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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慈父明帝

  明帝發話要嚴懲擅闖入殿的侍衛,可這些人,那都是薛後栽培多年的心腹,若是一旦撤走,她的鳳翔宮必然要安排新人,到時她在調度起來,可就沒有現在這般順手了。


  而作為明帝身邊,禦前總管太監的鄧昌,那可是向來隻尊皇命的,因此哪怕薛後的臉色,已經變的極為難看了,他還是應了一聲,立刻遵旨去辦了。


  等到滿殿的侍衛,全部都被領下去後,薛後這才強壓下怒意,得體端莊的說道:


  “陛下,今日隻因禦王意圖謀害惠妃,臣妾一時心急,這才顧慮不周,讓侍衛進了衍慶宮,我宮內的侍衛言行確實不妥,但廷杖三十也算小懲大誡了,就沒必要撤去他們的職位了吧。”


  明帝聞聽這話,就向已經癱在地上的惠妃看了一眼,接著又抬頭往周顯禦那瞧了一下,接著就看不出喜怒的說道:


  “皇後這話的意思,是覺得朕的決定,有失公允不成。而且我看惠妃除了失血過多,也並不大礙,不過皇後你是後宮之主,宮妃已經受傷,你不趕緊帶她下去醫治,卻還在這裏,為了幾個侍衛和朕爭論不休,這是你身為皇後該有的言行嗎?”


  聞聽這話,薛後隱在寬大鳳袍裏的雙手,就不禁緊緊的握成了拳頭,眼中更是閃過了一絲憤恨。


  如今惠妃明明就是周顯禦弄傷的,這是許多人都看見的,可明帝到好,對此非但隻字不提,反倒斥責她言行不當,有違皇後德行。


  明帝如此公然的袒護周顯禦,同樣生有二皇子的薛後,自然是要惱火異常的了。


  有疼愛的孩子,就會有被冷落的兒子,縱觀明帝的所有皇子裏,也就周顯禦榮寵不衰。


  可對方不過是個妃嬪所生的庶出皇子,每每薛後一想到,自己的嫡出皇子周顯泰,在明帝心裏的位置,竟比不過一個庶出,她就恨不得立刻要了周顯禦的性命。


  可皇後在尊貴,那也高不過皇帝,因此明帝威嚴的發話了,薛後還能說什麽,也隻得將心裏的不甘全部忍下,然後雍容端莊的領著惠妃,依言離開了。


  良妃的這場荔枝家宴,雖是虎頭蛇尾,草草收場,可能引得帝後盡相前來,還有一位宮妃負傷離開,也算是有夠混亂熱鬧的了。


  等到薛後一走,明帝就再次望向了周顯禦,看著對方泛著猩紅的眸子,他眼睛就眯了起來。


  “禦兒,你現在真是長本事了,從邊疆回來才多久,連你母後如今都敢頂撞了,現在就跟朕出去,今天的事情你要不做出個合理的解釋,別說父皇可要重責與你了。”


  這話一說完,明帝又安慰了良妃幾句,然後便帶著不太情願走的周顯禦,徑自離開了。


  被留在殿內的一眾人,如何收拾殘局暫且不提,單說如今明帝父子二人,在出了衍慶宮後,就向離此最近的碧水閣走去。


  碧水閣是一處四麵環水的雅閣,平日可在此處設宴賞蓮,或者投喂湖水中的錦鯉,加上這處閣樓建於水麵之上,尤其是湖中起霧的時候,碧水閣若隱若現,飄渺仙幻,甚為美妙。


  想去碧水閣,就一定要乘船前往,等到屏退四下宮人,隻留下鄧昌乘船以後,明帝負手立於船頭,望著斜倚在船篷邊的周顯禦,他的臉上不禁閃過了無奈之色。


  “禦兒你這孩子,父皇明明早就告誡過你,薛後有相府暗中扶持,你二哥又在前朝虎視眈眈,現在穩住他們才是上策,可看看今天你都幹了什麽,若非我趕去的及時,你這會是準備大開殺戒,還是被關進天牢裏住上幾天。”


  聞聽這話,周顯禦低著個頭,並不說話,也不知從哪弄來的一根草杆,這會正被他悠哉悠哉的叼在嘴角,那慵懶的樣子,活脫脫就像個市井上的小混混。


  眼見周顯禦這副樣子,明帝歎了口氣,搖搖頭神情稍顯落寞的,獨自望起了湖水,也不在言語了。


  正在撐船的鄧昌,見此臉上閃過焦急之色,他是明帝還是王爺時,就跟在身邊服侍的小太監。


  後來明帝登基,他也扶搖直上,成了禦前總管,因此對於周顯禦,他也是看著長大的,對於這位柔妃留下的唯一血脈,他當年可是親眼得見明帝與柔妃是如何恩愛的,因此心裏對周顯禦也頗為關心。


  當即鄧昌挨近周顯禦,蹲下身子,聲音帶著勸哄的笑著說道:


  “殿下啊,恕老奴多嘴了,您可知道,今日陛下聽聞薛後帶人趕去衍慶宮,得知您也在那的時候,殿下那會正和沈牧大人議事,結果都特意趕了過去,不就是擔心你與薛後在起爭執,到時您會吃虧嘛。陛下真的是用心良苦,您可一定要明白這份苦心啊。”


  可是一聽這話,周顯禦把頭一揚,將嘴裏叼著的草杆丟掉,接著哼笑一聲輕佻的說道:


