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風起雲卷,乾坤初露 一零四
花驚瀾靠著床沿,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頭髮,滿腦子都是薇言的話,而她的話,也正好給西域聖女的預言失靈做了解釋。西域聖女認定她為天女城帶去殺戮,也言定可可西亞部族是向天問願的祭品,但那巧合的閃電,不但阻止了她殺沙鷹,更阻止了雙方慘斗。
沒有殺戮的天命者?五國維持現狀?
花驚瀾輕笑,五國實力參差不平,開戰也是遲早的事。
剛剛放下梳子,淳于燕卻出聲阻止,「不要動,瀾兒!」
花驚瀾怔了一下,保持著方才的動作,直到脖子發酸才聽淳于燕長舒一口氣,「好了!」
「你做什麼呢?」她起身走到他身邊。
淳于燕將畫筆放下,拾起畫軸道:「看你坐在那裡不動,忍不住就畫了。」
花驚瀾看著畫里倚帳而坐的白衣女子,從她手裡的木梳看到她唇角的笑,她不由道:「剛才我笑了?」
「笑了。」淳于燕起身把她按到自己的位置上,道:「瀾兒,我們一起為這幅畫題字。」
這才真是戳到了花驚瀾的痛處,聲音不自覺變低,「你知道我字不怎麼樣……」
淳于燕將筆放在她手裡,又握住她的手道:「我帶你。」
雙手交疊,細軟的筆尖在宣紙上落下,「萬里江山媚,不如美人一笑嬌。」
他在她耳邊念出這句話便放了筆,道:「瀾兒可否為了我多展顏?」
有什麼東西一下就撞在了花驚瀾心上最軟的地方,她回頭偎進他懷裡,「淳于……」
淳于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道:「睡吧。」
被上天眷顧的滋味如何,花驚瀾驚覺自己終於體會到了。
*
將抵年關,他們也沒在樓蘭國多逗留,不日便啟程返回后越。
回到燁城的那天竟然下起了雪,凍得花驚瀾縮在被子里不肯出來,在後越國很少看到這樣的大雪,淳于尚比誰都興奮,直嚷著要在王府住一夜才回皇宮。當馬車剛在王府門前停下,宮裡就派了人來接,說是香儀貴妃念的緊。淳于尚還未封王,所以依舊住在宮裡。
送走了這個一步三回頭的主兒,花驚瀾一跨進大門就看到一堆露出白花花脖子肉的女人,不由哆嗦了一下,這些人還真是不嫌冷。
淳于燕目不斜視,護著懷裡的花驚瀾便往主院走。
「王爺……!」一干侍妾委屈地喚他。
淳于燕頓住了步子,卻依舊沒有回頭,只用冰冷的語氣問道:「陳管事,王府里是否剋扣各院用度?」
陳管事誠惶誠恐,「老奴不敢!」
「那為什麼王府里的人連件禦寒的衣服都沒有?」淳于燕端高了語氣,道:「各院做兩件禦寒的衣服送去,下次別讓本王看到大冬天還衣不蔽體的人!」
這句「衣不蔽體」說的有些言過其實了,不過卻說的花驚瀾十分開心。
「是!」陳管事應了話又跟在他們身後來到主院。
主院本是淳于燕住的院子,後來花驚瀾也搬了進去,因為這個,房間里原本一味的紅全部換成了青色,完全按照她的喜好來布置。
冷情的人就是這樣極端,一旦確定了一個人,就恨不得把心也掏給對方。
「王爺,燕窩粥已經熬好了,是否現在呈上來?」陳管事低眉順目,不敢去看過分親昵的兩人。
「拿上來吧。」淳于燕頓了頓道:「雲片糕也一併送上來。」
花驚瀾烤著炭火不住地搓手,「往年不下雪嗎?」
淳于燕褪下披風,道:「嗯,就算有也是極小,從來沒有坐起來過。」
花驚瀾看著門外鵝毛大的雪花,身上回了暖,不由轉口道:「遠遠看著倒是挺漂亮的。」
「這麼大的雪,今天還要出門嗎?」淳于燕問道。
花驚瀾點點頭,「梅二恐怕已經等不及了。」
吃過了飯,花驚瀾一行人皆穿白色,帶著一口巨大的棺材向花府行去,鵝毛大雪一層一層覆蓋在棺木之上,在一片白的映襯下,更顯冰冷。
花府門口也張了白,守門的下人一見花驚瀾的隊伍停在了門口,連滾帶爬地跑進去找人。
片刻,崔秀林便帶著花家上下殺了出來,她初見花驚瀾的陣仗還驚了一下,但卻不相信她會為花百相披麻戴孝,看了眼中間由八人抬著的巨大棺材,她啞聲喝道:「花驚瀾,你還來幹什麼?!」
「花驚瀾,我爹到底是怎麼死的?!」花婉玉眼睛已經腫成了核桃,悲傷瞬間蓋過了恐懼,也敢站出來對著花驚瀾大聲呵斥。
花驚瀾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冷道:「我殺的,人頭收到了?」
如此冰冷的話讓崔秀林怒極攻心,險些暈倒過去,花蜚聲與花鵲起及時扶住才免了她跌倒。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崔秀林捶著胸口呼天搶地,悲痛之餘又恨恨地看著花驚瀾:「後悔當初沒有殺了你這個孽障!」
花驚瀾冷冷勾唇,「你現在也可以動手。」
「花驚瀾,我爹的屍身在哪兒?!」花蜚聲比較穩重,除了眼神與攥緊的拳頭,頗有一家之主的風範。
「扔進沙漠里喂鷹了,」花驚瀾道:「應該吃的很乾凈。」
「你……!」花蜚聲暴怒,卻不敢輕易動手。
「那你今天來又是為何?!」花鵲起同樣怒視著她。
花驚瀾眸子一轉,冷光掠向崔秀林,口氣森寒,「今天,我是來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