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道死了
“有人被道踩在腳下，而有人卻把道踩在腳下！”南宮宇的耳邊一直回蕩著這句話，他在思索，體會這句話的真意。
這句話隻有一個字的差別，但所代表的意思卻是既然不同的，差距猶如鴻溝，天和地都無法跨越。
前者，則是在苦苦追尋著道他們心中所認為的道，以為快達到了，可以成皇，其實他們沒有掙脫出來，依舊被道所掌控著，踩在腳下，隻是他們並不知曉而已，不是不願知曉，而是沒那個資格。
他們是失敗的。
後者，他們知曉著自身的命運，不成皇必為死，於是曆千劫、經萬險，十死無生，最終成功了，甚至超越了皇道的境界，站在另一個不一樣的天空。
道，亦被他們踩在腳下。
屈辱和輝煌，一目了然。
玄火中的那個偉岸之人，輕描淡寫般就敘述了無數紀元來的大勢，大半的人，屬於前者，被道踩在腳下，連脫身也不行，隻有少數人成功了，反之將道踩在腳下，很輝煌。
隻是南宮宇卻注意到，這個玄火中的人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悲哀，根本就沒有半分達到這種境界的優越感，似乎……在說一件萬古的悲哀秘辛一般。
他仿佛遺世般孤立在一輪金陽上，亂發飄蕩，全身金燦燦，猶如黃金所鑄而成，大道在他身邊鳴顫，演化成一顆顆大星，鬥轉星移，瞬息萬變。
混沌鴻蒙有昆侖，此世洪荒有泰山，但是此刻依舊不如那個人的背影偉岸，和他相比，所有的道法、巨擘都是笑談，連屹立無數紀元的昆侖和泰山，都不如他。
恍惚比天還高，恍惚又如常人，真真假假，南宮宇也分辨不清了。
可盡管如此，南宮宇可以肯定，玄火中的那個人，生前肯定是超越古皇的存在，不會比那個自稱為“道”的人弱，將天都踩在腳下，不斷匍匐。
“前輩似乎很悲愴，為何？”南宮宇開口詢問。
他覺得，那個人不該如此悵惘啊，立於大道之後，將天踩在腳下，俯瞰眾生萬靈，豈能以這幅姿態，理應是高高在上、指點江山的那種。
混沌紀元或者洪荒紀元，甚至是天地未開時的時代，一定發生過什麽事情，而玄火中的那個人，一定見證了什麽天變，最後悵惘了。
南宮宇在猜測，在揣摩玄火中人的心思，覺得很正確，因為五陽玄火傳言就是天地未開時就出現的神物。
“別亂想了，曆史終究是曆史，在紀元長河中，早已物是人非，翻不起半點波浪，又何必去猜測它呢，徒擾道心罷了。”
玄火中人幽幽開口，那聲音仿佛自上一紀元透過空間和時間雙重阻礙傳遞過來的，空靈似仙，又悵惘若歎，悠悠揚揚回蕩在南宮宇的整個識海之中。
話落，萬籟俱寂。
什麽聲音都沒有，亙古寂靜，時間停止了流逝，空間不再穿透，仿佛是一片從未有人涉足的孤世。
玄火更加熾熱，綻放出光輝，將整個識海照亮。那個人，站在那裏，似一尊雕像。
忽然，他邁步了，從一輪金陽跨到另一輪上麵，大道都在巨顫，隻因他小小的跨了一步。
然後南宮宇就看見，他腳下的金陽，似乎出現了一道模糊的畫麵，很久遠，不容易看清。
可即便如此，南宮宇還是看見了一副讓他震驚的畫麵。
到處都是血，匯聚成河，血海連著天，上麵似乎還有一些白白的東西墜落下來，南宮宇定睛一看，卻驚駭的發現，那白白的東西，都是斷骨殘肢，夾雜著血雨，如斷線風箏般落下。血海吞沒了整個世界，沒有一個生靈，有的，隻是亙古的沉寂和讓人發狂的血色。
血海是從哪裏來的？
南宮宇想看清上方的景象，但是卻灰茫茫一片，什麽也沒有，隻能看見有骸骨不斷從上麵墜落。
這是如此的滲人，讓人心裏發毛，即便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看見此幕，也會驚駭，因為實在太恐怖了，因為這些血液，每一滴都蘊含著皇道法則，可令九天巨顫，明顯是古皇的皇血，但是此刻卻匯聚成海，血浪滔天，並且還未完結，還有骸骨和皇血源源不斷的從天上落下。
古皇之戰！
真正的皇戰！隻有無上古皇才能參加的戰鬥，帝尊、古聖隻能當炮灰、螻蟻。
“這是什麽級別的戰鬥，以世界紀元為單位嗎？”南宮宇渾身發抖，無法相信，這就是玄火中人經曆的那段曆史嗎？
因為他說過，這段曆史在紀元長河中覆滅了，沒人記得他。
混沌鴻蒙紀元，甚至是天地未開的時代，究竟是怎麽樣的？南宮宇發毛，難以想象。
“噗通！”
一聲落水的響聲，讓南宮宇恢複了正常，他死死地盯著那片血海，這次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是殘體骸骨，還是一具完整的屍體，有手有腳，身邊還有殘餘的皇道法則蔓延，應該是剛剛才被打死的。
