟬殼，語氣中不自覺的透出了一抹傷感，他吸了口氣，試著咽下那抹感情，接著又說道，「蟬在暗無天日的地點經過了常年的辛苦，好不容易蛻化的成年蟬，卻只能在重見天日之後存活半個月左右，最多的就是45天到60天，這樣的時間實在是少得可憐，但是，就是這麼短的時間裡，他們一直都在鳴叫，一天一天，一夜一夜，不斷的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他們存在過的證明，你不覺得相比起佇立雲端讓人們仰望的大樹，想比，蟬的這種存活方式真的很了不起嗎？」
「喂，你，」小白的聲音微微低了下來，無論盾再怎麼不在意，不會察言觀色，這語言中的感覺以及這語言中的變化他依舊是聽得出來的。沒有任何預兆，盾的心中一緊，一抹不詳從他的心頭滑了過去。
「其實，剛才我和盾說了很多關於我的事情，其實我知道盾都幾乎沒有聽對吧。沒關係的啦，說到底，我也就是想要像蟬一樣留下一些什麼。」小白低低的說著，撐著腿緩緩的站了起來。
「喂，你幹嘛說這種話啊，你又不是.……!!」感到小白的話越來越不對勁，盾的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言語間更是多了幾分焦急，可在小白緩緩轉過身後，盾瞳孔一縮，當即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白歪著頭，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這樣的他更像是一個美少女，可是，這一次，那一抹笑容卻變了樣，那微微揚起的嘴角，有一道血正緩緩落下划著一道鮮紅的軌跡。
「看來，我的，時間已經要到盡頭了。」小白半睜著雙眼，勉強微笑的嘴角抽動著，兩道淚痕也正為了打破那笑容般順著他的臉龐流了下來，「我真的好不甘心，好不容易和盾成為了最好的朋友，看著你取得了4倍力的記錄，我明明，還想在繼續看著你的，看著打敗雷鳴，看著你成為zone的最強者，但是，我，已經，沒有時間了啊。」
「小白！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快說啊，這到底是怎麼了？！」盾衝上去，雙手一舉抓住小白的雙肩，雙目遊離之間更是焦急的吼道。
「每一種能力者都會有副作用，只是到了現在，這種副作用已經想到了辦法進行預防，可是在我獲得能力的時候，研究所還沒有掌握這種做法，我的能力是看見未來，從某種程度來說，這，是一個相當可怕的能力，未來正因為看不到，所以才顯得神秘，才會讓人時時小心，害怕會創造一個不好的將來，但是，我的能力被開發出來后，這種事在很大程度上就得到了避免，看的見未來，他就不再神秘，這樣，改變或者掌控自己的未來便顯得簡單得多，可是，這個的能力的副作用卻是大大的縮減能力者的壽命……」小白咬著牙，嘴角還在勉強保持著上揚的姿態，可是越留越多的眼淚已經將他的內心徹底的暴露了出來。
「小白，你先不要說了！！我帶你會基地！！我們那裡有那麼多醫療系的能力者，他們一定可以救你的！！」盾呼喊著，一把拉起小白就要朝基地跑去。
「沒有用的。」小白反手拉住盾，那隻手是那般的冰涼，直插心底的涼意盾身體完全顫了一顫，盾轉過頭去，小白的面容已又憔悴了幾分，另一側的嘴角也跟著流下了一抹鮮血。隨即小白的身體一軟，整個人就要朝前倒去，盾一見，心下一慌一個撲上接住小白又抱著他慢慢的蹲了下來，這時候，小白又幾乎鼻音般的低低道，「盾，你可以聽我把話說完嗎？這一次可以不要走神了嗎？」
「好！我知道了！我會聽的！無論是什麼我都聽！你給我振作一點！！」盾咬著牙，激烈的大吼道，殊不知，自己的臉上也已經悄悄的滾出了兩道淚痕。
「盾，我，還有一個，哥哥，本來，要被實驗的就是我哥哥，但是，他比我大很多，也知道，這個實驗的，嚴重性，於是他趁著夜晚家人睡著之後，翻出家逃走了，可是研究所還不肯罷休，於是我就順理成章的，成了我哥哥的替代品，」小白半眯著眼，言語中頓頓的說道，「可是，我並不怪我哥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但是，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哥哥，直到我在zone中，見到你時，你孤獨的樣子，我覺得你和曾經的我很像，在我看破你想要與人交友的心情時，我覺得你那種彆扭的個性真的和我的哥哥一模一樣，於是，我就擅自將你們兩人的身影重疊在一起了。」
「你這傢伙，還真是貪心啊，我明明說了只實現一個啊。」盾緊咬著牙，話語開始斷續，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出。
「哈哈，或許，是吧，但是，我到底救了你的命啊，多一個，也會怎麼樣吧，」小白閉著雙眼，呲牙微笑道。
「啊，是啊，當然了，」盾低低的啜泣著，眼淚不聽話的翻滾而出，一滴接著一滴落在小白的臉上。
「太好了，哥哥又為我流淚了，」小白的聲音越來越低，那本來就幾乎閉上的眼皮更是閉合了起來，「哥，哥。」
在幾乎無聲的說過這句話后，小白頭向後揚了揚，進入了永遠的沉默，唯一留給世界的就是他那永遠不變的天真無邪的笑容。
