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合約
穿著那身明顯炫富衣著的呂浮生受到的待遇明顯比其他人更好,剛一入門便有兩三個小廝上前端茶倒水,噓寒問暖,恨不得直接把眼前的呂浮生當成財神爺供起來。反倒是一旁的小陳安收了冷落,不過此子也並不生氣,倒是樂得清閑,跑到門外坐在門欄邊向外望著票號對麵搭的麵攤,觀察一隻小白狗搖頭晃腦的在等著誰吃剩的東西。
在票號工作的小廝自然懂得察言觀色,從一個人的言行舉止,衣著樣貌便能看出這個人到底有沒有錢,呂浮生在這些小廝看來絕對是一隻大肥羊,手指上的戒指能把人的眼睛都晃瞎了,那帽子可是一整張上等貂皮縫製的,絕對沒經過切割,還有金項鏈佛珠手串這些配飾哪一樣不是有錢人的象征。
屋內的呂浮生攤坐在待客用的椅上,摘下頭上的那頂貂皮帽子放在桌麵,翹著二郎腿一直晃悠。在夏日正午行了一路的呂浮生雖在一品樓喝了幾杯熱茶,可還是口幹舌燥,問了句身邊簇擁的小廝有沒有水,小廝腳底也快,不一會便拿來一杯涼水,其內還奢侈的放上幾塊冰。
將冰水接過來一仰而盡,“哈”的舒了口氣,頓感胸中的燥熱也隨之排出。
從票號櫃台後緩步走出一名身著暗色長衫的中年男子,手拿著一把鐵製算盤,打起來能發出“誇誇”的巨大聲響。上下打量一番,留給呂浮生最大的印象就是中年男子的兩撇八字胡,看起來絕對是個不好對付的精明人。
這八字胡中年男弓著身子帶著職業性假笑向癱坐在椅子上的呂浮生奉承道:“這位爺,我一看您便覺得您相貌不凡,必是那達官貴人,不知今日來此所謂何事啊?”反正伸手不打笑臉人,先誇上一番絕對不會有錯。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果然金融行業的人對於隻要有錢就是大爺的理論絕不會變。
一手將水杯遞還給身邊左右圍繞的小廝,一手盤著身前繞了三圈的金項鏈,滿臉寫滿了財大氣粗。進入演技模式的呂浮生開始了自己的表演,粗聲粗氣吼道:“老鐵啊,俺從冰淵國來這嘎達做買賣,但還沒選好什麽項目,我帶著的那麽多本金也沒地擱,要是被那些起了歹意的賊上盯上了,俺可咋整啊,聽人家說這票號可以存錢,有這事麽?”
一聽呂浮生說的這些話,八字胡中年男心裏可樂開花,這絕對是個從鄉下來的土包子,不坑他都對不起自己安陽票號一把刀的名號。
“當然有的,隻不過需要支付一筆費用,也不多,每日需一百兩黃金。”八字胡男兩根手指交叉比出一個十字。
“啊,這個嘛……”八字胡男聽呂浮生語氣有些猶豫,感覺對於這個土包子下手有點狠,自己的要價不該開這麽高。馬上開口道:“爺,這幾日有店慶,隻需五十兩黃金。”
“啊,這個嘛……”八字胡男雖然降到五十兩黃金,但從眼前土包子的語氣中還是感覺到自己的要價
超過了此人的預期,莫不是自己走了眼,眼前之人景如此小氣,有些不太高興道:“二十兩黃金,不能再低了。這可是博安城最低的價格。”
在金本位的金融製度下,金銀的開采速度要遠遠低於生產力的增長,這也導致了貨幣體係的通貨緊縮,簡單來說金銀的價值是一天比一天值錢。不同於前世的每個國家都有印鈔票的權利,可以有效的控製貨幣量的發行,實行管控市場上通貨膨脹率的漲幅。因此在蒼藍大陸還處在金本位的情況下,票號對於存款的處理方式,是不會利用存款率來去吸引存款,反而會收取一定的保管費。人們為了方便動用大資金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錢存入票號當中。
向票號存入金銀可換取在任何分票號兌換的銀票,所以在金銀運輸到各個分票號的過程中需要產生一定的保護費用,這也就是征收保管費的由來,而那些還未曾兌換成金銀的銀票,就代表有實際的金銀存在票號之中,票號便會把這些存在票號中的實際金銀放貸給其他需要的客戶,再征收一定的利息,票號在這種運作模式下總是穩賺不賠,畢竟安陽國隻有一家國有票號在運營,正處於保護本國票號行業,禁止其他票號進入到本國的階段,這不允許進入安陽國市場的,就包括陌上小店開設的全大陸最大的寶榮票號。
“啪。”狠狠的一拍桌子,把自己的貂皮帽子都震了起來。
站起身來表演著興奮狀態的呂浮生樂的嘴都咧到耳朵根,緊緊握著八字胡男的雙手道:“老鐵啊,你這可是幫了我大忙了,真便宜啊,別二十兩,就一百兩的保管費。咱也不能讓老弟虧本啊。”
頭一次遇到這種上趕著受宰的客戶,有些不知所措的八字胡男不知該樂還是該哭,樂的是眼前這肥羊真好宰,哭的是後悔剛才第一次價格開低了。
被捏的手痛的八字胡男也不敢多言語,隻能接著話說道:“這位爺您可真敞亮,一看您就是玉皇大帝轉世的貴人,那您看什麽時候您能把錢送過來?”說話間隙,八字胡男默默把手從呂浮生緊握中抽出來,真他娘的疼啊。
“明日一早你推開這門啊,就能瞧見我那些個小黃金。”
剛做成單一百兩保管費生意的八字胡男雖然手被捏的有些疼,但賺錢的喜悅在臉上可是藏不住的,一個眼神示意左右小廝,便立刻有人端上來份合約等著呂浮生簽字畫押。
重新戴上那貂皮帽子的呂浮生接過合約細細觀瞧,看了有一項條款不甚滿意開口言道:“過來,小胡子。你這條款之上可是寫到需要確切寫下取款的日期?”
