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安心理得的活在陽光下
呂浮生確定了目標,也不再耽擱時間,朝著東市行進。剛走了不遠,就聽見客棧裏麵的一聲嬌呼傳來。
“綠葉,你這個登徒子。怎麽就這麽走了,把我的玉佩還給我。”
李凝茹邁著大步,急衝衝的跑出客棧,想要攔下呂浮生去質問他。
可呂浮生的身影,已經在街角處消失,隻留下一句話:“陌上小店,童叟無欺,你既不是小孩,也不是老人,既然已經交了定金,就絕不退款。”
氣的李凝茹隻剩下在原地跺著小腳,道:“真是個無賴。”又想著方才綠葉說的話,疑惑道:“什麽叫做定金?隻玉佩還不夠?還想要錢?本宮根本什麽委托都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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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市,一夜無事,幾個拄著刀槍的武侯靠著牆壁呼呼大睡。
鍾風看在眼裏,卻也不敢言語,雖然是名義上的虎賁軍總將,可一個修為卑微的總將,怎麽能在軍隊中豎得起威信,就連呂浮生昨夜也是立竿見影的打一架,才徹底管得住那群側衛的。
而鍾風在所有的虎賁軍士的眼中,就是一個炮灰。隻是王上隨便抓來,用作敲打閻羅將軍林廣的石頭,過幾日,鐵定還得換人。大概率還是林廣重回虎賁軍。在博安城內,也隻有林廣才能讓這群虎賁軍士乖乖聽話,要不然,王上隻能從前線調回幾個能壓的住場子的將軍。
不然,作為擁有悠久曆史的虎賁軍來說,每一任的領將在未來,幾乎都成為了國家支柱的武將。在武官集團中曾經流傳過,虎賁軍的總將職位就是未來安陽兵馬大元帥的必經之路,曆任的虎賁軍總將由大部分的人都成為了兵馬大元帥。
剩下小部分人的巔峰期,也都是與當時兵馬大元帥的鼎盛期重合,才導致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故事。民間也不隻將虎賁軍認為是,博安城的軍事守備軍。更是一隻能夠登天的軍隊。這也是為何魏王掌握了虎賁軍的林廣,就看似是掌握了整個安陽武將集團的最大原因。
“喂。鍾風,在這裏待著做甚?”
聲音是從鍾風的背後傳過來的,可鍾風對這道聲音是如此的熟悉。除了昨夜在東市外廝殺,前夜在玄武大道上營救的呂浮生,還能有誰?
轉過身來,果不其然,來的人正是準備去書店的呂浮生。
鍾風先是驚喜萬分,很快又漏出幾分慘笑,拱手施禮道:“還不是托了您的福,昨日之前還是個小兵,今日就成了總將,連升數級,坐上了虎賁軍總將的位置。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這可是安陽國從不曾有過的晉升。”
鍾風能夠入虎賁軍,除了本身是修練者之外,也是家中在朝中有些關係,上下打點後,才進得去虎賁軍當值。所以昨日呂浮生在王上麵前推舉自己的事情,鍾風此時也是知曉的。
呂浮生揶揄道:“聽起來不像是好話啊,本以為你會多謝我的。”
“我這個人呢,沒什麽大理想。和大多數的人一樣,從小想要做一個貪玩的孩子,長大些呢,就守著家裏的一畝三分地,再
養上幾隻畜生,年節的時候還能有肉吃。娶一個能看得下去的妻子,生上三兩個娃娃。”?抬頭望著天空,似乎陷入了對夢想生活的期望中。鍾風接著道:“可是,老天爺總愛開玩笑,往往事與願違。從小我便發現有修煉的天賦。之後走著的就是完全兩種道路,每日除了修煉就是修煉。過著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好不容易從戰場上回到博安城,指望著過幾天安靜日子。偏偏又遇到這種事情。”
呂浮生覺得鍾風在某些方麵,真的很像是自己的前世。在前世作為都不知道,第二天在哪個城市醒來的影帝,夢想中的生活就是如此。
和大多數的中國孩子一樣,十八歲之前苦熬在應試教育的體製下,然後考上一所不高不低的大學,學著自己並不喜歡的專業。畢業後千幸萬苦考上公務員,領著不高不低的工資,娶一個愛我的妻子,然後渾渾噩噩的度過我的餘生。
一個平庸到了極點的想法,卻以為是最適合懶惰的自己。
呂浮生笑著,道:“人都是被逼出來的。不逼一下自己,你永遠不知道自己原來會如此優秀。”
“老天不會給所有人機會,隻有幸運的孩子才能有糖吃。現在的這隻虎賁軍,他姓林。而且在未來很長時間內,他隻會姓林。”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不要輕易的小看自己,不然別人也會小看你的。為人處事需要一個度,尺度,把握好的尺度。為人處事最難的,莫過於把握好一定的尺度,過則生厭,淺則不熟。於我的觀念而言。寧可淺一點到被人忘記的存在,也比別人見麵就心生厭煩,要好得多。而且當某一段關係存在時,該做什麽,與不做什麽,都有一個身份的度,擺在前麵。”
“您的意思是?”
