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嚴老的回憶
嚴術麵色憔悴，胡子拉茬，兩腮深陷，頂著大大的眼袋，看上去像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舒服覺了，到底何事如此讓他糾結，這也讓陳天心底產生了疑問。
當他一開口便說出，這件事情與陳天的父母相幹係，讓陳天如同雷擊一般，整個人怔住了，失聲道：“嚴伯，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嚴術愁眉不展，反背著雙手，渭然長歎：“這件事情也是我最近才托人打聽了清楚，從而也打開了深藏在我心底的疑問，也正是如此，才會讓我糾結到現在……”
說著話，視線也挪到了陳天的臉上，仔細端詳起來，陳天清秀的臉上，眉宇之間像極了他父親，也讓嚴術愈發的暗自責怪自己糊塗，竟然事先沒有想到。
撲通
嚴術做出一個驚人之舉，著實把陳天嚇了一跳，這老頭子竟然出人意料跪倒在了陳天的麵前，大驚失色的陳天連忙上前攙扶道：“嚴伯，過去無論發生了什麽，這樣做都使不得呀。”
嚴術性子並不像於開賢火爆脾氣，一句不合便是吹胡子瞪眼拍桌子，他好歹也是個有城府的人，能夠容得一下事情，可沒想到的是，這次卻是大大出乎陳天的意料之外，做出這樣出格的事情，未必也太讓人大跌眼鏡了。
“嚴伯，到底發生了什麽？你能站起來說嗎？”陳天連忙攙扶著嚴術起身，嚴術執意要給陳天磕頭謝罪，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陳天讓步了。
“嚴伯，你是我名義上師父，待我卻是親如子侄，如果，你執意要給我磕頭，那麽，先請允張給你敬三個拜師禮，以示尊師重道。”陳天自顧著跪下身來，咚咚的連給嚴術磕了三個響頭。
男兒跪拜謝師恩，縱有萬金也無礙於陳天表達內心的敬仰。
嚴術老淚縱橫，不勝唏噓，數度哽咽說不出話來，陳天的三個響頭磕完，腦門早就是一大片青淤，由此可見，他磕得有多重，水泥的地麵咚咚作響，著實讓人感動。
“師父，你能站起來了嗎？”陳天尊師重道，即便是取得如今的成就，也沒有絲毫的傲氣，謙恭的上前相迎道。
早被老淚縱橫的嚴術也不再堅持，由著他將自己扶了起來，坐在靠在右邊的高背椅上，陳天見他情緒慢慢平複下來，給他倒了杯茶。
熱氣騰騰的開水泡了一壺上好的龍井茶，茶香四溢，從茶嘴裏傾倒而出，陳天將茶杯端放在嚴術的麵前：“師父請喝茶。”
陳天也不再稱呼，嚴術為嚴伯，而是恭恭敬敬的喚一聲師父，讓嚴術的心不由得一酸。
這孩子實在太懂事了。
嚴術拿起茶杯，吹了吹上麵的茶葉沫，喝了一口，滾燙的茶水溫暖著他的心間，也讓他不勝唏噓，回想剛才的激動之舉，他倒沒有後悔。
“陳天，我跟說說，我跟你父母的事情吧！”嚴術眸子裏滿是回憶之色，語速放緩，淡淡地開口說，故事與陳天父母有關，陳天心潮膨湃，緊握的雙拳微微有些顫抖。
他盡量平複自己的激動的心情，找了張椅子挨著嚴術身旁坐了下來，屋子裏沒有窗戶，光線並不好，一老一小卻是絲毫都顧及不上。
“記得還是二十年前，一對從美國回來的夫婦，曾經登上我的榮仁堂的門，要求與我商談，辦理中醫公會的事情……”
嚴術回憶著過去，那些曾經的與中醫公會有王一切回憶，那對從美國回來的夫婦，不用說也正是陳天的父母，陳天也大致回想起，他的父母確實去過美國，但之後的事情卻是不得而知。
嚴術的訴說，又不禁讓他將事情串連起來，陳天內心雖說洶湧澎湃，仍然極力克製衝動耐下性子聽嚴老把話說完。
“那時嚴謹還年幼，榮仁堂還是靠著我一人主事，那時，我已經是名滿京城的名醫，開館授徒倒也搞得有聲有色，少年得誌，中年事業有成，一路順風順水讓我有點目空一切，驕傲自大，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我是多麽的可悲，可笑。”
陳天深以為意的點了點頭，他明白，當一個狂妄自大到目空一切之時，便是悲劇的開始，嚴術的故事或許也正好說明了這一切。
“有一天，陳震夫婦送上拜貼，說是有要事與我相商……”嚴術的眸子裏透出一抹苦澀，繼續道：“當他們表明說是建立中醫公會，並讓我也加入時，我連半點猶豫也沒有就斷然拒絕了……”
