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九章 身殘功廢，打回原形
雪下個不停，白茫茫一片。
整個世界都是白茫茫的。
冷楓低著頭，血一滴一滴從身上流下，看著胸前的那兩隻劍。嘴角動了動。
內丹已破裂，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會變的粉碎吧。內丹一碎，他會徹徹底底被打回原形。
所擁有的法力、道境都將要盡付東流。他將會變成一個廢人，什麽都將失去。可這一刻他的心卻感覺不到的絲毫的疼痛，猶如一塊石頭一般，沒有痛苦。整個人麻木不仁。
緩緩的抬起頭，望向前方那兩張如玉的俏臉。他眼神平淡無波，既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和痛苦，仿佛在看著陌生人一樣。
冷心兒心神俱裂，在這一刻心仿佛變的支離破碎。怔怔的望著冷楓，那張平淡無波的臉，沒有絲毫的表情，整個人猶如無喜無悲的石頭一般。冷心兒嘴唇顫抖想要說些什麽，可她還能說些什麽呢？
那個為她不顧生死獨闖陰陽界人。
那一個為她不惜屠了龍靈寺的人。
就這樣被她持劍穿身而過。神情陣陣恍惚，所有的一切從時光中再次閃現而出。
比武招親的擂台上，冷楓來去縱橫，紅發飛揚。他與她在擂台上彼此交織纏繞，法力相溶。
在那片雪林，冷楓附在她的背上，偶爾有風吹過。他的發掠過她的臉頰，癢癢的，卻又有著一絲奇異的感覺。
在陰陽界，她絕望了，放棄了。那最無助的時候，那一抹紅發站在不遠處含笑望著她，還有那淡淡的一句‘心兒，我來了，我來救你了’。
還有在青雲後山的那幾天，他緊緊的摟著她逐漸冷卻的身體。仿佛想要用他的體溫去溫暖她。
“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你喜歡我嗎？”
……
這一切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最終停留在眼前的隻有那刺入他身體裏的劍，和他那古井無波的臉頰，以及猶如死灰一般灰敗的雙眸，不知那雙眸何時還能再次開出燦爛的花？
也許永遠都沒有機會了。
冷心兒臉頰蒼白無力，她清楚的感覺到，冷楓剛剛若是不收刀，瞬間便能將自己和沐夕顏斃命於他的刀下。可是在最後一刻，他生生的收住了刀。
他不願傷害自己，而自己卻再傷害他。仿佛從最初見麵的時候自己就在不停的傷害他，而他都在用他的所有保護自己。
雪不停的下，幾個人仿佛變成了雪人，保持著最初的姿勢，一動不動。
血一滴一滴的流下，地上的雪已經被鮮紅的雪融合，仿佛血和雪融化成了一體，紅的刺眼，刺得人心痛。
白色的雪，紅色的血。
雪在不停的下。血在不停的流。
沐夕顏望著冷楓，腦海中突然閃過許多奇異的畫麵，一條漆黑奔流的長河在眼前浮現，她在河裏對著冷楓微笑著。可隻是一閃而逝，猶如夢境一般。
手中的劍在冷楓的身體裏發出淒涼的爭鳴。如泣如訴，讓人悲從心起，忍不住的流淚。
沐夕顏不知何時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晶瑩的淚珠從如玉的臉頰滑落。
三個人靜止在了這一刻，潔白的雪，鮮紅的血，晶瑩的淚。彼此交織在了一起。
過了許久，冷楓望著她們淒然的道；“如果……真有來生……咳咳……希望不要再……再相見了。”
冷心兒和沐夕顏同時一愣，不知道這話是對誰說的，也許同時對兩個人說的吧。
還不等兩個人說什麽呢，冷楓大吼一聲；“啊……”用盡全力動了一下身體。
“啪。”
“啪。”
兩把劍同時而斷，在冷楓的身體裏還插著兩把斷劍。而剩下的另一半分別被冷心兒和沐夕顏握在手中。
“噗。”冷楓吐出一口鮮血，勉強的提起最後一絲氣力淩空而起。
遠處一道身影急速而至，由於速度太快身上帶著的霞光都被甩在了身後。當時弟子前去稟報說冷楓殺上天山派，門派之中死傷嚴重。青冥當時心急如焚，急忙的趕了過來。他心知肚明，若是自己不快些趕回去，天山派縱使被冷楓滅了，恐怕都有可能。
而冷心兒有與那個妖孽關係非淺，若是等她出手，黃花菜都涼了。
望著地上死去的弟子，青冥破然大怒；“妖孽，你竟然到這裏大開殺戒，該死。”淩空一腳向著冷楓踢來。
冷楓緊緊的咬著牙，月魂刀飛馳而出，可是他傷勢過重，內丹破裂。縱使有著月魂刀也難以對青冥造成什麽傷害了。
但是青冥卻不這麽以為，畢竟關於冷楓的修為他還是比較了解的。急忙的躲閃開來。在半空中淩空一翻，倒立而下，雙手成拳向著冷楓打來。
一拳又一拳。
冷楓隻能勉強的招架，兩隻手早已經麻木了。身體更是在不停的向下墜落而去。