「喂，小白，你醒一醒啊，再和哥哥說兩句話，算我求你了，醒醒。」盾看著在他臂膀間已經徹底沉默的小白，仍舊毫不放棄的呼喊著他，他同倉庫中時一樣搖晃著小白的身體，好像結果也會和那時一樣，至少小白還會醒來，再說一說一些廢話也好，「醒醒，醒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天，盾的嚎叫幾乎響徹了整片叢林，在他將小白的屍體抱回來后，銀槍就像是早已經等著他般站在電梯門外。並且交給了他一封信。」雷鳴看著那塊墓碑，聲音也已經近乎哽咽，「那是小白在預料到自己離去時便寫好交給了銀槍，信上的內容大體自己就要離開了，在離開之前，他看到了一個未來，在那時的一年之後，盾會帶領大家去攻打研究所，然後所有的人都會死在那裡，還有就是拜託盾不要讓袁先生為他舉行什麼葬禮，他想要就被安葬在這塊滿是蟬殼的地方，可以與這班同伴一直呆在一起。盾實現了他的願望，並且從那以後，盾沒有再向任何人提過要攻打研究所的事情，並且只要有人提起，盾一定會加以阻止不惜大打出手，小白給他的最後警告就如同他的底線般一直到了今天。」
「呼，呼，呼，呼。」在說完之後，雷鳴稍稍頓了頓，跟著，一個十分破壞氣氛的聲音傳了過來，雷鳴和晨夕一齊震驚著看向聲音的來源，竟是看到冥月竟靠著一棵樹榦打起了呼嚕！！
「喂！冥月！！」晨夕看著冥月這樣，心下也是一陣不爽，跑上去狠狠一推冥月把他給晃了起來。
「啊，啊？！故事已經講完了嗎？！抱歉抱歉，因為故事太長，我不小心睡著了。」冥月醒過來后，趕緊一抹嘴角流出的口水，撓著後腦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說，你不覺得你這樣相當不尊重死者嗎？」雷鳴一瞥眼角，相當不悅的說道。
「額，也不算吧，我可是把故事聽完了才睡著的哦。」冥月豎起食指強調道。
「真的？」雷鳴一瞥眼角，極度不信的看著他。
「當然，你們看我真誠的眼神。」說完，冥月立即睜大了雙眼，用手不斷的指著自己的瞳孔。
「要是說無恥，你一定是我們zone中的最強者。」雷鳴被冥月搞的沒了脾氣，扶著額無奈的說道。
「不不不，我想要是比實力，我現在也是第一了。」哪想，冥月竟然托著下巴，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你的無恥已經完全超過了我的想象。雷鳴長嘆口氣，實在不想再說什麼。
「再說，小白所看見的未來，我想和我應該沒什麼關係吧。」冥月一個跳躍從地上跳起，伸了個懶腰后又是嘻嘻笑道，「因為他有說吧，那一個全滅的未來，是盾所帶領的吧。這樣的話，那個未來中就一定沒有我。」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晨夕走上前來，疑惑的問道。
盾轉過頭去，半眯著雙眼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廢話，要是有我在的話哪裡還輪的到他？也就是說，從我的出現開始，便已經開始創造了一個其他的未來，過程不同，最後的未來說不定也會與既定未來有什麼不同吧，不過呢，」
冥月又是撓了撓後腦，走到小白的墓前，皺著眉繼續說道，「現在還不行，且不說我的能力夠不夠，zone的整體實力都還不夠，面對又有改造人，又有機甲，還有那個傳說中的『v』的研究所，贏面實在太低了。況且，在小白那預知未來的信件所留下的結局的影響，恐怕很多人都已經完全沒有了攻打研究所的動力，這樣去打，和送死沒什麼區別。」
「哼，我還以為你因為自己變強了連這種基本的推測都不會了呢。」雷鳴站起身來，悶哼一聲說道。
「當然，一個優秀的領袖絕不會帶著自己的同伴去送死，我現在都不會再提攻打研究所的事，但是，」冥月話剛說到一半，雙膝突然一收，徑直就跪在了小白的墓前，還不等雷鳴和晨夕兩人反應過來，冥月又連磕了三個響頭。
磕完之後，冥月依舊未起，雙眼嚴肅，瞬間變了個人般的看著那墓碑似乎是對小白說道：「小白，剛才那第一個響頭是我敬你，多虧了你，才阻止了zone的滅亡，讓我和晨夕有了安身之所，也讓我有了一幫重要的同伴和一群可敬的對手，第二個頭是我向你道歉，我無法因為你預知未來的結果和他們做出相同的決定，有朝一日，在我們實力足夠時，我一定會帶領大家去攻打研究所，你的帳，大漢的帳，長槍，老爺子的帳，還有晨昭的帳，我都不可能就這般咽下去，只有摧毀了研究所，我們所有人才可能安生。還有第三個頭，是我向你發誓，我會帶領他們攻打研究所，但是我會創造出和你所見完全不同的未來，我會摧毀他們，但也絕不會讓我的任何一個兄弟有事，我，向你發誓。」
這時候，一陣微風吹過，吹動了三人的衣襟，樹葉的沙沙聲彷彿又是數聲蟬鳴，那風停止之時，吹開了小白墳墓周遭的樹葉，將小白的墓碑完全的展現了出來，那一瞬間，三人似乎都毫無緣由的看到了那墓碑後站著一個人，他有著一張如女孩般可愛的臉龐，看著冥月眯著雙眼露出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笑著道，
「哈哈哈，你可真是個有趣的人呢，我好好奇你會怎麼樣打破那個未來哦，加油，我也會和你們一起戰鬥的！！雖然只能是精神上，不過，在你們大捷之後，可要來告訴我這個好消息哦。」
又是一陣風吹來，那身影逐漸消失，很快就已經沒有剩下，冥月看著那道身影的方向，微揚著嘴角，兩行淚水順著他的臉龐滑落，他仿若完全沒有注意到一般低聲說道，「恩，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