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刻在心裡

  長風這樣說，明顯就是耍賴了，可顏汐也拿他沒有辦法。 

  「你到底想怎樣？」顏汐的小臉綳得緊緊的，蛾眉蹙起，攢成一團。 

  「我不想怎樣啊！」長風語調輕揚，心情舒暢。他的手攬著顏汐的肩膀，嘴角微勾，笑意淺淺。 

  顏汐覺得自己跟這個人簡直沒法溝通，心情鬱悶到無以復加。她伸手要把長風的大掌拍開，可長風的手卻像是長在她肩膀上似的，粘著就是不放。 

  顏汐無法可想，她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麼無賴的人。 

  既然溝通無門，那就耗著吧！她有些自暴自棄的想，俗話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她等著便是。 

  長風打定主意要看顏汐發飆，故而才會說如此欠揙的話。可現在顏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反倒覺得沒趣了。 

  「我們先找個客棧休息一下。」他抬頭看了看東方的魚肚白，呼吸著微涼的夜風，只覺得這個平常的夜晚，因為遇見了身邊的這個人，便變得不平常起來。 

  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徵詢顏汐意見的意思，顏汐也知道自己的話影響不了他，便乾脆什麼也不說，由著他把自己摟進懷裡，向城裡的客棧掠去。 

  等安頓下來時，已經能夠聽見遠處的雞啼，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了。 

  一夜沒有休息，顏汐即便是練武之人，也還是有些疲累。 

  她斜倚在客棧的雕花木床上，神情有些懨懨的。 

  長風要的是上房，乾淨整潔，環境清幽，雕花的木床一點兒也不會比府里的大床小，帷縵低垂，流蘇掩映。顏汐就坐在這層層堆疊的紗縵里，一張小臉倦怠異常，眉眼低垂，明亮靈動的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小小的蜷縮成一團，惹人憐愛。 

  長風打了水進來，看到的便是顏汐這樣一副脆弱的景象，剛硬的心即刻就化作了繞指柔。 

  「是不是累了？卸了外面那層皮，好好休息吧！」他徑直走向顏汐，拿了溫熱的毛巾敷在她的臉上。 

  顏汐接過毛巾，手指有些僵硬蒼白。剛才借著客棧的燈火，她已經認出了他。 

  司馬長風，她與他已經有八九年未見了。即便是以前，她與他也不熟絡。可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她也一眼認出了他。 

  他說他終於找到了自己，她不知道他這些年為什麼要找自己。難道是他知道自己與護國公府的關係，或者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真實的身份？ 

  顏汐還沒有想好接下去該怎麼辦。不過，既然知道這個人是司馬長風，她是不會再想辦法暗害他了。為了長安，她也不可能傷害他。 

  「不知道信王殿下是怎麼認出我來的？」她洗了臉，便拿出長安配得藥水，當著長風的面把那層面具卸下。 

  長風沒有回答她的話，只定定的看著她揭下那層面具，然後看到了面具下那張更加明艷動人，媚而不俗卻又勾魂攝魄的臉。 

  「唉，你居然長得這麼好看了。」他喟然長嘆，「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跟五哥在一起？有他照顧你，你應該不至於吃太多苦。」 

  他語氣里的熟稔與心疼，讓顏汐聽了鼻端微酸，內心居然也變得有些柔軟。 

  「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顏汐還是有些好奇。 

  若論熟悉，她自小與顏槐一起長大，顏槐自然比長風更熟悉她，可顏槐居然沒有認出她來。但是僅有幾面之緣，毫無交情的長風，卻在暗夜裡憑一眼就認出她了，這不得不讓她起疑。 

  長風以往對她的心思，自然是收斂的很好的。別說她不知道，就是與長風交好的人都不清楚。 

  年少時的情思，長風自然不會告訴顏汐，這是他的秘密，一輩子都不會訴諸於人的秘密。 

  而他為什麼能夠一眼就認出她來，自然是因為她那雙沒有被面具掩蓋住的眸子。 

  世上的人，相似之處何其多。可只有一個顏汐才有這麼一雙清澈如水，又婉轉嫵媚的眼。別人即便外形再如何與她相似，那種風骨卻不及她萬分之一。 

  這就是顏汐，世上獨一無二的顏汐。 

  這是世上無人能及的珍寶，長風清楚，長空又何償不清楚。 

  只是，長空找了一個柳敏兒來聊寄情思。而長風比他清醒，知道替代品永遠不可能是正品。所以，他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這就是他與長空的差別，長風堅信，就憑著這一點點差別，他一定能夠勝過長空。 

  「我怎麼會認不出你？」長風反問。 

  「如果你把一個人的樣貌刻進了心裡，你也可以一眼就認出他來。」他心裡道。 

  顏汐發現自己與長風的交流總是陷進一個怪圈裡，無論她問他什麼，他都有本事噎得她無話可說。 

  她撇撇嘴，這是一個相當孩子氣的動作。她一般是不會在人前做這個動作的，除非熟悉如長安。 

  可是無意中，她卻頃長風做了。可見，她心裡其實已經認同了長風。雖然長風在她心中的地位還不及長安，但到底也與別的不相干的人不同了。 

  長風並不知道她的這些小動作意味著什麼，只覺得她這樣做起來充滿孩子氣，特別的可愛。 

  他細細地對她解釋說：「我一開始其實並沒有認出你來。在我印象里，你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哪裡會有這樣飛檐走壁的本事。所以，在縣衙的時候，我雖然對你充滿好奇，卻並沒有幫你。」 

  聽他這樣說，顏汐卻很吃驚。 

  「在縣衙的時候你就跟著我了？」她那時候是一點都沒有覺察的，如果那時候長風要暗算她，她真的會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那時候便知道你是蘭花刺客，還知道你是五哥的人？但沒有想到蘭花刺客居然會是你顏汐。」長風苦笑，「若不是知道你是五哥的人，說不定我會殺了你。汐兒，若是你死在我的手裡，你讓我這輩子怎麼過？」 

  長風居然說出這樣的話，這讓顏汐覺得駭然，她瞪著一雙濕漉漉的迷茫大眼盯著長風，好像要分辨出他話里的真偽。 

  「司馬長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記得我們之間有過什麼交情，會讓你覺得誤殺了我，就該難過一輩子。」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喜歡了很久，你信不信？」長風朗笑，輕鬆閑適。他戴著那副無形的面具戴得太久了，以至於顏汐根本沒有看出他內心的緊張與忐忑，只當他是在開一個天大的玩笑。 

  「信王殿下，別開玩笑了。你知道我並不喜歡你，你自然也不會喜歡我。若說我們之間還有點兒什麼聯繫，大概也只有長安哥哥了。」顏汐面色一緊，很認真嚴肅地對長風說。 

  長風看著她淺笑，心裡的黯淡苦澀並沒有表現出來。 

  「是啊，只是開個玩笑。」 

  他淡笑著說，可那笑卻在眼底變得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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