“啊……”冷楓無力的嘶吼一聲，抬腳向著青冥踢去。青冥再次翻起，一腳踢在了冷楓的小腹上。正好是踢在剛剛劍傷處，鮮紅不停的流淌。
內丹在不停的旋轉，破裂的痕跡更加的大了，似乎隨時會支離破碎。
冷心兒和沐夕顏兩個人安靜的站在原地。滿臉的淒然痛苦之色，眼眸中是深深的無力和悲涼。
而天山派的那些弟子卻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師叔來了，這個妖孽必死無疑。不過在心裏卻也在暗暗的心驚，這個妖孽的修為實在是太可怕了。
縱使是受了這麽嚴重的傷，依然還能和師叔抗衡這麽久。這個妖孽的修為可見一斑。而且這個妖孽一開始展現出來的氣勢和戰意比師叔還要強大。
現在真應該慶幸他受了傷，如若不然恐怕師叔都難以是他的對手，而且縱使打不過他還是能夠跑掉，現在受了傷，還是那麽嚴重的傷勢，想要離去已經不可能了，必將埋骨在這裏……
青冥與冷楓交手的時候就發現他受傷了，而傷勢還不輕。青冥招招攻其冷楓的要害，出手更是狠毒，恨不得將冷楓一招殺死。
“咳咳……”冷楓不停的咳嗽，嘴角的血緩慢的流下。勉強的將青冥的攻擊躲了過去，可是隨之他發現青冥竟然已經握住了自己的腳踝。
冷楓想要掙脫，以他現在的妖力明顯做不到了。青冥反手化刀對著冷楓的腳筋斬了下去。
“啊……”冷楓痛呼一聲，青冥一腳將冷楓踢出數丈。身影緊隨其致，另一隻完好的腳又被青冥握住了，以同樣的方式斬斷了腳筋。
青冥退出數丈，戲謔的望著冷楓。
冷楓兩隻腳筋盡斷，已經無法站起來了，跪在哪裏。兩隻腳不停的流著血。發出最後一聲不甘的嘶吼，月魂刀帶著他最後的力量向著青冥呼嘯而去。
兩隻腳筋已斷，冷楓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站起來了。
青冥突然從眼前消失，瞬間而至，來到了冷楓的麵前，抓起他的兩隻手。
刷刷兩聲，他兩隻手筋也被青冥徹底斬斷。冷楓已經無法保持平橫了，無力的向著下方落去。
上方兩隻腳印在冷楓的琵琶骨上。哢嚓兩聲，琵琶骨應聲而斷。
內丹在這一刹那也變的粉碎，妖力猶如衝破閘門的洪水從身體各處溢出。
冷楓無力的向著下方墜落而來，好像是一隻斷了翅膀的鵬鳥，永遠的失去了翱翔在天空的機會。
“砰。”的一聲，濺起幾許雪花。
天空紛揚的大雪不停的落下。
冷楓呆呆的望著天空，心裏空空蕩蕩，猶如無根漂浮的雪絮一般，遠處似乎有著海水拍打著岩石的聲音，發出陣陣哀嚎。
沒有希望了，徹底的沒有希望了。
最後的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內丹已碎，手筋腳筋已斷，琵琶骨粉碎。
什麽都沒有了，所擁有的一切都將遠去了。
自己被徹底的打回原形了，沒有什麽東西能夠救自己了。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張臉，一雙眼。是冷心兒，是媚雪，是沐夕顏，無論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那雙眼很是模糊，而且離自己越來越遠。
他用盡最後的力量將頭望向冷心兒和沐夕顏，兩個人依然還在保持著最初的姿勢，冷楓對她們無力的笑了一下。
恍惚中看到有流星劃過天邊，黑暗猶如落下的幔帳一般，緩緩而來，遮住了最後一絲微弱的光芒。他笑了笑，閉上了眼睛，陷入了黑暗之中。
這是我的選擇，我不後悔。以前的小乞丐那是無奈的選擇，所以不甘，而這次是自己的選擇，所以無悔。
無奈的選擇會有不甘。
自己的選擇便是無悔。
腦海中終於什麽都沒有了。一切都遠去了。
冷心兒顫抖的望著冷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如玉的臉上帶著未幹的淚痕：“不。”她瘋狂的向著冷楓跑去。
“冷楓。”她將冷楓用力的抱在懷中，無助的喊道。而冷楓雙眼緊閉，有如睡著了一般，睡的很安詳，在嘴角更有這一絲淡淡的笑。隻是手筋和腳筋，小腹胸前在不停的流淌著鮮血，一點一點帶走了他身體最後的溫度。
冷心兒緊緊的抱著懷中那逐漸變冷的軀體；“不啊。”淚水不停的流出。
有著紅茫從冷楓身體上閃了閃。
“不要呀，冷楓。”冷心兒焦急的叫道；“不要死，不要顯出原形。求求你，不要，冷楓不會死的，冷楓也不會放棄的，不要啊……”
冷楓的身體不停的閃現出紅茫，身體越變越小。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望著冷楓。
“這……”劉青有些難以置信，身體不受控製的向後退了兩步，難以置信的望著在紅茫之中的冷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