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惡魔的後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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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名：說再見吧——胡夏
如果沒了遺憾。是否，就該從容的麵對一切了呢？
該來的，終歸還是要來吧？
我從不懼怕某一件事情的到來。隻怕……以後沒有機會，再去彌補那些……我該彌補的人……
我們總是知道。人都怕死。可是卻很少有人去想，人……為什麽會怕死。
其實簡單啊……
不過是因為，死了，就再也沒有機會抬起眼皮看看以後所發生的事情。再也沒有機會，去完成任何一件，屬於這個生命應該完成的使命……再也沒有機會去看看那些可愛的美景、可愛的人了……
我們不是怕死……隻是放不下罷了……
“一個害死了母親的地方，一個無數次羞辱母親的地方……我為什麽要認為那是我的家呢！？”
墨銘涵的聲音回蕩在邪尊殿之中。
李一凡已經聽墨銘涵說了很多。這期間，隻是對於墨銘涵對他的疑問——是不是想讓她回到聖火宗的問題做了一次的回答。那個回答是，“是。”。隨後的，便是墨銘涵一直以來直到現在的獨白……
直到這句話說完，李一凡才終於說出了第二句話。
“銘涵……”李一凡輕輕看著墨銘涵，輕輕笑道：“你的母親……難道就不是他的母親嗎？”
墨銘涵似乎習慣了李一凡這從自己到來，直到現在的一種恒久的沉默。此刻李一凡突然如此去回答。倒像是沒想到一樣的愣住了。
李一凡也並未過多的指責什麽。隻是把墨銘哲的故事，簡短的講給了墨銘涵聽。把那墨銘哲所曾經深受的苦楚，跟她一樣，跟兩人母親一樣，因為聖火宗而深受的苦楚，告訴給了墨銘涵。
“好好珍惜他吧……”說完了那些故事，李一凡的聲音似乎疲憊了許多：“那應該，是世界留給你的可貴的溫柔……”
李一凡不清楚，為什麽自己這樣的人，竟然如今會說出一句這樣的話。也在疑問，自己這麽一個早已經丟了無數屬於自己溫柔的人，究竟配不配說出這樣的一句話。那隻是心裏的一絲難忍的不舍。讓李一凡無論如何也要說出來。
至少……他也希望在自己死前，可以做出一些像樣的事情吧？
墨銘涵聽了這些話，一度陷入沉默。
李一凡則是依舊帶著那樣從容的笑：“其實他所承受的，從來都不比你所承受的要少……不是嗎？”
墨銘涵依舊沉默著。李一凡見墨銘涵這副模樣，索性也不再說話，隻是沉默著讓墨銘涵自己去思考。對於李一凡來說，可能是出於從小到大受過的苦痛，墨銘涵的心性一直都比同齡人要成熟不少。擁有同齡人所並不擁有的心智和理解能力。所以李一凡相信，有些事情並無需自己過多的言語，墨銘涵自己便可以想的明白……
良久。
墨銘涵緩緩抬起頭，看向李一凡：“謝謝老師告訴我這些……我知道了……”
李一凡沒說什麽隻是輕輕點頭。墨銘涵的聲音卻是再度響起：“但我還是不想回去……”
聽著剛剛墨銘涵所說的話，李一凡本以為墨銘涵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做出了回到聖火宗的決定。此刻無疑是有些無奈。
眼神低垂，看向墨銘涵：“為什麽？……”
“老師……”墨銘涵則是很認真的看著李一凡，那雙如墨銘哲一樣的淡紅色瞳孔，似乎比往日還要多了不少的理解：“應該遇到了很痛苦的事情吧？應該遇到了……讓自己很無奈，很為難的困難了吧？是嗎？”
李一凡心中的無奈此刻已經接近了極點。
真他媽的夠難纏的……李一凡心中暗罵著。自己還不容易才搪塞回了大憨和肆野的疑問，現在倒是終究無法回避這樣的疑問。
思來想去，索性也不想再去掩飾什麽了。隻是問道：“所以呢？你準備怎麽辦？留在這喪命嗎？”
“如果……”
墨銘涵接下來的回答，卻讓李一凡覺得吃驚。
“如果……”墨銘涵聽了李一凡的話，深知自己是猜對了。如今，眼前這個老師，眼前這個她從未見過任何人還能強大至此的人。他好像真的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巨大困難。甚至這個困難，不得不讓這麽一個極度狂妄自信的家夥，事先交待後事……
墨銘涵雖然並不希望自己可以猜對這些。可是如今難以避免的還是猜對了答案。
