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早就習慣
老天！你為什麼如此殘忍的對待我呢！青蝶心裡苦極！她坐在冰冷的石階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既然是註定沒有結果的相遇，當初卻為什麼要讓他們遇見？遇見了又為什麼要讓他們相愛，難道，難道我犯下的罪竟這樣深重？要用一次又一次的心碎來償還？
她好想念母親，想念林，想念那些曾經深愛、但已永隔的人！
她把頭深深埋在手心裡，強忍的哭泣，不能阻止的淚水，不能安慰的憂傷將她深深包圍。
「他已經走了。想哭就哭出來吧。」燕鴻飛悄然走到她身邊，看到她那麼痛苦，心裡也像被刺痛了一般。他坐在她身邊，用手輕撫她的頭髮。
青蝶恍似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或者，根本就沒有察覺到身邊還有別人吧，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孤獨痛苦裡，不能自拔。
燕鴻飛心中一陣絞痛，她這樣壓抑自己的情感，即使心痛得不能呼吸，也不願在人前展示痛苦，是否一直以來她都是這樣沉默孤獨的承擔著疼痛的呢？他看著她瘦弱痛疼的嬌小身影，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她用手擦去淚水，站了起來。深深地呼吸，告訴自己，從現在開始，要把這段感情放在心裡珍藏，不再沉淪。她走到井邊，打了桶水，洗了把臉，這才覺得清爽了些。轉過身來要往屋子裡走，卻猛地看到屋前台階上坐著一個人，把她嚇了一跳！
「誰？」她出聲問道！
這邊燕鴻飛臉都臭了。這個女人，居然現在才看到自己。天下敢一而再的漠視他的存在的人，恐怕也只有眼前之人了！他悶悶的不想出聲。
青蝶見那影子不說話，有些疑惑，便走上前去，一看，原來是燕鴻飛，這下倒讓她驚訝了。「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燕鴻飛白了她一眼，悶悶的說：「當然了，除了趙允熙，你眼裡還看到誰啊！」
青蝶一怔，這話里怎麼有股酸酸的味道呢？難道他是在吃醋？她又仔細看了一眼燕鴻飛，那神情可不就像是在吃醋。「你在吃醋？」青蝶驚訝的說。
「吃醋？」燕鴻飛一愣，繼而大笑起來：「我燕鴻飛會為你吃醋，這真是我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青蝶看了他一眼，也不理會他，徑自往屋裡走去。這個超級自戀的男人，就讓他繼續自戀吧！她可沒有心情理會他！
「哎！不是我說你，你這地方，真是連豬都不願住啊！」燕鴻飛跟著她走進屋裡，打量著這有些破敗的房子，只見一張硬木床，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一個柜子，十分簡單卻又乾淨整潔，可是這地面，卻又是有些高低不平的泥地，真不敢想像一個女孩子居然獨自住在這裡，而且這個人還是這一個月來揚州城最紅火的歌女呢！
「你不是賺了挺多錢的嗎？怎麼還是捨不得給自己找個好點的地方呢？」燕鴻飛也不介意青蝶不理會他，只顧自說自話：「我知道了，原來你是只鐵公雞——一毛不拔的啊！」
青蝶本來想休息了，但是感覺渾身的不自在，想想決定先洗個澡再睡，但是這麼晚了她又不想燒水，麻煩，還是直接打水上來洗便好了。這樣想著，便擺好浴桶，到外面打水去了。
燕鴻飛跟著出去了：「要燒水洗澡嗎？多燒點吧，我也沒有洗澡呢！」
青蝶卻不理他，徑自將冷水往屋裡拎。燕鴻飛一見攔住她，手指著另一邊說：「廚房好像在那邊吧！」
「我有說過要燒水嗎？」青蝶不客氣的說：「哪涼快哪去，別擋我的路。」
「你要洗冷水？」燕鴻飛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桶：「不行！不許洗冷水！」
