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好心
四周突然都靜下來,劍身森涼的寒氣,似將月色劃破,烘托得周圍影影晃晃的樹葉發出的輕沙聲更響,似木鐘,敲至人的靈魂深處。
衛崢握劍的手緊了緊,咬了咬牙,看向沈飛清那危險的目光絲毫不因為脖子上架了一柄隨時可以奪他命的劍而有所改變。
「不仗義的,飛清小姐才救你了你的主子,你就欲拔劍相向,殺意惡露。」明一看著絲毫沒有愧疚之感的衛崢為沈飛清鳴不平。
沈飛清卻沒動,眸光一瞬不瞬的落在衛崢身上,心中思緒千轉。
靳月族已消失幾十年,擅蠱,通禁術,會奇門遁甲,曾是隱在北拓小國境內的一大盛族,神秘而強大,風雲一時,績功難書,可是後來不知為何,為皇上所趕殺,幾可謂是皇上的禁諱,至於為何被趕殺,為何成禁諱,史書中卻是隱晦幾字,她也不過是從野史上模模糊糊閱得些隻字片語而已。
但是一向忠軍愛國的將軍府,忠心的跟隨竟然是靳月族的人,倒讓沈飛清有絲絲好奇,當然也明白衛崢那危險的眼神,只要靳月族這三個字她說出去,那不說衛崢,整個將軍府都必將受到連累,更何況,似乎衛崢對於靳月族極為維護,是否,在這天周國內,屬於靳月族的人並非只他一個?衛將軍與衛夫人都是通透人,衛崢的身份他們沒有看透?還是真不知?
而靳月族的人擅長蠱,這衛崢……
「衛小姐的蠱……」沈飛清開口,眸光奪人。
衛崢被沈飛清這樣的眼神一看,渾身都是一震,他身為將士,常年混跡於廝殺鮮血周邊,滿身風霜劍氣已成本身氣質,只要自己稍加凝放,常人都該嚇怵幾分,可是此時此刻,她竟被沈飛清這奪人的眸光,鎮定的神色怵得身子幾乎想往後退。
那是一種似乎自身而發的逼視,逼得他咬牙清晰,「不是,我不會向小姐下蠱,並不是每一個靳月族的人都會下蠱。」
聞言,沈飛清突然輕輕拿開明一架在衛崢脖子上的劍,微微一笑,「真是個老實孩子,我不過是懷疑你是靳月族的人,你便這般坦言的承認了,那今夜若是別人這般問你,你不就連累得整個將軍府為你陪葬?」
衛崢面色一驚,可是眸底卻神色複雜。
「明一,我們走吧。」沈飛清突然對著明一道。
她相信衛崢對衛將軍是真心,對衛婧,更是真意。
至於靳月族,她不過是好奇,而衛崢之所以對她舉劍,不過是她觸了他們逆鱗,他最深的秘密。
雖然她不喜歡被人拿劍對著她的感覺。
明一極快的收起劍,警告的看了眼衛崢,帶起沈飛清眨眼便消失在樹影輕晃下的靜巷裡。
看著泛亮的月色,衛崢看著沈飛清離去的方向,好半響似才反應過來,嘴裡輕聲呢喃,「在別人面前,我斷然不會承認的。」
明一將沈飛清悄無聲息的送回丞相府時,猶豫半響,這才道,「飛清小姐,你看著性子壞,實際最是好。」話聲一落,人便消失在屋內。
屋內未點燈,當然不能點燈,沈飛清看著輕合半開的窗戶,看著窗戶外靜立在月色下的花草青枝,神色怔了怔,隨後撫了撫額心,踢掉鞋子,上了床榻。
小環和奶娘一直在院子里守著,聽著屋子裡極輕微的似暗號的動靜,知是小姐回來了,原本想進來問一問,但是見沈飛清沒聲響傳來,心知似睡了,二人也知今日沈飛清實在累及,便輕輕的退了下去。
沈飛清確實是睡著了,可謂沾床就睡,只是躺在床榻時,模模糊糊又想到寧明熙那夜登堂入室之事,不知明日,眼開一條縫,看看天色,已經丑時,算是今日了,寧明熙身為寧王府世子是否會進宮。
皇后的生辰想必會因為芳側妃的生產,更加喜慶,雖是小宴,想必也不會簡單,自己才脫離她的計劃掌控,不知會不會又……
沈飛清這般想著,便睡熟過去。
這一夜,聲息靜靜。
第二日,一大早,二姨娘便讓丫鬟給沈飛清送來頭飾衣裳。
小環看得兩眼發直,當即大讚,「還是二姨娘當家好。」卻得奶娘一個輕捶,「你這丫頭,小心隔牆有耳。」
小環當即看著奶娘和沈飛清訕笑著收起話頭。
對於小環的到來,沈飛清已和奶娘說了,奶娘明白過來,自然和小環心照不宣。
此時,沈飛清目光掃一眼那些衣裳頭飾,顯然的,二姨娘精心挑選過,華美卻不奢靡,素簡中又透著精緻,很符合她的穿衣打扮。
不過,二姨娘也傳來消息,說是皇后已經傳旨,所有人未時進宮。
沈飛清也明白,今日皇後生辰,這上午的時間,自然是留給皇上,太子的。
正好也如她意,她需要去許老府邸看一看。
洗漱妥當,用過早飯,沈飛清給二姨娘報備之後,便帶著小環出府。
自然的,如今是二姨娘當家,大小事務自然稟當二姨娘,至於周氏,她倒也乖覺,看到沈飛清竟然還噓寒問暖幾句。
演戲什麼的,沈飛清自然最是拿手,同樣噓寒問暖幾句,倒弄得周氏心神波動,面色越發難看的離開。
沈飛清帶著小環剛走到丞相府大門口,很意外的,水月竟然正好也乘著馬車來接。
「收到宮裡的消息,說所有命婦小姐恭親都要未時才入宮,知道小姐你一定會過來,所以就來接了。」水月給沈飛清解惑。
沈飛清點頭,看著水月不過一夜似瘦了一圈兒的小臉,眸光卻是深了幾分,「許老傷得很重?」
水月一張瓜子臉上,細長盈動的雙眸透出悵然,點點頭,隨即壓低聲音道,「不過,「有寧世子相助,所以,暫無大礙,如今只是還暈睡著。」
沈飛清說話間已經和小環上了馬車,問道,「皇上如何說?」
「許老受傷的消息送到宮裡后,皇上派人送了幾多好葯上門,還讓太醫院的太醫來看了,看來,是真關心。」水月說到最後幾個字時,諷刺之意不掩。
沈飛清也明白,昨夜那般大的動靜,能傷得許老至此,若說那個人沒有推波助瀾,她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