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還是女兒，都是第一次
衛生間裏，佳佳雙手撐在洗手池，抬頭看著鏡子裏那雙通紅的眼睛，眼淚一點點開始落下來。剛開始還隱忍著，後來卻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不過，在失控前一秒打開了水龍頭，想借著水聲藏著點自己的狼狽。
她心裏明白，奶奶已經是高壽了，在老家甚至可以稱作是喜喪了。可，終歸還是在八十大壽前一個月走了。
前幾天，她明明還興衝衝的跟健健幾個商量奶奶過壽的事情。老太太最喜熱鬧，她就想著這次找個舞龍舞獅的，一定要讓老太太熱鬧一把。
可……
老太太以前是地主家的小姐，所以養的比較嬌貴些。可自從嫁進林家後，就逼著自己一點點強大起來。慶幸的是，老爺子從年輕到現在，都是值得托付終身的人，讓老太太少受了不少的非議和委屈。
生下三子一女，不過女兒小雪沒活到五歲就生病沒了，成了她心裏的一大遺憾。在佳佳出生後，兩份愛並做一起都給了這個大孫女。因此，林母教學的時候，對於把女兒放到家裏給婆婆帶很是放心，也很感恩。
佳佳到現在都還記得她上小學時，因為和男孩子打架，被人拿石頭砸了腳趾頭，腳趾甲當時就裂開了。林母雖然心疼，但因為也是當老師的就主張大事化小，隻有老太太意難平，找上門去大罵一場。也因此，打開了佳佳通往“林女俠”的大門。
可這個明明優雅了一輩子，卻隻有在她被欺負時，不惜被人喊作潑婦也要護著她的人，終究還是走了。
佳佳越回憶越難受，眼淚更是成了沒了線的珠子，劈裏啪啦的往下掉。而門外的林明旭這會兒也是急的一腦門兒汗，生怕佳佳做出傻事來。
“佳佳！佳佳！你開門！佳佳！我知道你難受，我也難受，可老太太一定不希望你這樣對不對，你出來好不好？佳佳……”
“吱～”
關掉水龍頭，用手捂了捂臉，又深吸口氣，佳佳才打開門出來。看見門口這個，被自己嚇得不輕的男人，突然覺得心裏沒那麽難受了。
“你嚇死我了！”林明旭把人抱著，那高高懸在半空的心也終於落到實處。
“我已經好了，但，好像也餓了！”將近兩天沒進食，佳佳感覺自己快餓散架了。
林明旭像對待橋橋和糖包一樣，揉了揉佳佳的頭發。把人安置在沙發上，又去拿了個攤子，讓佳佳舒舒服服的坐著，他則圍上圍裙做飯去。
佳佳看著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突然回憶起之前林明旭還是林大校長時給她送飯的場景，心裏像被注入一汪溫泉水一樣，妥帖的不得了。
林明旭會做的飯菜其實沒幾樣，但熬粥絕對是強項。想著佳佳長時間沒進食，就熬了點小米粥，並且在熬粥的空隙，又炒了個蓮花菜、兩個煎蛋、一點培根。
做好，也不叫佳佳起來，而是直接把飯擺在了沙發旁的小幾上。
佳佳看著擺在自己麵前雖然簡單，但也是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不由食指大動。林明旭給佳佳遞了一雙筷子，自己也坐下吃了起來，佳佳沒吃，他其實也沒吃什麽。
……
佳佳感覺自己終於活過來了，在醫院的時候，她其實也沒想到自己反應那麽大。可能，是第一次看見最親近的人離去，難以接受吧！這會兒冷靜下來，突然有了和林明旭聊一聊她小時候的念頭。
“林明旭，你知道嗎？別人家剛開始都婆家重男輕女，可我們家卻是反著來的。我小時候剛出生時，家裏都歡喜的不得了，但這其中不包括我媽。”
“嗯？可我看著你們感情挺好的呀！”林明旭對佳佳這番話有點難以置信。
“我媽對我並不是不好，而是沒那麽親近罷了。我出生那年，不是就開始計劃生育政策了嘛！雖然第一個是女孩，但都沒打算讓我媽再生，可我媽卻打定主意再要一個，不惜失去她去縣裏教學的機會。”
“還有這事兒呢？”
“嗬嗬，不過我從小到大都不怪她。我姥姥家裏隻有她們三姐妹，小時候很是為此吃了點苦頭，所以，就對生男孩有了執念。後來，有了健健後，我媽反而開始把重心往我這兒偏。不過，我那時候都四歲了，已經沒那麽好拉攏過去了。”
林明旭不好評說長輩的是非，但也對佳佳的心情表示理解。三歲看大，看的可不僅僅是孩子們心性，還有這三年，家長付出的多少。
“但，我看著你對待糖包包括橋橋都挺有辦法的……”
“雖然我是第一次當媽，但我知道孩子怎麽當呀！設身處地想一想就好啊！”
“好吧！我被你的言論征服了！”
佳佳被林明旭的態度取悅了，這個男人真是想法設法的在讓自己開心起來。
“放心吧，我真的沒事了！昨天那口血突出來其實也是好事，不然老這麽憋著，早晚得垮掉！”
佳佳捏了捏發脹的眼皮，從神經緊繃到放鬆下來，這一天一夜實在是累的厲害。林明旭見狀趕緊讓佳佳去休息，他也剛好回鎮上接孩子們。
……
到了鎮上，一家老小都換掉了鮮豔的衣服，大門上的紅燈籠也撤了。不過因為是過年期間，倒沒有掛什麽白布。
林父、林母見了林明旭趕緊問佳佳怎麽樣了，知道佳佳已經吃過東西睡下了才鬆了一口氣。
橋橋和糖包，對老人去世已經有了點概念，所以也是麵容嚴肅。這會兒見爸爸來接他們，也沒再鬧著留下來，痛痛快快的跟著上了車。
“爸爸，媽媽怎麽樣了？”橋橋之前是聽到二姥姥說媽媽吐血了，心裏記掛半天了。
林明旭從後視鏡裏看著兩小隻緊張不已的神色，感覺欣慰不已，這倆孩子是知道疼人的。
“已經休息了！所以，你們回去後，要乖乖的哦，不許惹媽媽生氣！”
“嗯嗯！絕對不會的！”
“糖包也不會！”
“嗯，你們可以逗媽媽開心！做得好，爸爸有獎勵喲！”
“好！”
“好！”
林明旭笑了笑，希望這兩個孩子能讓佳佳心情再好點。逝者已去，他們總歸還是要回到正常的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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