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還給我
謝硯淡淡一笑道:“身體病弱,跟會不會武功可沒有什麽關係。血沉香,你想出城,我想保住秋蘭,如今這城都出了,你也該把人還給我了吧?
血沉香身體一繃,冷冷道:“還給你?隻怕人一到你的手裏,你馬上就會翻臉,對我下死手吧?信義對你們這些權貴子弟來說還不如一張廢紙,別以為我會上當!
謝硯攤了攤手,無奈道:“難道你打算一直帶著她?
“恕我直言,你現在身受重傷,逃亡的日子很辛苦,你撐不了多久的,時間拖得越久,對你越沒好處。不如姑且信我一信,把人交給我,我保證放你走!
血沉香嗤笑一聲:“你憑什麽讓我信你?
謝硯十分誠懇道:“就憑你現在放走秋蘭後,需要麵對的隻有我一人。若是再等一會兒,穆大統領和禁軍到了,你要麵對的就是一張天羅地網了。
血沉香目露凶光:“你給朝廷傳了消息?
謝硯坦誠地點了點頭:“當然,我大病未愈,身體十分虛弱,若是沒有後援,如何敢孤身一人,來赴閣下這場逃亡之約?實話實說吧,我替自家小廝做了馬夫後,我家那小廝就帶著我的親筆信,去求見穆西了。
血沉香不敢置信道:“從那時候,你就認出我來了?
謝硯微微頷首:“沒錯,在下尤善給人畫像,任何一張臉,隻要我看過,就再也不會忘記。
血沉香冷笑道:“你不可能看過我的真正麵目,而現在這張臉,不過是假的。
謝硯笑了笑:“不錯,我的確沒看過閣下的真麵目,隻怕這世上,看過閣下真麵目的,除了你自己,其他的都是死人了吧?
血沉香默認了謝硯的猜測:“沒錯,你到底是如何認出我的?
謝硯細細道:“我方才說過,在下尤其擅長給人畫像。
“而人的長相,比如膚色,骨骼框架,五官輪廓,都是有一定的規律的,比如說,北夷人天生骨架更大,眉骨偏高,唇厚而血色淡薄,膚色更白皙,南方的人往往恰好相反。
“但閣下的長相,並不附和人體的自然規律。糊弄那些外行人,或許已經足夠了,但對我這樣的人來說,隻需要一眼,我就知道這張臉是假的。
“至於你的真實相貌,易容術極少有能做到改骨地步的,總有些地方,是易容術也改不了的,而這些不可改動的地方,足夠我能推測出你的真相長相了。
“我研究過閣下的通緝畫像,當然,那應該也是一張易容出來的臉,但易容術不可改變的地方,與你現在這張臉,剛好完全吻合。
血沉香似是被謝硯這番話折服了,嘲諷道:“你這般有本事,不去刑部當官,真是屈才了!
秋蘭心中也倍加讚歎,還有她之前和謝硯提及了桂花糕的材料時,特意提起了“沉了三年的桂花,“海外的香米,暗示謝硯“沉香二字。
其實,桂花糕所用的桂花,越新鮮越好,所用的稻米,也是以越州的甜糯米為佳,根本就不是什麽海外香米。
而謝硯馬上就補了一味“血蜜,秋蘭從來都不知道,世上還有這樣一種蜂蜜,但從那個“血字上,她知道謝硯聽明白了自己的暗示。
此時謝硯故意把一段略去,應該是想保護她吧?
這個人救得真值!
隻見謝硯科普完繪畫的人體定律,又把話題拉回了當下:“說了這麽多,閣下現在應該相信,謝某不是廢物,隻要我不放行,你就不可能帶著人質逃之夭夭了吧?
血沉香看了看留在車廂上的鞭痕,不得不承認,麵前這個男子,武功、智計、冷靜一樣都不缺。
此時的自己,未必是他的對手。
但是,他也不願意相信這個人言出必行,真的會放他走。
如此,倒不如留下一個重傷的人質,如此,謝硯顧忌人質安危,肯定沒辦法分身追殺自己。
他暗暗調動內力,正要動手的時候,卻聽謝硯緩緩又道:“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在想,如果給人質添點兒不治療馬上就致命的內傷,就能絆住我,一個人逃之夭夭了,對不對?
血沉香猛地斂起內力,目光淩厲地看向謝硯。
謝硯的語氣有些涼:“閣下恐怕還不了解謝硯,我自幼多病,最討厭的就是醫師了,醫書更是從來都不肯碰,不管是內傷還是外傷,我都不會治,你那樣的做法,隻有一個結果,人質重傷死去,而我,會拚盡全力地留下你。
他自嘲地一笑,“畢竟,我就算出手救人,多半也救不活,到時候,穆統領和禁軍追過來,發現你不見了,人質死了,我卻好端端的留在人質身邊,不管怎麽看,都更像是我殺了人,你說是不是?
“謝家昔年樹敵頗多,趁機落井下石,想置我,甚至謝家於死地的人不計其數,我絕對不允許自己,或者謝家,再一次落到那步田地。
秋蘭的心一涼,又高高提了起來。
自己和謝硯畢竟沒有深交,他說得出,多半就做得到。
嚶,還是穆西好!
可是穆西,你究竟什麽時候到?
“再說了,秋蘭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女官,可以說是最親近的人,當今皇後是個什麽脾性,又有什麽手段,想必不用謝某再闡述一二,閣下隻是想保命,若真傷了秋蘭姑娘的性命,你覺得你還能有命活在這個世上?
“每日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就真的好過?
“除非你想魚死網破,那就當謝某人什麽都沒說。
不得不說,謝硯一字一句,都說到了血沉香的心坎上去,他確實有些虛。
現場還一片的寂靜,隨後血沉香冷冷道:“我不信,你不在乎這個女人的死活!
謝硯則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那閣下不妨一試,反正就算輸了,輸掉的,也不是我謝硯的命!
兩人四目相接,隔空對視,秋蘭的心緊緊縮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