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北國之風寒徹骨（一）

  《何滿子》 

  黃沙漠漠，風塵幾許，冷風吹拂葉飄零。 

  我是雪雨中，留戀在枝頭的最後一抺殘紅。 

  不情願的飄落，在你的手掌中，作片刻的停留。 

  白紗帳，紅牙床，再相逢，只能在夢中…… 

  你的笑容，蒼白中有淚的影子。 

  花開了，沒有你的聲音；花落了，灼疼了我的眼睛。 

  夢裡千迴百轉，醒來只是淚一場 

  引子：一曲何滿子，淚落沾我衣…… 

  風在前面，卷著落葉。 

  夜色朦朧，枯藤、老樹、孤廟…… 

  一群遠路的異鄉人，衣衫破爛的走在路上。 

  蒿蓬已經不知道走了多久了。反正她已經麻木了。她和一大批奴隸腳戴鐵鐐、頭扛木枷，踉踉蹌蹌走在北去的路上。她已經不再關心被賣到哪裡，反正哪裡還不都是一個樣，只不過是從一個地獄到另一個地獄。 

  她是一個沒爹沒娘的醜陋的十六歲的小女奴，又懷著一個孩子。長途跋涉一個多月，蓬蒿沒有見到一點水。她身上的藥水由於是上個月，她偷偷用一塊布蘸著分給她喝的水，擦了身子，塗上去的，效果不是太好，臉上有的地方都已經變色了。 

  這樣的她，醜陋骯髒，渾身還散著著一股怪味。 

  她是一個沒有明天的奴隸。 

  一個走在被販賣路上的奴隸。 

  她還能想什麼，她什麼也不會想。只是木然的走著…… 

  她們走了一整天，傍晚，她們來到一個破廟裡。 

  外面天陰的要下雨了。蓬蒿一進破廟就倒在牆邊了。她渾身痛的只想坐下來歇一會。她坐下去的時候踩著了一個人，那個人叫了一聲，她看了那個人一眼，是一個和她一樣的，繩捆索綁的小女奴，女奴不大，也就只有十七八歲。蓬頭垢面，甚是狼狽。 

  她看了一眼，就沒有表情的坐了下去。她的心早就麻木了。她連自己的痛苦都不在乎了，她還會在乎別人的痛苦嗎？ 

  「你是死的？踩著了人也不說一聲。」 

  那女奴顯然是發怒了。 

  走了那麼久，所有的奴隸心裡都像燒了一把火。 

  那小女奴顯然是找到了一個發泄口。叫一聲，撲上來，就朝蓬蒿身上踢起來。 

  蓬蒿累了，又餓的頭暈目眩。 

  哪裡是這女奴的對手，勉強擋了幾下，就倒在了地上，在女奴的踢打下，縮成了一團。 

  「打死人了，啊，打死人了！」 

  奴隸們亂起來，扛著木枷的脖子伸的老長，看著這難得的樂子。 

  他們這些奴隸，被生活的苦浸透了，早已不把自己的命看的重了。別的奴隸的命，就更是不如一個貓狗了。 

  「媽的，都不想活了。」 

  一個奴隸販子走過來，拿著鞭子，向著蓬蒿和小女奴的身上打去。 

  小女奴和蓬蒿都拖著笨重的木枷，躲閃著…… 

  蓬蒿畢竟是懷著身子的人，一個躲不及，倒在地上，木枷重重的砸在頭上，血從頭上流了下來。世界，人影慢慢在她的眼裡晃起來…… 

  「蓬蒿姐姐，蓬蒿姐姐？」 

  一個尖銳而又熟悉的聲音，在蓬蒿最後的意識里響起來，她模糊的視線里，看到了一個人影子，一個熟悉的人影，一個讓她掛著一臉血，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的人影。 

  「小長子……」 

  蓬蒿只吐出了這三個字，人就陷入了一場黑暗…… 

  小長子剛看到蓬蒿的時候，眼睛也瞪的大大的，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 

  蓬蒿姐姐不是棠府里的綉奴嗎？棠老夫人最喜歡她繡的衣裳。可是，棠老夫人死了。為了表示自己的孝順，棠老爺把蓬蒿作為人殉，送上了祭台。 

  小長子明明聽張大娘說，蓬蒿姐姐作了棠老夫人的人殉了。怎麼又活生生的在他的面前呢？ 

  讓他不敢相信的還有，蓬蒿姐姐怎麼會是一個大肚子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