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這是家。
那樣的夢境，格外真實……
深夜
李一凡再次從睡夢中驚醒。額頭上滴淌著的冷汗似乎證明著他從未有過的恐懼。李一凡坐在床上，盡量調勻氣息，似乎在拚命的想要欺騙自己，隱瞞自己在大口喘著粗氣的事實。
那夢境，那夢境是那樣的真實。
自己再一次回到那個教堂。又再一次被束縛在了那宛如自己命運一般的十字架上！那黑衣人也跟著再度出現，兩個鎖鏈再度束縛自己，那人的手中劍刃……手中劍刃，再度落在了自己的胸膛。
疼痛？死亡？李一凡似乎有些忘了夢裏的樣子，可那夢中的事……明明才剛剛發生……
氣息被李一凡利用血契之力強行調勻。李一凡坐在那裏，回想著剛才夢中的場景。
那場景不知為何，已經在自己的夢境中出現過不知道多少次！
李一凡心中疑惑，他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自己已經好久都沒有在夢中見過那個姑娘。
是她生氣了嗎？李一凡自己問著自己，卻不知道答案。那姑娘以前總是在他的夢境中出現，夢中她的樣子，總是那樣的美麗，那樣的動人，那樣的……讓他著迷。
可是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自從進入神域之後，更具體一點來說，自從自己從周冰的時空間穿梭中回到現實世界之後，那姑娘的樣子就再也沒出現在自己的夢境中，轉而替代的，是那個教堂，是那個束縛住自己的十字架，是那黑衣人手中握著的劍！
李一凡在腦海中拚命回想著，拚命回想著那姑娘的樣子，那姑娘的味道。那姑娘臨死前帶血的手，觸碰著自己的臉頰，溫熱……
坐在床上，似乎是覺得眼眶突然有些濕潤，李一凡趕緊坐直了身子，他不敢再想了，可能是因為害怕想到那手觸碰自己臉頰之後發生的恐怖事實，可能是因為他早就已經適應不了眼眶濕潤的感覺。
算了，還是不想了……
李一凡在心中兀自說著，站起身，走了出去。
李一凡也不知道，自己睡覺的地方是不是神督酗的臥寢。他也並不在意神督應該睡在哪裏，反正對於他而言……
現實、夢境都是煎熬。真相、虛幻亦是痛楚。
在周雨那裏，了解了神域的地勢分布，以及各神督的領地劃分和各神督的大概底細。李一凡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想法。
現在自己等人要解決的問題，無非是要找到神尊，以試圖走出神域獲得神軀而已。但如今難以解決的是，自己並不清楚神尊究竟身處何地。那麽怎麽解決呢？
李一凡向來都不是個遇事猶豫不決，舉棋不定的人。遇敵則殺，遇事就打，這才是他的人生信條。
所以對於李一凡來說，這樣的事情，其實並不難解決，打就好了。神域之內，那麽多的神尊，總會有人知道神尊的下落。就算沒從神督口中問出什麽重要的信息，那也無妨。如果自己可以帶著葬野軍奪下三四個神督的地盤，在神域鬧的動靜夠大，李一凡相信那個神尊，也一定會站出來的。
畢竟李一凡現在已經明白，神域的連年戰火，其實說白了便是那神尊一手造成的。九大神督，為了自己領地的擴張，自己實力，權力的擴大，在神域之中不斷因為領地而挑起各種戰爭。
而這神尊，酗說這神尊擁有著足夠強大的力量，擁有著可以僅憑一己之力，戰勝所有九大神督的力量。可是麵對如此這般的戰火，那神尊卻並未出現進行過任何的阻攔，或者是任何的約法。這已經足以證明，神域的戰火，神域的紛爭，不過是那神尊希望出現的場麵而已。
這些事情，早有人說過，包括那葬野軍的神督酗臨死前也說過這樣的事實。李一凡自己也已經完全堅信了這樣的事實。隻是李一凡搞不懂，那神尊完全可以成為整個神域的統治者，完全可以成為整個神域領袖一樣的存在，可他為什麽不這麽做呢？
更讓人難以解釋的是，麵對各大神督造成的連年戰火，這神尊不僅沒有加以製止，反而是逐漸脫離開神域，讓自己的地位降低到了另一個位置上。
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刻意把自己的身份從尊貴變得低卑嗎？李一凡不信。可思來想去，似乎自己的父親李邪便是如此吧？本應該是神羅的準帝君，卻偏偏不要，去了邪宗，成為了眾矢之的。如果不是父親這樣的舉動，恐怕自己現在，至少也應該是個無憂無慮的皇子吧？李一凡一邊朝外走著，一邊苦笑著搖搖頭。