“為什麽？”陳天意外的驚呼。
在陳秋鴻的鼎力支持下，陳天才能夠將中醫公會建立起來，而且，中醫界的泰鬥嚴術幾位前輩更是積極，明確表態支持，甚至說是中醫公會有利於大力發展中醫事業，一掃中醫目前的頹勢的窘境雲雲。
陳天萬萬沒想到是，嚴術一開始竟會拒絕，並且是連半點猶豫也沒有。
嚴術的視線挪到陳天滿是疑問的臉，通過他的神情，嚴術也明白他為什麽會這般的奇怪，主動解釋道：“我在中醫界已經混了大半輩子，對於這個行當自認為是認識的很透徹，當時，雖說我以一派之主的身份，開宗立派，聲名顯赫，但並不能掩蓋中醫的頹敗之勢，真正能在中基混的也隻有那幾位頂尖的人，其他人有的甚至連糊口都比較困難……”
嚴術的話並沒有錯，在西醫的大力侵入下，中醫也日漸衰微，光憑個人力量也很難扭轉局勢，也正是看清了這一點兒，陳天才會極力主張建立中醫公會。
當然，他也是幸運的，一開始就會那麽多前輩的支持，並在中醫公會中擔任顧問之職，再加上通過陳秋鴻的關係，並讓中醫公會得到華夏政府的承認。
可是，在二十年前，陳天的父母卻為了建立中醫公會卻是四處的碰壁，想到這裏，陳天神情一黯，難免不為父母的遭遇到難過。
嚴術的故事並沒有說完，繼續著說道：“陳震夫婦並沒有因為我一個人的拒絕而放棄了宏圖大計，仍然在遊走於各個中醫門派之間尋求著幫助，隻可惜，他們大多以碰壁而告終……”
一聲長歎充滿了悔恨，嚴術一直在為這件事情而後悔，瞧他這般沮喪，陳天心一軟，上前安慰道：“師父，你不用這般的後悔，以當時的情況來看，你做的並沒有錯。”
“不……”嚴術突然像打了雞血一般，情緒高昂起來，從紅木的高背椅上站起來，激動道：“我後悔的並不是拒絕了他們加入中醫公會的事情，而是後來發生的事情。”
“這個……”陳天沒來想故事並沒有結束，反而是峰回路轉，另辟蹊徑，他也隻好耐下性子認真的聽著嚴術繼續把話話完。
“陳震夫婦真是一對奇人，他們百折不回的精神真得讓我欽佩，當然這隻是後話，當時的我並沒能意識到這一點兒，曆經千難萬險的他們還是憑著個人的努力，在不被大家看好情況，將中醫公會建立起來……”
陳天不由得一震，深為父母所做而感驕傲，沒想到的是，嚴術神情一黯：“沒想到，這也是一切悲劇的開始……”
陳天一聽到悲劇兩字，心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疼得他哆嗦了一下，眸子泛起了晶瑩。
“有一天，京都天降暴雨，生意自然慘淡，我看天色將晚剛準備讓店裏的夥計關上店門，準備回房，嚴謹的母親那幾天一直不舒服，身體發熱，我給試了幾服藥，仍然沒有太明顯的效果，也是讓我憂心忡忡，心煩意亂，早早的回房去繼續換作其它味藥，沒想到正在關門的時候，來幾個抬著擔架從外麵趕了進來……”
“醫館要關門，就來了病人，作為醫生無論如何也不能將病人拒之門外，雖說，我情緒不高，狀況也不好，但還是硬著頭皮將病人接了下來，送病人的幾人都是農民打扮，樣子很純樸，我估計他們是送不起大醫院，以為我這裏便宜就往我這裏送，對於這樣的病人，我大多也都屬於義診的範疇，收費也極低，我看那個病人病勢沉重，便強打起精神，給他細細的診了脈……”
陳天認真的聽著嚴術的故事，甚至有點入迷，連問題都忘了問。
“粗粗的一診還不打緊，也正是這一診讓我大吃一驚，因為病人的病跟我太太的病完全是一樣的，這讓我奇怪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如此巧合之事，我連忙向病人的家屬打聽，他們回答說，病人之前去過中醫公會找過陳震夫婦看過病，並開了幾服藥回來，沒想到，藥熬好後服了一劑，病非但沒好反而更加的沉重……”
“聽到他這般一說，我也突然回想起，我太太也是前兩天出去以後才得了重病，這也讓我很是惱火，先入為主的認為一定就是陳震夫婦幹的好事，後來村民又給我了幾包還未服用過的中藥，結果，我在裏麵看到了一味藥，更讓我堅信了我的判斷……”
“什麽藥？”陳天問道。
“砒霜！”嚴術很肯定的回道。
他的回答讓陳天一愣，同為中醫的醫生，他當然很明白在砒霜的毒性，隻要稍稍幾克就有可能要了一個人的命，連忙辯解道：“我父母怎麽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