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二章 彼此成全
海冰凝身影淒然，有著一種豔麗的美，隻是卻滿是悲哀的痛苦。
有些痛苦即使是千年，數萬年都難以忘記。
那是深深的，深深的銘刻在骨髓裏的疼苦，銘刻在心裏的痕跡。
海冰凝突然咆哮了起來；“為什麽？難道這一切的恩愛繾綣都是假的嗎？再濃烈的愛也抵不過對力量和道境的渴望嗎？”她大聲的咆哮，聲音震的藤蘿不停的搖曳。
“我渡劫之時，他持劍相向，眼眸中滿是一片冰寒之色，再也不見往昔的恩愛繾倦，似乎這一切都是夢境一樣。”
“他可以輕而易舉的毀滅昔日美好的一切，而我卻不能將這一切當成夢境。”
“原來，世上沒有什麽不變的，我會變，他會變，情愛會變，既然都會變，那麽要來又有何用。”海冰凝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我反掌震碎了他的心脈，將他斃於掌下，從此海冰凝便死了，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了海冰凝。”
“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這麽多年我始終都不曾放下，我本好好活在世間，又何談死去呢？”海冰凝凝視著冷楓幽幽的歎息了一下；“你說的對，我是在逃避。”
“恭喜前輩心結得解，從此柳暗花明，大道將成。”冷楓歎道，想不到終究是海冰凝走到了所有人的最前頭。
海冰凝莞爾一笑，略帶苦澀，反問道；“什麽是變，什麽是不變。”
“變也情愛，不變也情愛。”冷楓淡淡的答道，隨即反問道：“什麽是情愛？”
“濃也情愛，淡也情愛，無需否認，無需見證。”海冰凝灑然一笑，雲淡風輕。
此時，冷楓體內的法力膨脹到了極點，隨時要炸開，將自己炸的粉身碎骨。
驀的，心中浮現出在青雲後山和冷心兒相依相偎，生死不離的情景。
無論這份情愛變淡還是濃烈，隻要它存在過，就有意義。
仿佛隔了很久，又仿佛隻是一瞬間。海冰凝仰天長笑，熱淚滾滾，笑聲穿破蒼穹，響徹天地。
“情濃情薄花開落，”
“萬載滄桑一指奪。”
“尋遍世間不見我，”
“漫天白雲悠然過。”
她朗聲吟道，餘音不覺，千萬朵白雲在她的身邊繚繞布滿全身，如雪一般的潔白。
冷楓驚訝的望著她，眼前的身影正在發生微妙的變化，似乎即將要翩然飛去，羽化成仙。
一絲氣息從海冰凝的指尖傳來，直入眉心。
在身體炸開之前，氣息變成了一個神秘莫測的規律將自己體內遊蕩的氣息一口吞噬。
這個規律無限的渺小，又似乎無限浩瀚。雖然在自己的體內，但也可以清晰的感覺這一切都存在於另一個世界，讓自己難以觸摸。
弱水池的精華、向明的本源氣息轟然炸開，所有的氣息在猶如火山噴發一般，在體內狂奔亂竄，呈現出混沌初開的亂象，自己的法力被涉及其中，馬上就要崩潰了。
冷楓全身猛然一震，但是又毫發無傷，所有的衝擊力都被那個規律替自己承受了。
海冰凝臉色閃過一抹血色，指尖連連顫抖，如同蜻蜓點水一般。規律忽明忽暗，緩緩裂開一條蘊含玄妙至理的弧線。
這條弧線朦朦朧朧，幽幽冥冥，像是一條魚在不停的扭曲遊動。弧線過處，分割生死，破開混沌。陰氣和弱水池的精華被吸附到弧線的另一側，自身法力和向明的本源氣息則被吸附到另一側。
冷楓心領神會，陰氣。法力再次湧向弱水池精華和向明的本源氣息。
海冰凝輕喝一聲，弧線一抖，兩側竟然分別出天地初開之色，將自己所有氣息一一吸引。
這一刻，天地循環，人事變化仿佛盡收眼底。
變是不變，不變也是變，一切相對而言。
“你懂了嗎？”海冰凝的聲音飄忽不定傳了過來。
“此時此情，不以不變生欣喜。那時那情，不以變更生哀憂。”冷楓含笑點頭，體內所有的氣息相交在了一起，與一幅幅閃過的奇異景色相交相襯。
規律在這一刻消失了，仿佛從來不曾出現過，經脈散發出浩瀚的力量瞬間充斥了全身，治愈自己滿是瘡痍的身體。
依舊還是自己的法力和陰氣，但已經將向明的本源氣息和弱水池的精沉底的融合了。幽黑的陰氣透露出一絲生機，而自己的法力卻帶有著一絲死氣。隻要心念一動，便能將法力和陰氣瞬間轉換，絕無一絲障礙。
“多謝前輩成全。”冷楓站起身來，對海冰凝恭敬一禮。
海冰凝莞爾一笑；“也要多謝你的成全。”千萬朵雲彩從她身邊緩緩浮起，化作天空縷縷白雲，漸漸消散。