被呂浮生隨口起了外號的八字胡男也不生氣,畢竟顧客就是上帝,有錢的顧客就是上帝的爸爸。應聲答道:“自然,這樣我們也好方便計算這保管的費用。對了,您可得看仔細,上麵寫的可是保管一個月便收取一百兩黃金。”
“哦,我還以為一天一百兩黃金呢。可是
我雖然想來博安城做點生意,可眼下卻未定下來具體要做些什麽營生,咱們能不能改一下,就改成保管一日便收取一百兩黃金,但我擁有隨時可來取款的權利。咱不能讓老弟吃虧了。”
八字胡男隻聽得見一天一百兩的保管費,眼睛冒著金光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您預估會存多少天?”
“暫時還沒想好,但百八十天還是有的。”
一聽百八十天,那可是上萬兩黃金的收入,此時哪個傻子才會不答應,急切拿過來呂浮生手持的合約道:“好,這合約馬上就改,馬上就好。”連說兩次馬上,定然能看得出此時這八字胡男是有多迫切。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新的合約便已經擬好,墨跡尚且都未幹透。合約其上寫到的重要條款更改為從次日黃金運達安陽票號算起,保管費一日一百兩黃金,直到取款日期截止,客戶擁有隨時取款的權利,雙方若有一方違約,十倍賠償,童叟無欺。
“好,好。”抑製不住喜悅神情的八字胡男提起合約旁的毛筆在一旁小廝嘴裏潤了潤,在簽名處寫下自己的姓名,再沾朱砂印上自己大拇指的指紋。呂浮生也照著八字胡男的流程簽字畫押,一式三份,一份留於安陽票號之中,一份由呂浮生保管,最後一份送與蒼藍大陸所有票號聯合起來組建的票號聯盟中備案。當然所謂的票號聯盟是由呂浮生在陌上小店控製的安榮票號背後提出來的想法,並實際性聯合其他票號一同組建用於保護票號及客戶的利益的組織。
眼看這筆生意正式達成,八字胡男很關切的問道:“爺,您這是要怎麽回去啊?剛到博安城相必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本票號備有馬車可送您回家。”
“我與表弟還要在別處逛逛,不必麻煩你了。”呂浮生連連擺手,隨意找個理由便把八字胡男的善意推脫出去,此時還並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具體住處。
八字胡男施禮囑咐道:“那您可切記別過了時辰,本國宵禁甚是嚴厲,若是誤了時辰,坊門便會關上,到那時候可是去不了其他地方了。”
在眾人恭送下走出票號的呂浮生拍了拍正看入神的小陳安的肩膀道:“回家吧。”
雙手托著下巴望著小白狗的陳安抬頭看了眼呂浮生,點了點頭,起身跟呂浮生要了幾個銅板,在對麵的麵攤買了幾片肉倒在地上,也不管小白狗有沒有吃上,徑直跟在師兄身後朝客棧的方向走去。
歸了客棧的師兄弟二人隨意點了些吃食叫小二送到客房,呂浮生在樓下吩咐客棧掌櫃明日將十輛馬車上的貨物雇人送到安陽票號總部耽擱了些時間,便讓陳安先行用餐。先吃過的小陳安坐在呂浮生床上掏出自己的狼豪毛筆記錄些什麽。
才進房門的呂浮生在銅盆中淨手後,坐在桌前端起小陳安留給自己的那碗米飯,夾了幾筷子酸辣土豆絲入口。縱使如今已不是前世,呂浮生還是保留了飯前洗手的習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