  “既然不想我與薛後發生爭執,那當初薛後,還有薛相逼死我母妃的時候,有些人又在哪裏,事後為何不將這些害人凶手處以極刑,薛後與我周顯禦有殺母之仇,爭執算得了什麽,我真恨不得立刻就殺了她。”


  明帝將這話聽的一清二楚,可他卻沒有轉身去看周顯禦一下,隻是無聲的歎口氣後,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其實周顯禦心裏的恨,明帝比任何人都清楚,其實何止是這個兒子想殺了薛後,就是明帝自己,若非要顧全大局,穩住朝堂,他又何嚐不想殺盡薛家人,為自己死去的摯愛報仇。


  因為當年將皇甫映月逼上絕路的,正是薛後和她的父親薛丞相。


  那個時候,在前朝薛相鼓動文臣,集體死諫請旨欲殺柔妃。而在後宮之中,薛後也脫去鳳袍,一身素服跪於禦書房前,逼著明帝廢去柔妃封號,將對方打入冷宮,以正宮規。


  因此皇甫映月,最後會縱身躍下皇城,確實可以說,是薛家人逼她走上這條絕路的。


  而從那時起,周顯禦便埋怨明帝,沒能保護住自己的母妃。更為了這位父皇,沒有懲處薛家人,而失望憤恨不已,十多年過去了,如今他們父子間的這個心結,仍舊沒有解開。


  前塵往事,又曆曆在目,明帝深吸一口氣,將心中再次被勾起的,對柔妃的那抹思念強自壓下,這才再次轉過身來。


  “禦兒,你心裏怪我,父皇都清楚,我不是要責怪你莽撞行事,隻是怕你樹大招風,引來薛家的報複迫害,我已經失去了你的母妃,再經不起失去你了。”


  將眼中的擔憂斂去一些,明帝又皺著眉,耐著性子繼續問道:


  “今天為何要傷了惠妃,禦兒將你這麽做的理由告訴我,若那惠妃真的膽敢害你,父皇會替你了結掉她的。”


  明帝在其他諸位皇子眼裏,或許是位及其嚴格的父皇,彼此間的關係,甚至君臣之禮要遠大於父子之情。


  可是在麵對周顯禦的時候,明帝卻隻是一位慈愛的父親,甚至於他當著對方的麵,向來不會自稱為朕,隻是如尋常百姓一般,以我自稱,由此也能看出,對於這個孩子,明帝到底是多疼愛有加了。


  而在說周顯禦,雖然對明帝這位父皇,這些年他的態度,都是不冷不熱,甚至還有些故意疏遠。


  但這些都是當年的心結所致,對於這位父親,他還不至於混賬到無理頂撞的地步。


  因此眼見明帝問話,周顯禦還是在撇了撇嘴後,不情不願的說道:


  “那惠妃根本就是該死,廢了她的右手,已經算是便宜她了,連我周顯禦的人,她也敢動。我可不像有些人,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誰敢傷了我的女人半分,我就必然叫她加倍償還。”


  周顯禦這話說的到不假,那惠妃之前用指甲,弄傷了蕭瑾萱的手腕,因此他便直接割開惠妃的手腕筋脈,來為蕭瑾萱報仇。


  而惠妃膽敢給蕭瑾萱飲用毒酒,他就直接把毒酒,強行灌進對方的嘴裏,叫惠妃自作自受,自食苦果。


  至於明帝,心中已經將周顯禦出手的原因,想了千萬種出來,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對方如此的惱怒,真正的原因竟會是為了個女人。


  這個兒子,因為年幼時的那段陰影,向來不與女子親近,這點明帝心裏清楚的很,因此這些年他雖心急,可也沒逼過對方成親。


  如今眼見周顯禦,竟是為了心愛女子,才與薛後爭執起來的,明帝非但心裏沒有生氣,反倒還有幾分欣慰的說道:


  “看來良妃的眼光確實不錯,父皇真沒想到,這顧家小姐竟這般和你心意,我的禦兒竟然為了她,衝冠一怒為紅顏,看來禦兒的心,是真的被對方俘獲了。”


  明帝自身就一生癡情於柔妃,雖是帝王,可也是世間少有的癡情之人,因此或許任何人,都覺得周顯禦因為一個女人,而和後宮之主的薛後相爭抗衡,簡直就無異於是個瘋子。


  可明帝卻覺得自己這個兒子做的很好,而且頗有他的作風,當即別說責怪了,心裏這會更是為周顯禦能尋得佳偶,而欣喜雀躍不已呢。


  可是周顯禦一聽,明帝竟將他愛慕之人,錯當成了顧清歌,當即就想到了,最近讓他煩的不行的賜婚一事,在望向明帝的眼神,可就充滿悲憤了。


  “我說老頭兒,你別在那亂點鴛鴦譜了行不行,那顧清歌我九歲時就認識她了,若真的喜歡於她,還能輪到你賜婚,我早就將她迎入王府了,一提起這事我就來氣,你可知因為這道賜婚,我都被萱兒拒與千裏之外了,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麽挽回了。”


  一聽這話,明帝不禁愣住了,但隨即他就反應過來,周顯禦話裏說的究竟是何意思了。


  “禦兒難道說,你傾心愛慕,不惜與薛後翻臉也要守護的女子,並非是顧清歌,而是另有其人不成,那你母妃為何卻將顧家之女的畫像,送到了朕的麵前,父皇還以為你是應允的呢,如今我已在群臣麵前當眾賜婚,若想收回旨意,這可就有些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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