冷楓望著海冰凝感慨的道；“前輩要邁出那前無古人的最後一步，要脫離天道了嗎？”
海冰凝的身影若隱若現，似乎隨時可以消失在天地間，就連聲音都變的異常的飄渺；“還需要一個契機，方能真正超脫。”
“一個契機。”冷楓有些若有所思的道。
海冰凝沉吟不語，直接傳入了冷楓的神識；“我的道是自成規律，但是萬變不離其中，我的規律始終都包含在了天地的規律之中。”
“唯有等到最後一刻，天道規律混亂之時，我才能趁機超脫。”海冰凝輕笑了一下，望了妖皇一眼；“恐怕妖皇早已經明白這一點了吧？”
妖皇身體已經滿是瘡痍，鮮紅的血液不停的從他身體各處溢出，衣衫猶如血染一般，一片血紅；“本皇逆天而行，世人皆知本皇為道而行，豈不知本皇隻不過是想重鑄世間法則。”
“芸芸眾生，皆在天道之下，這數億年都不曾有人超脫。若不是你趕上了天道輪回，天道最微弱的時候，你又豈會超脫。”
冷楓淡淡的望了妖皇一眼，妖皇傷勢過重，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恢複的，而自己現在道境比先前不可同日而語，內傷更是痊愈，完全不擔心妖皇會趁機逃走，隻是自己不解的是剛剛向明本源入體，自己死去活來，那時候是他逃走的唯一機會，他為什麽不逃呢？
難道是他連逃走的力氣都沒有了嗎？那絕不可能，隻要妖皇能站起來，他就能逃走。
海冰凝不可置否的淡淡一笑，並未反駁，身影逐漸變淡，一個小小的規律將她的身影徹底的吞噬了。
望著海冰凝消失的身影冷楓不由的歎息了一聲，她大道將成，也不知以後是否還能再見。
沉吟片刻，轉過頭，望著妖皇，冷楓雙眸浮現出一絲不忍；“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妖皇冷冷一笑，負手而立，身上依舊還帶著強者的氣息。他深深的望了冷楓一眼；“本皇終究還是小看你了。”
“昔年你在本皇眼中無非就是螻蟻一樣的存在，但是現在你已經能與本皇並肩而立，藐視天下了。”
冷楓笑道；“縱使隻是一個螻蟻，他也會成長為九天之上的飛龍。”旁邊的藤蘿不停的搖曳，另一個空間偶爾變藤蘿遮擋住，偶爾露出一絲少須的輪廓，就好像一扇門在不停的打開，關閉。
“哼，螻蟻始終都是螻蟻，縱使在如何的奮鬥也不過是強悍一些的螻蟻，又怎麽能與九天之上的巨龍相比呢？”妖皇冷哼一聲。
冷楓眼神不由的一凝，心中突然泛起一絲不好的預感，難道妖皇還有什麽底牌不成？現在的妖皇縱使有些底牌也難以泛起什麽風浪了，他傷勢太重，短時間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
隻是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說？
“嗬嗬……”冷楓輕笑一聲；“無論說什麽，你今日都不會存在了。”
“在這一刻的我竟然有著少許的失落，畢竟是你成就了我，若是沒有你，恐怕也不會有我的成就了。”冷楓慢慢的向著妖皇走去，每一步都走的很慢，也很沉穩；“你我鬥至今日，縱使是現在我也不想殺你，但是有些事情自己沒有選擇的，不是嗎？”
“哈哈……”妖皇突然大笑；“你以為你可以吞噬我，你想要用我來助你突破破道？”
冷楓灑然一笑，腳步踏在地上發出輕微的響聲；“當時我傷於冷心兒劍下，修為盡廢，手筋腳筋已斷，那時的我很是奇怪，你為什麽不吞噬我呢？但是現在我懂的了，你吞噬不了我，所以你隻能將我囚禁，用我來試道。”
自己的體內有著妖皇的一縷殘魂，可以說自己和妖皇同根同源。但是自己的魂魄卻不是妖皇的，而妖皇的魂魄自己卻能加以利用。
妖皇吞噬自己為‘逆’，而自己吞噬他卻是‘順’。
緩緩的走到妖皇的麵前，望了他一眼，縱使是現在妖皇的身影依舊還帶著衝天的豪情霸氣，似乎生死在他眼中也不過如此。隻是他的眼中卻帶著一絲譏諷之色。
手掌慢慢抬起，洶湧的法力在掌中咆哮，隨時可以呼之欲出。向著妖皇的頭頂緩緩落去，隻有在下落一分，世間便再也沒有妖皇了。
他所有的一切法力，道境隻不過是為自己徒做嫁衣。
隻要吞噬了他自己便能高高在上，君臨天下。整個世間將惟我獨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