南宮宇覺得這具古皇屍體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是哪位古皇，亂發將臉龐遮掩，滿是血。
漸漸地，這具完整的古皇屍體沉到了血海裏，再也浮不起來了。
南宮宇還想再看下去，五陽玄火中的金陽卻不再浮現了。玄火中人大手一揮，將場景湮滅。
“轟隆隆！”
一道比海還粗的漆黑雷電，從天而降，對著五陽玄火劈來，將南宮宇的識海劈的寸寸崩裂。
南宮宇大驚，隻覺得整個人都要被劈碎了，靈識奄奄一息，肉身更是完全崩碎。
“天道責罰！”
他大呼，知道了為何天會降下責罰的原因。
因為玄火中人在演化那段被紀元長河覆滅的曆史，不能被人知道，屬於違反了禁忌，故此降下責罰，要滅殺玄火中人。
然而，麵對那道雷電，玄火中人隻是淡淡的一抬手，伸出手掌輕輕一抓，那道比海還粗的天雷就立馬消失了，緊接著出現了第二道，也是如此，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天罰過去了，足足九道雷電，在玄火中人一隻手之下全部消散了。
遠處，南宮宇驚的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太強悍了，如此天道責罰竟然一隻手就抵擋過去了！
玄火中人忽然轉過身來，以正麵對著他，但南宮宇還是看不清他的麵容，有禁忌力量在組織南宮宇的眼睛。
他開口：“何為道？這就是道，我就在詮釋道的真意，向天奪命，就是道之真意，與天抗衡，亦是如此。我們所有人都在尋道、問道，想站在道之覺巔，殊不知是一場夢幻空花，比水中月鏡中花還不真實。
因為道，已經死了。”
雖然玄火中人那句話說的很輕，並且有大道混音在幹擾，使得更加難聽清，但是南宮宇還是憑借著靈敏的六識聽見了三個字。
這三個字，讓他全身的毛意頓時油然而生，似乎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將他給盯住了一般，有大恐怖大詭異發生。
道死了。
這是南宮宇聽見的三個字，也是那種不安毛意的來源。
道死了，這個道是指之前自己在心魔中遇見的那個無上大人物，還是……天道？！
如果是前者的話，南宮宇還能接受，畢竟在強大的人，也不是真正意義上永生不朽的，會凋零滅亡。如果是後者的話……
南宮宇不敢再想下去了，生怕會有不祥發生，道如果不是貨真價實的人，那麽會是什麽？它真的存在嗎？又或者……現在正在注視著自己！
這時，玄火中人又開口了，他說道：“眾生一心都在求道、問道，為了“道”，萬劫不複，無怨無悔，爾等終究是一介凡人，癡可歎，傻可笑，結局可悲，哈哈哈……”
大笑間，那人也在邁步，這時，一道金光大道鋪築開來，長千萬裏，明明距離自己不遠，卻讓人感覺從天邊延伸而來，玄火中的那個人，此時正踏在金光大道之上，踱步而來。
“轟隆隆！”
道音隆隆，猶如洪荒中的戰鼓敲響，迎接此人到來，金霞飛灑，當中可見一位位先人在飛仙，瑞氣沉浮，從天降下，眨眼間化為汪洋。
南宮宇的整個識海都在跟著震動，伴隨著大道音，乾坤顛覆，天地倒轉，蒼穹變成了大地，而大地，卻變成了蒼穹。
南宮宇身處其中，感受最為強烈，雖然天地翻轉，在開天辟地，但識海卻沒有收到幹擾，不管是仙人飛仙也好，還是瑞氣降下也罷，這都都是千古異象，因他而雙雙奇臨。
他在大道上行走，頭頂蒼天，腳踏大地，一步一幻滅，一腳一顫動，朝南宮宇走來，舉手投足間，天道共鳴。
很快，玄火中人來到了南宮宇麵前，兩者距離不足一裏，遙遙相望。
南宮宇自然看不清那人的麵孔，猶如亙古的謎一般，但是一雙眼睛此刻卻可以看見了，很滄桑，仿佛曆經了千百輪回一般，其中可見三千大世界崩碎，而後又複原，此刻平靜的看著南宮宇。
南宮宇雖然年少，隻有五歲，但他無懼，以眼神平視之，因為他覺得他不會傷害自己，相反在助自己悟道。
兩人就這麽看著，兩人亦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什麽。
良久，玄火中人伸出手掌，開口：“請坐。”接著，先行坐下。
南宮宇說道：“多謝！”
而後，不顧下方是無垠識海，雙盤盤坐，不動如山，眼睛一直看著玄火中人。
識海浪濤天，由靈氣凝聚而成，再次呼嘯，似乎要席卷蒼天。兩人就這麽盤坐在識海之上，雙眼始終看著對方。
而五陽玄火，此刻也飛到了兩人中間，升起五輪金燦燦的金陽，金光照在兩人身上，使之猶如金輝鑄成，但是兩人依舊沒有挪開過目光，無視任何東西。
久而久之，南宮宇已經晉入了一種空靈境界，心無旁騖，精力集中。
終於，玄火中人開口了：“告訴我，道既死，為何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