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難得溫情
心雨下午六點準時來到校門口，找到秦之儀的車，拉開車門看見穿著一中臃腫校服的心月坐在後座。
心雨沒有上車，厲聲問道“七點就要晚自習，你現在為什麽在車上？”
“媽給我請假了，我這兩周都不上晚自習。”
秦之儀被心雨的目光看得心虛，“先上車。”
心雨壓下心裏的不滿，對母親說道“讓她去上晚自習，因為梁心雨會去。”
見母親不說話，心雨忍不住紅了眼眶。轉而對許心月道
“就算是演戲，你至少也要做個樣子……”
“梁心雨！你有完沒完？”秦之儀隻覺得心裏喘不過氣來。
“上車。”
心雨抹掉眼淚，“你罵的是梁心雨，我現在是許心月。”
轉身就走了。
心雨越想越氣，越氣就走得越快，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看著母親無力的伏在方向盤上，許心月沒有出聲。
緩過來的秦之儀，冷聲對小女兒說道，“今天就算了，明天開始，該做的事情就得做。”
“我不喜歡一中的食堂，那那是人吃的東西……”
“你姐姐吃了五六年。”
這段日子來回折騰，秦之儀覺得自己也快崩潰了。
“如果你實在受不了，就馬上結束這個可笑的遊戲，你繼續在花團錦簇的大成混日子，你姐姐也能回到自己的正常生活裏。就算你成績再差，媽總能讓你有書讀。以後就算養不了自己也還有媽在。總歸是我慣壞了你，我活該。”
這些話就像一把刀，刺進許心月的心裏，還要攪一攪，把她的心攪得血肉模糊。
終究還是到了這一天，連自己的親手母親都嫌她是個累贅，是罪孽，是債。她死死抓住的寵愛都隻是幻象，如五彩斑斕的泡泡，一戳就破。
“媽，你現在是不是恨不得沒有我這個女兒？”
秦之儀疲累至極，這種從心底生出來的疲倦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那你是不是恨不得不是我的女兒？恨不得不是心雨的妹妹？”
等不到她的回答，秦之儀啟動汽車，驅車去了江醫生那裏。
許秉國看了看手表，已經近晚上十點了，母女三人都沒有回來。
他先是打了個電話給妻子，聽妻子說馬上就到了，放下心來。
秦之儀問了大女兒回家了沒有，許秉國看著剛剛進門的心雨，如實回複
放下電話，許秉國和藹的問道“心雨回來了。吃飯了沒有？怎麽這麽晚回來？誰送你回來的？”
心雨一一回答道“臨近考試了，在圖書館多看了會兒書。在學校食堂吃過了的。同學開車送我到門口。”
“哦，好。不過天天麻煩同學送也不好，下次直接給家裏打電話，讓住家的幫傭去接你怎麽樣？”
心雨一想也是這個理，於是沒有推脫。
“謝謝許叔叔。有需要的話我會提前給家裏打電話的。”
“我知道，因為心月的事委屈你了。有什麽是叔叔能夠做的，盡管和叔叔開口，就當是我和你媽對你的補償，好不好？”
許秉國能為秦之儀考慮到這個地步，其實心雨心裏為母親感到安慰的。她沒有選錯人。
窗外有人在放煙花，明媚燦爛的煙花在夜空中應聲綻放。隱隱可以聽到人們的歡呼聲。
心雨把視線從窗外收了回來，有感而發道“許叔叔，你是不是真的很愛媽媽？”
許秉國老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當然是因為相愛才會結婚啊。可是結婚後不僅僅有愛情。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了。”
心雨莞爾一笑，和許秉國道了晚安，回到自己的房間。
這世上的人們，應該不全是因為相愛而結婚的吧？
心雨想到父親梁實德和母親秦之儀，他們結合之初也是因為愛情嗎？如果是，愛情又為什麽會消失呢？沒有愛情的婚姻裏，是什麽促使他們依然生活在一起？責任？習慣？還是別人的目光？
還有父親和繼母譚紅，他們也是因為相愛才結合的嗎？哪怕甘願冒著第三者的罵名，哪怕拆散自己原有的家庭。
她看著窗外五顏六色，花團錦簇的煙花發呆。那她和張昂之間的感情算是愛情嗎？還是僅僅是淺薄的異性相吸？像煙花，燦爛熱烈褪去後，隻留下慘白冰冷的灰燼。
要怎麽做才能長久的將這種依戀持續下去？她想到蘭嵐。她原本也隻是個喜歡幻想的小女生，然後有一天，她對她說，她戀愛了。她們之間的共同話題就越來越少了。
有時候她很開心，但更多時候，心雨看到的是她的不自信和焦慮。
想到好友，她們也有好幾天沒有聯係了，她拿起手機撥通了蘭嵐的電話。
蜷縮在自己被子裏的蘭嵐看著來電顯示，猶豫了一番，想接的時候，對方已經掛斷。她握著手機，閉上晦澀無光的眼睛，重新把頭埋進自己的被子裏