眼眸之中，不知道怎麽的，又一次湧出了一些淚滴。低著頭，試圖盡量把那淚滴隱藏起來。
咬了咬牙，終於把那一句重複了兩遍的“如果”說完了。
“如果老師真的遇到了那樣的事情……”那支手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在眼角擦拭了一下，墨銘涵終於抬起頭來：“那銘涵會回到聖火宗的！……”
對於墨銘涵這樣的回答，李一凡倒還真的覺得有點吃驚了些。在他的思維裏，他原本以為大憨，肆野，墨銘涵這些人，隻要知道了自己真的身陷囹圄，一定會拚盡全力的幫助自己。可是現在聽到墨銘涵的回答。倒是真的有些自作多情的感覺了……
“又是為什麽？”李一凡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舒服，隻是此刻真的好奇了。
墨銘涵沉默片刻。
說道：“我從未見過老師這樣。像是老師這麽強大，這麽自信的人。如果有一天都開始了這樣布置後事的行為……我知道，那一定是一個……是一個困難到讓人無法想象的劫難。墨銘涵有自知之明。老師都無法應對的困難，我若執意要去，恐怕隻是給老師添了麻煩吧？”
墨銘涵就這樣兀自說著，聲音停頓片刻，繼續說道：“所以。如果老師真的已經深陷這種劫難之中。如果老師真的對於這樣的劫難心裏有了準備。那銘涵不會過去添亂的……銘涵會聽老師的話，完成老師的心願，回到聖火宗去。不過……”
墨銘涵說著，那淡紅色眼眸之中，一股堅定的氣息湧現……
“不過是要等老師度過了那劫難以後。無論那結果如何……”墨銘涵說到那“結果”二字。竟然有些哽咽起來：“無論那結果……是不是可以讓我接受。我都會在邪宗等著老師回來……等著那結果出現……那個時候，我一定會實現我的諾言，和墨……和哥哥一起，回到聖火宗去……”
墨銘涵說出這句話，那眸子中已經再一次不受控製的湧出了淚水。聲音也跟著不斷的哽咽著。
對於墨銘涵來說。李一凡從來都不僅僅是自己的老師。那對於她而言，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承認自己存在，也真的證明了自己存在的人……從前的日子。墨銘涵的存在被聖火宗否認，甚至被魔焰堂否認。而李一凡便是墨銘涵人生之中，第一個讓她知道，自己是真實存在的那個人……更是那個，讓墨銘涵第一次感受到哥哥般溫暖的那個人……
聽著墨銘涵的話，李一凡一陣沉默，不知道該如何去回複了……
而墨銘涵卻隻是繼續說道：“老師說……說哥哥是世界留給我的溫柔……其實我知道，世界留給我的溫柔從來都不少啊……”
李一凡看著那王座之下的墨銘涵。此刻墨銘涵不知何時已經又一次抹去了眼角的淚水。正笑盈盈的看著李一凡。
“其實……”墨銘涵繼續說著：“老師就是那不少溫柔中的一縷啊……”
那一句話，讓李一凡的心竟然一陣震顫。有那麽一刻，李一凡的心裏隻有欣慰。
他曾經一度以為，就算是有一天自己真的離開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除了對於自己的侮辱和嘲笑以外也不會再剩下什麽。可是今天，李一凡從大憨從肆野從墨銘涵身上。似乎是收獲了不少……
他第一次的知道。原來……哪怕是姐姐離開，憶雪離開，扶傷也離開……哪怕是這樣。這個世界上也一樣會有人真的記住他，真的理解他……
或許，這樣就夠了吧？
心中感動，欣慰。那臉上卻一如往日的寒冷。
一句話輕描淡寫。
“隨你吧……”
李一凡的聲音中，一如既往的沒有感情，也沒有起落。像是機器人一樣的，兀自說了一句。他試圖盡可能的吧語言的長度變短，試圖盡量少說出幾個字。隻是為了盡量壓抑著那心中的感情。隻是為了，如同往日一樣的，懦弱的隱藏。
他隻是希望讓別人以為自己是一個什麽都不在乎的人……因為隻有這樣，似乎才能說服他自己，毫無牽掛的，走上那條已知的路……
“好。”墨銘涵聽著李一凡的話，也沒有過多的猶豫，隻是答了一聲，轉頭離開了。
看著墨銘涵離去。李一凡輕揉太陽穴，仿佛是又放下了心頭的一個重擔。此刻緩緩起身，左手微抬，一團力量的湧動，使那邪尊殿的大門緩緩關閉。
李一凡再度仰起頭，望向那邪尊殿的穹頂。緩緩閉上眼，出了一口氣……
如今……就隻剩下最後一件讓自己牽掛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