“隻要記住你的身份便好,不停命令的士兵就是叛變。”
“記下了。”鍾風把呂浮生的話聽了進去,點點頭,似是下定了某個決心。而後又向呂浮生鞠躬,帶著歉意道:“對不起。”
呂浮生有些疑惑道:“歉從何來?”
“昨夜是我帶著虎賁軍守在東市,也聽見東市遠處有打鬥聲。不過……不過我下令虎賁軍分兵去支援,可您也應該知道,這群人根本就沒一個人聽從我的命令。說是我為王上安排下來的總將,可在這群人眼裏,我就是個臨時將軍,以後還得是林將軍複位,本來我就與林將軍有過過節,這次下來,我的命也活不過幾天。”
“呃……好像也是啊。”
呂浮生摸著思索著,當初在王上麵前舉薦鍾風的時候,呂浮生根本沒有想到這層關係,雖然能夠料想到,鍾風不一定能完全執掌虎賁軍,但卻沒想到算是把鍾風逼到了絕路。
“昨夜東市外的打鬥聲越來越大,到最後慘叫的聲響都打過兵刃交擊的聲響。我有心帶著親隨前去應援,又被這群不聽話的虎賁軍牽製,害怕我要真是前腳離開,後腳這群人就敢監守自盜。到了晨時,我才敢帶人到東市外查看,能看到街道兩旁的明渠裏,一片殷紅的血水,再加上無數的斷肢殘骸,
我真不敢確認這裏到底發生了何事,但我在現場發現一塊側衛的製服,所以猜測到很有可能,你昨夜就在東市外搏殺,後悔不已,直到如今看到你,才放下心來。”
講述著昨夜駐守東市的虎賁軍不發兵營救的原因,也令呂浮生心中的疑慮打消了大半。
鍾風敲打著胸膛上的護心鏡,認真道:“但今日,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從此刻開始,我會一點點把虎賁軍拉攏過來。”
呂浮生作出提醒,道:“你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就算激進點,也不為過。不然真到了博安城動蕩的時候,你反而處在最危險的境地。你要知道,越大的責任,帶來的就是越大的危險。”
“我盡量。”
鍾風剛剛揚起的頭顱似乎是想起某件事情,又低了下去。看著呂浮生想要離去的步伐,欲言又止,想了片刻,還是在背後叫住了呂浮生道:“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與你說。確實,這件事跟你也沒什麽關係,但你也有知情的權利。”
“什麽事情?”
呂浮生沒有轉身,隻是側過頭來,想要了解鍾風都要考慮再三才能說的事情。
鍾風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但發出的微弱的聲音,道:“王小二……死了。”
呂浮生瞳孔略微放大,震驚的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但見過無數世態炎涼的眼睛,很快又恢複了過來。
淡淡的問道:“怎麽死的?”
“昨夜,有群沒了良知的武侯,進入民宅搶糧,不巧,去的就是王小二的家。王小二母親反抗不及,被推倒撞在桌角,去了。王小二紅了眼,也不管身上的傷,聽說是吃了什麽藥,然後跟那群武侯同歸於盡了。”
“都死了麽?”
“嗯,都死了。王小二最後抵不過大量的藥力,導致爆體而亡,同時也帶走了所有凶手。在九泉之下,也算是能閉得上眼睛了。都怪報信的人來的太晚,不完說不準,這條命不會就這樣白白丟掉。”
呂浮生很少對一個人另眼相看,在呂浮生的認知裏麵,別人的生死都不管自己的事情。但呂浮生很少能夠遇到還留存著信仰的少年。
這信仰不是來自宗教,也不是來自國家政治下的衍生物。
那是一份屬於自己的信仰,它有著對事物理解下的良知,它有著對自己內心的追從,它是一道光,照亮在黑暗曠野中找不到方向的人。在它餘暉普照下的人啊,都是自由平等的。
它會讓人不需信仰上天,不需進行禱告,誦經,也能安心理得的活在陽光下。
“我知道了。博安城,比起陷入了黑暗來說,更可怕的是沒了人性啊。”
呂浮生嘴裏唱著一段婉轉悲切的京韻唱詞,雙手背在身後,邁著碎步朝著三爺的書店走去。
“休流淚,莫悲哀百年好,也終有一朝分開。小二一死無掛礙,後事拜托你,拜托你安排。”
鍾風在背後看著呂浮生離去的背影,覺得呂浮生有了些許改變,卻說不清到底哪裏有了變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