心雨想她可能正在忙，明天中午再打好了，午飯時間她一般都會拿著手機。於是放下了電話，拿出試卷，爭分奪秒的做題。
把車停在小花園裏，秦之儀讓小女兒先進屋，自己坐在車裏，把音樂放大，仰臥在座位上看著車窗外夜空中此起彼伏的煙花。
第二次’就診’結束後，江醫生告訴她，心月的情況比想象中更複雜。
“毫無疑問，您的女兒非常敏銳。她敢向您以及自己的孿生姐姐提出那些過分的要求，是因為已經知道你為什麽帶她來見我。利用自己的弱勢達到自己的目地，以實現利益最大化。非常聰明的做法。”
“不是這樣的……她隻是單純的想要留在自己熟悉的環境裏。”
江醫生沒有反駁她，繼續說道“這也是一個好的訊號。你也不必感到難過，最起碼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可是，你要學著和她說’不’，不然的話，蓬勃發展的會讓她進一步挾持你們去最更多不願意做的事。”
“我不是一個好母親……我的兩個女兒在我身邊都不幸福。”
江醫生溫聲道“我知道你隻是一時傷感，出了這個門依然是一身颯爽的秦女士，我就不安慰你了。”
秦之儀被逗笑了。
“笑了就好，這世上哪有完人啊，我們這些心理醫生也都有不能自醫的時候，不要太過苛責自己。不過你的脆弱也可以成為壓製心月心魔的利器。因為她很在乎你。”
讓她感受到你們對她的愛是無條件的，慢慢的她就會建立起自信，不要灰心。她的情況還不是很糟糕。
秦之儀給自己打氣道，自己什麽風雨沒見過，這點事算不上什麽。秦之儀整理好情緒，把車開到了地庫。她需要好好休息，生活不允許她頹廢。
新的一天隨著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如約而至。
心雨在餐桌上遇見母親，低低的打了聲招呼。秦之儀讓後到的小女兒也坐好。
“心雨，晚上想在學校溫書的話，我就不去接你放學了；至於心月，你在一中也不要虛度光陰，我為你報了寒假遊學歐洲的項目，你要好好準備。我晚上九點去一中接你。聽到了沒有？”
“媽，我不想去……”
“這件事沒得討論。到時候我會隨行。心雨暑假要參加英語演講比賽，我看了時間的，比賽結束後還有假期，到時候心雨和我們一起參加郵輪旅行。”
“我就不去郵輪旅行了，我想去同裏陪外婆。”
“外婆
也一起去。”秦之儀斬釘截鐵道，“快點吃，注意時間。”
眾人低頭吃早餐，一時桌上無話。
許秉國給妻子夾了截玉米，夫妻倆相視一笑。飯桌雖然安靜，卻難得有了些煙火氣息。
這才有點一家人的樣子。
心雨一到高二精英班的教室，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學習之中。
中午梅貴等人照例來約她一起吃午飯。心雨欣然同行。
這次依然是選在了三友軒，四人把包一放，就四散開來去自助區拿菜。
心雨正在粵式點心區挑選點心，轉身看到兩三個穿著網球社製服的女生在在她身後。心雨以為她們要拿點心，於是讓出了地方。
她們看著她端著滿滿一盤子的食物回到桌子上進食，覺得有點奇怪。
“她食量怎麽一下子變得那麽大。”
“肯定是課後背著大家偷偷練習了，練多了自然吃得多！”
聽到三人議論的陳簡拿了一籠蝦餃來到心雨他們那桌最近的位置。
這桌上的學生看著陳簡等人站在他們麵前，自覺的收拾東西讓出了位置。
dc撞了撞正在專心吃飯的心雨。心雨不明所以的抬頭，順著她的提示看向對麵桌。
腮幫子鼓鼓的還在動，眼神清亮不帶一絲動搖的看了眼陳簡他們，然後收回去繼續專心吃飯。
認真吃東西的樣子看起來還挺可愛的嘛。陳簡叉起一隻蝦餃放進嘴裏，眼睛卻一直不離心雨。
他覺得自己不介意用另一種方式懲罰她。
鍾瑉從陳簡的眼神裏看出了門道，獻計道“jaes，不然和汪隊長說一聲，今天下課後男女隊合練，一起進步嘛。”
陳簡笑著點了點頭，“你去安排一下。”
見心雨拉著同伴又站了起來，陳簡也起身，跟了上去。
心雨要了一碗熱幹麵，北京烤鴨，和豬肝腸粉，又是滿滿一盤子。
“同學，請讓讓。”看著有意擋在她麵前的陳簡，心雨沒好氣道。
“看不出來你小小的個子，吃的還不少。”
她隨口懟了一句，“又沒吃你家的。”
繞過他，和dc回到了桌上。
“na，你是真不知道嗎？”
心雨看著一臉想要科普的dc，示意她繼續講。
“學校的餐廳都是jaes家的。還有水晶蘋果酒店。”
心雨停頓了一下，追問道“學校裏為什麽會有酒店？”
三人組又是滿頭黑線，你關注點偏了，同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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