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糧食調包
車駕緩緩出了城門,向南而去。
司馬長空坐在「一品香」最高的一層,望著那隊豪華的車隊逶迤而過,若有所思。
「信王殿下這排場也未免太大了些?」蘇炎扶窗,嘴角含笑,卻是滿臉譏嘲。那譏嘲自是對著長風的。
長空皺眉,斜睨了他一眼。
他對蘇炎的冷嘲熱諷很沒好感,卻也未訓斥蘇炎。
長風如此高調離京,很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摸不透這是長風一貫的作為,還是故弄玄虛。
那個單純,爽朗,直來直去,會因為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就跑到他府里質問他的男孩,已經褪去青澀,成為一個男人了,而且還是一個有心機的男人。
長風,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簡單。或者,長風其實一直都不簡單。只是他司馬長空把他看得簡單了。
當長空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不可自拔時,一個頭戴斗笠,身著青衫,腰插竹笛的青年文士正從與「一品香」和「雲來客棧」遙遙相望的小麵店出來。
他穿著簡單,打扮樸素,雖然朗眉星目,氣質凜然,放在人群里卻也不突出。只有那愛美的姑娘家,會因為他的皮相,多看他兩眼。
可他卻不自重,對著看他的姑娘,揚起那雙好看的濃眉鳳目,一臉的痞笑,白森森的牙露出來,一副無賴登徒子的樣子。嚇得那些看他的姑娘都縮回目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看著那些被他一個笑就嚇得恨不得找塊豆腐一頭撞死的女子,長風只覺得無聊無趣。
這些女子都太假太作了,明明被他的美*色*誘*惑,卻還要作出一副良家女子的賢淑羞怯端莊樣來,看著就無味的很,讓他連調*戲的心情都沒有。
翻身上了一匹灰撲撲的壯馬,雙腿輕夾馬腹,那馬便在這人流中飛奔起來,引得人群一陣慌亂,可等眾人回過神來待罵那闖禍之人時,卻哪裡還有他的影子。
蘇炎倚在窗前,聽到樓下人群的騷亂,抬前望去,只看到一騎青衫灰影,絕塵而去。
他只覺得那背影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長空發覺了他的異樣,出聲詢問:「怎麼了?」
蘇炎在腦子把他認識的人都轉了一圈,沒有發現吻合的,便認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沒什麼。」他搖頭。
長空便不以為意。
*
卻說長風為什麼不跟著車隊,而要獨自行動。
擺了個那麼大的排場,自然是做給那些有心人看的。
他不信,那些在官場混跡多年的老油條會不知道他此去江南是為了什麼。他只需要靜靜等著,看著哪些人來賄賂他或者暗殺他,他追著那些人查,必定能查出很多事情來。
他只需等著,他堅信用不了多久,那些潛在水底的人就是一一浮出水面。
不過,他並不打算親自料理這些,這些個小事交給德叔處理便好,德叔自會打理的清清楚楚。
他只要一心一意去追趕那李有道,秘密地探查他們的貓膩即可。
長風此時卻不知道,他的這個想法剛好與長安不謀而合。
在他奔赴愉嶺時,顏汐也從雲州趕往愉嶺。
*
愉嶺只是一個小縣,卻因為溝通南北,陸路水路皆通暢,因著這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便成了一個富庶之地。
此刻,李有道正在愉嶺縣衙的大堂上搓著手走來走去。他在此地已經停滯了兩天,可是嚴相那邊的人還沒有消息。他的心裡越來越焦急,卻也沒有辦法。只恨自己一時糊塗,貪圖銀子,和嚴崇上了同一條船。
想著這些年來,他和嚴崇做得那些事,他的冷汗不由得從額角鬢髮一滴一滴趟下來。
怎麼就會那麼倒霉呢?如果再挨一個月,一個月就好,等今年秋收,稅糧和稅銀收上來,空缺就能填補上的。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就出事了。
李有道恨得跺了幾腳,可除了讓自己的腳痛得麻木之外,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幫助。
他們每年都把國庫的餘糧調包出去,卻無一年出事,為何今年就如此不順遂呢?那些糧食堆積在庫房腐爛便腐爛了,他們拿出去賣錢本不會引人注意。偏偏今年雲柳二州就出了個蝗災,真是不順遂的很,太不順遂了。
想著柳謙那幾封被壓在戶部的上疏奏章,他的冷汗滴得更多了。
嚴相手眼通天,為什麼還是讓柳謙的上疏上達天聽了呢?
李有道想不通,只想著這一切的事情都是柳謙挑起的,便對柳謙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柳謙的急奏上書,朝庭哪裡會那麼快就要調撥糧款賑災。哪怕再拖個半月一月的,他們的劣行也能遮掩過去。
五十萬石糧食對於大漓國的國庫來說真不多,可無奈國庫的餘糧早已經被他和嚴相調包一空了。那些糧食早換成了白花花的銀子進了他們的腰包。一時之間,讓他們到哪裡去湊齊這五十萬石糧來?
接到聖旨后,他把國庫能搜刮出來救急的糧食都搜刮出來了,也才湊齊個十萬石。其餘的麻袋裡都是填充了沙石混在糧食里充數運出來的。只指望著這一路上嚴相能把那缺了的四十萬石糧食補上來。
其實從各個州府湊四十萬石糧食上來本是一件極容易的事,無奈他們不但不敢大張旗鼓,還要做得隱蔽。加之時間又緊迫,便變得困難重重了。
他這一路拖延時辰,便是為了給嚴崇時間湊糧。
今日上午,他收到嚴崇飛鴿傳書,說糧食明日晚上會到愉嶺的碼頭,要他無論如何再在愉嶺待上一天。
現在他每一日都如坐針氈,覺得時間過得異常的漫長。
他清楚地記得出發時順衍帝跟他說「救急如救火」,要他快馬加鞭及早把糧食送到災民手中。
他磕頭三呼萬歲,稱陛下是千古聖主,信誓旦旦地說自己一定不負聖命。可轉眼一出上京城城門,便對皇令陽奉陰違起來。
李有道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經汗濕的後頸,覺得頸項陣陣發涼,似乎上頭懸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刀,隨時隨地都可能揮下來,讓他身首異處。
這股不好的想象讓他變得更加焦躁起來,雙腿幾欲戰戰。
「大人。」
一聲低呼從外間傳來,嚇得李有道「撲通」一聲,便摔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