「我說你這人怎麼那麼煩啊！你吃飽了沒事做是不是？你又不是我媽，你管我那麼多閑事幹嘛！」青蝶看著他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想起人前他那目空一切的嘴臉，怎麼也沒有辦法跟眼前這個有些無賴的傢伙聯繫起來。
「我這是關心你！」燕鴻飛一記敲在她額頭上，這女人真不知怎麼想的，「哪有人這麼晚了洗冷水的，不著涼才怪！」他真是好心沒好報啊！
「不勞你操心了！」青蝶伸手要奪過水，卻那裡是燕鴻飛的對手，她看著他有些無奈，真想一巴掌扇過去：「你到底是想怎麼樣啊！」
「去燒水！」燕鴻飛不顧她反對，徑自拉了她往廚房走去。
「我不洗了行不行？」青蝶放棄，轉身想走。
「不洗澡睡覺會不舒服的！」燕鴻飛哄她：「乖一點嘛！快點燒火，我去幫你打水！」
青蝶看著他那樣殷勤，一個主意冒上來，她笑了起來：「燕鴻飛，我是很想洗澡的啊！你看一整天了，這渾身髒兮兮的，得多難受啊！你說是不是？」
燕鴻飛看著她的笑臉，心裡卻毛了起來，她在算計什麼啊！
「現在呢，我給你兩個選擇，一，讓我洗冷水，二呢，你幫我燒水！怎麼樣？你選那個？」
我就知道你打的是這主意！燕鴻飛笑了，你以為我這麼容易上當你就錯了。他看著青蝶：「我兩個都不選！」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還說關心我呢！都不過是騙人的。不過不要緊！反正我也是個沒爹沒娘的，早就習慣了沒人關心的拉！以前每次要洗澡的時候我就想，我這一輩子，什麼時候會有這樣的福氣讓別人也給我燒次水洗澡呢！想了很多次，後來算是明白了，這輩子，我根本就不用想會有人為我燒水，根本就不會有人真心的關心我，所以我告訴我自己，不用再想了！永遠都不再想了！我謝謝你，謝謝你讓我在一次看清楚這個事實！」青蝶嘆息著走到了井邊，那樣子好不可憐！
燕鴻飛明知道她是在騙人，但是還是覺得心痛了，因為他感覺得到，她的難過並非裝出來的！
「你沒事吧？」他走到她身邊，關切的問。
「沒事！」青蝶神情蕭索，淡淡的說：「能有什麼事呢？我早就習慣了！」
燕鴻飛沉默的看著她，不知為何，她那淡淡的神情，她那一句「我早就習慣了！」就像一根針一樣深深的刺進他的心裡。讓他心裡堵得難受。他上前奪過水桶，沉默的打水，拎進廚房。
「你幹什麼？」青蝶詫異的問他。
「敗給你了！得意吧你！」燕鴻飛也不看她，一邊惡聲的說，一邊蓋好蓋子，蹲了下來，掏出火摺子打火。
她安靜的站在他身後看他被煙熏著的狼狽樣子，只覺得他沒有任何一個時刻比此刻更可愛，更有魅力的了！這是真心關懷她的人啊！她內心溫暖，眼淚沒有預警的落下來了！
燕鴻飛好不容易打著了火，再往火塘里添了些柴，看著火旺起來，滿意的站起來，哪知他一轉過身來，卻看到了滿臉淚水的青蝶，把他嚇了一跳！
他連忙走過去，伸手去為她擦去眼淚，一邊臭美的說：「我也知道你會感動的了，但是也不用這麼誇張吧！我會不好意思的啊！」
「你少臭美了！我是被煙熏到的！都怪你這差勁的傢伙，連個火都不會弄！真是笨死了！」青蝶打掉他的手，轉過臉去不再看他！
然而燕鴻飛卻突然大笑起來，青蝶轉過臉來疑惑的看著他，也不知道他那根筋又不對勁了。正疑惑著，卻看到他的手滿是漆黑的，臟死了！正皺眉頭，猛然想起剛才他可是用這臟爪子替她擦眼淚。那麼她的臉？！
「哎呀！」她驚呼一聲，轉身跑到井邊，打了一盆水一照，可不好好的臉變得像個大花貓一樣，她又氣又惱的，連忙把臉洗乾淨，這才轉過身來狠狠的瞪了一眼靠在廚房門口笑得像開了花一樣的男人！
「真是禍害！」青蝶看著他無論在哪裡都散發出那耀眼的光芒，一再的耀花她的眼，吸引她的注意，即使她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這是美得讓人移不開眼光的男人。她嘆息，美就像一劑毒藥，讓人沉迷，卻也會帶來毀滅！這點清醒她還是有的。她獨自在台階上坐下來，又開始了她的發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