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七章 回丞相府(二)
陽光自飛檐斗拱穿透而來,廳外繁花鬱鬱蔥蔥,而廳內好似也因為沈飛清的出現光亮頓生,明輝一現,所有人的目光這一刻在沈飛清坐下后更加肆無忌憚的落在她的身上,打量,審視,探究,疑惑,種種情緒有所有人的面上飛快的閃現。
最後,他們腦中只有一種根念,那就是,現在的沈飛清,當真不是以前的沈飛清了,往那裡隨意一坐,便似宛然天成,山色一脈,不可褻瀆。
當然大廳里的人自然也不會這般干杵著,審時奪勢,如今的沈飛清既然與曾經不可同日而語,自然沒話找話的寒暄。
丞相從頭到尾言簡意賅,對於沈飛清送葯給沈冰心的舉動,也沒有多大起伏。
周氏當真是安靜得很,一聲不言,沈飛清看在眼裡,心頭想笑,如果不是她本身也是個戲精還善於察顏觀色,想必都會忽略掉周氏眼底那一線極度陰戾的暗光吧。
若說起來,現在這個丞相府誰最恨自己,當然是周氏排第一,沈拓都只能排第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周氏會這般消停不計較,還和她打招呼,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而沈飛清自然也注意到沈輕絮投向自己那微微期切而猶豫的目光。
這神色?有什麼事?沈飛清納悶,來之前,從二姨娘給的消息里,她猜出二姨娘請她來絕非不是沈言回來請她來參加家宴這般簡單,因為,雖然相交不久,二姨娘當該知道,她並不喜歡這些場合,也不想來丞相府,但是若說二姨娘和沈輕絮要害她,她自認為,看人的眼光還是極准,所有,今次必然還有一些不能說道的隱情,可是,是什麼呢?
「一會在一起用膳吧,沈言以前……」
「啟稟老爺,府門口有人求見。」丞相剛要說話,卻忽聽門外管家跑來稟報,看管家神色竟然有些躊躇。
沈飛清當下看向沈輕絮,卻正好看到一向沉靜性斂的沈輕絮眉目間閃過一絲緊張?這絲緊張還很複雜,包含了多種她一時間難以分析清楚的情緒。
什麼事能讓沈輕絮這般緊張?
李陵。
而管家一向沉穩,竟然露出這種表情,丞相當即微微不悅,「何人?」
「是李陵,李公子。」
果然,沈飛清瞭然。
而整個雅緻的前廳里所有人的面色都變得有些怪異起來,當下朝二姨娘身旁的沈輕絮看去,之前關於沈輕絮與這李秀才的事情,丞相雖嚴格勒今外傳,但是在坐眾人自然都知道。
沈言此時也看向自己的妹妹,只是,面色極其淡定,與一旁坐著的姨娘一樣,似乎都透著一種早就知道李陵會來的淡定。
丞相卻是蹙眉再蹙眉,然後極度不悅,「他來做什麼?」
「回丞相,李公子……」管家似在斟酌用語,頓了下方才道,「李公子說,他來提親,向二小姐提親。」
「啪。」管家話一落,便聽一聲重響,丞相怒然起身,「他何德何能,竟然敢到我丞相府來提親,難道之前還沒叫他打消心思。」
之前沈輕絮關了那麼久,想來,這李陵自然也受到了丞相的威脅與謹告。
「這李公子怎麼……」一旁四姨娘適時的發聲,看著沈輕絮道,「二小姐,是不是你一直和李公子藕……」
「四姨娘請慎言。」出聲的是沈言,明明語氣很平靜,卻讓四姨娘莫名覺得壓人的怒氣逼來,納了納唇,心下卻是不甘心,又換了一種方式,沖二姨娘道,「姐姐啊,你看這事……」
「全憑老爺作主。」二姨娘容色不動,好似一切都交給丞相,不爭不急的性子,倒像是一股清水將丞相的怒火瞬間熄滅。
一旁沈拓似也微微吃驚,而後,喝茶,面上浮過冷笑。
沈飛清坐在一旁,喝著茶,不動聲色的將大殿內所有人的神色收盡,最後在二姨娘和沈輕絮身上多留一瞬,靜待事情發展。
「你繼續說。」丞相的一揮袖子對著管家吩咐。
管家這才又繼續道,「李公子帶著提親禮,還請了媒人,帶著儀隊,此刻就有丞相府門口侯著,說是……」
「我說你也在丞相府這般多年了,一口氣說完。」丞相顯然沒了耐心。
管家一點頭,忙道,「說是,望丞相體恤,今日不見丞相和二小姐便不走。」
大廳內眾人氣息又是一滯,實在丞相府門口,還帶著儀隊,提親禮,這若是在丞相府門口站得久了,不是……這不是明擺著,一定要提親,且一定還要同意嗎。
「好啊,好啊……」丞相突然怒極而笑,「這李陵這小子還知道用激將法了,果然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不,你錯了,沈飛清喝茶間,冷笑,對於李陵,丞相你從來就是小看了。
能讓寧明熙重用的人,換句話說,能在寧明熙身邊的人,都不會簡單。
沈飛清的心突然狠狠一抽,但是她瞬間平息下來,寧明熙,你果然是個禍害,連想到李陵,都能帶動你。
不過,思緒迴轉間,沈飛清雖然心中猜到了七七八八,可是卻極為疑惑,以她對李陵的了解,雖然不多,可是也著實不像是這般沉不住大氣的人,之前她也給他和沈輕絮製造了許多機會,皇後生辰那日,沈輕絮之所以說身體不舒服,沒進宮,其實也是借著這無人看管注意的機會去見李陵,她是知道的。
這馬上就是春試了,憑李陵的文才,三甲之位必定有他,到時加帽官禮,丞相怕是巴結還來不及,他為何偏要在這時候提親呢,雖然這個時候,丞相府看似傷了元氣,是個好鑽空子的時候,但是也不代表,丞相這般勢力的人會把女兒嫁給一個窮秀才啊。
這李陵如果不是腦子透逗了,想挑戰丞相的耐力與權威,就是又生了什麼事端,令他不得不這樣做。
還有沈輕絮的表情,也很奇怪。
還有沈言,雖然她對沈言知之甚少,但是也不會是像現在這樣淡而不聞的態度,他可是記得,這個沈言對於妹妹的事情是極為上心的,也不是個勢利人,還是眼下這情況,這情緒,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