李一凡走在神督殿的長廊之中，眼眸看著長廊之中一一排列掛放著的相框。
那相框中，有風景，有人物。李一凡隻是看著，腦海中所有東西似乎都被自己遺棄，什麽也想不起來。
身前一種強大且熟悉的力量突然出現。
李一凡抬眼看去，扶傷正站在自己麵前。那一向呆呆傻傻的靈，此刻正呆呆傻傻的望著自己。
李一凡看著那雙極度清澈的眸子，笑了笑。那樣的笑似乎是他少有的情感流露，是他平日裏極少的，真心的笑。
扶傷的那雙眼眸，似乎帶著某種奇妙的魔力。似乎帶著那樣一種溫度，擁有著可以溫暖李一凡已經結了冰的心。李一凡每次見到，總會覺得心情好上許多，此刻腦子放空，看到那樣一雙眼眸，心情似乎好了許多。
李一凡對著扶傷輕笑，問道：“怎麽出來了？不睡覺？”
“不。”扶傷搖搖頭，似乎是想表達什麽，卻又說什麽都表達不出來，原本可以水十個字的話，思來想去似乎也隻能用一個字來表達。
李一凡心中也不知道是不是無奈的那種感覺，又笑了笑，不再說話。抬手觸了觸扶傷，示意她跟自己走。
扶傷也沒有說話，隻是跟著李一凡繼續朝前走著。
兩人之中，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交流，隻是朝前走著。
寂靜的時間，不長不短。
扶傷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不好的……夢。”
如果換做以前，李一凡一定會有些發懵，不知道扶傷說的什麽，可是良久的相處，李一凡已經可以明白扶傷話中表達的意思。
她應該是想說“噩夢”。
噩夢？李一凡有些好奇，他以為扶傷的腦子從來都是空白著的，沒想到連扶傷都會做噩夢。
轉頭看了看扶傷，似乎像是在看著一個自己格外喜歡的孩子：“做了什麽不好的夢？”
扶傷聽了則是停下腳步，清澈的眸子緊盯著李一凡，片刻後，纖細且白皙的手指朝著李一凡的方向指了指：“你……不好的夢……”
李一凡心中一動。
他沒想過，扶傷是發現了自己剛才做了噩夢。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根本無法用自己的認知來解釋。
就像此刻，這平日裏一向呆呆傻傻，連自己在想什麽都說不明白的靈，卻似乎總是對李一凡的心事了如指掌。
這呆呆傻傻的靈，受了傷說不清楚自己哪裏痛，卻似乎可以深刻的體會到李一凡傷口的痛楚。自己的腦子從來都是空的，卻又無可奈何對於李一凡心中所想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李一凡自己都刻意隱瞞，欺騙自己的事情，她也一樣可以想的通透，隻是說不明白。
自己想不通的事情，自己刻意隱瞞的事情，自己不敢去想的事情。卻總有另一個人知道，這是一種怎麽樣的感覺呢？李一凡自己也形容不好，隻是有那麽一刻不知為何，李一凡的心卻總是不免一陣顫抖。
不知道是不是感動，但李一凡知道那是一種讓他自己不太舒服的感覺，作為一個冷酷的人，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人，他並不覺得自己應該擁有這樣的情緒。李一凡仔細的注視著眼前呆呆傻傻的姑娘。
良久。
“沒事。”李一凡搖搖頭。接著朝前走著。
扶傷聽了，也不深究，隻是依舊老老實實的跟在李一凡身後。
李一凡走到王座，緩緩坐下，翹起一條腿，右手撐著額頭，靠在那裏。扶傷則是習慣一般的直接坐在了王座的扶手之上，眼眸靜靜的望著李一凡。
又是片刻，扶傷再次打破寂靜：“什麽時候……可以走？”
李一凡聽見扶傷的聲音，似乎有些驚訝。
這似乎還是他，第一次聽見扶傷說了一句這麽簡單易懂的話，也似乎是李一凡第一次聽見扶傷表達了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他的想法。
“你想走？”李一凡問道：“走出神域？”
扶傷先搖搖頭，卻又似乎決定了什麽，使勁點點頭。
李一凡看著扶傷，眉頭動了動。
“這個地方……對你……有什麽意義嗎？”李一凡像是在問孩子一樣，怕扶傷聽不懂，還盡量刻意的放慢了自己語速。
扶傷低著頭，這樣的刻意放慢了的語速，卻還是不免讓扶傷想了又想。
良久後，扶傷才終於緩緩抬起頭來，聲音響起。
“這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