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一起互相傷害吧
事實上全場能在兩小節之間就醒過神來的人寥寥無幾，七千來觀眾，現在仍沉浸在楊彩瑩的音樂之中不能自撥。包括秦冰冰，全
都露出如癡如醉的神情，可見其音樂魅力之一斑。
忽然之間，楊洛覺得這音樂會能被炒到這麽熱，也不是沒有其原因所在。現代人的心緒越來越複雜，壓力也更加龐大，正需要有
東西能給他們舒解，音樂正是其中一項。而楊彩瑩號稱“寧靜派音樂掌門人”，正是抓住了這一點，所以她的音樂才會火起來。
當然，如果她本身沒有這個音樂實力，機緣再好也沒用。畢竟音樂這東西是騙不得人的，聽者是以心來感覺，想隻靠噱頭來哄人
是絕對不可能。
簫聲之後，繼以鼓月，則是另一番滋味。鼓聲剛起時，人如置身茫茫沙海，別無人煙，也別無所求，帶了點頹廢的死亡之感。但
鼓至一半，沙海中陡現生機，一星碧色憑沙而起，迅速蔓延，帶來蓬勃的希望之感，使聞者心中被喜悅、快樂所充滿。
楊洛越聽越奇。
這個楊彩瑩所會的樂器倒是挺多的，而且聽來樣樣俱精，非常難得。
鼓聲之後，再繼以弦聲。楊洛不諳月律，仔細聽了半天，才分辨出那是二胡所奏之聲，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起一幅荷塘月色的畫
麵，四野無聲，隻餘幽幽圓月映在塘波之上，透出十分的靜謐。
二胡的弦聲最終收尾，沒有再繼續其它樂器。一時間，整個劇院空間都陷入了落針可聞的靜寂中，沒有任何動靜。
楊洛環目四望，隻見所有人都仍陷在音樂帶來的觸感之中。再看林月，也是一般模樣，沒有絲毫動作。
過了數秒，眼角忽覺動靜，他訝然轉頭，隻見秦冰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衝到看台邊，兩隻小手拚命地鼓起掌來。掌聲在靜寂的
劇院中特別刺耳，不片刻，其它地方也是幾道掌聲應和而起。
如受牽引，全場的人都站了起來，數千人一起鼓掌，聲音沸反盈天，讓人生出錯覺，隻覺大劇院的穹頂都要被聲浪給震翻了。
楊洛早步了秦冰冰後塵，衝到看台邊和她一起鼓掌。這音樂確實超出了他的想象，完全值得掌聲。
這時舞台上的大幕緩緩拉動，現出舞台後半截的情形。
楊洛頓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舞台上，十多種樂器均勻而有序地分布在上，一個身著古裝紗衣長裙的少女靜坐其間，裙擺曳地。她頭上梳著丫髻，襯著精巧而
略顯瘦削的瓜子臉、纖細的柳眉，以及清澈無瑕的雙眸，帶來一種使人震撼的古典美，仿佛真是一個瑤宮仙子謫塵降世，讓人生出“
此女隻應天上有”的感慨。
楊洛一直以為所謂“美女音樂家”，前兩個字隻是宣傳方為了造勢而加的噱頭，畢竟現在拿這倆字來招搖的人太多了，此時見到
真人，才知道自己完全猜錯。
鼓掌聲仍在繼續，忽然一聲尖銳而輕浮的口哨聲破空而起，竟然衝破了掌聲構建的層層聲網，傳進了不少人的耳中。
秦冰冰驚醒過來，轉頭瞪著楊洛：“你幹嘛？！”
楊洛這半年看景兒看成了習慣，剛才陡見楊彩瑩真人風采竟比宣傳海報上說得還要漂亮，忍不住就是一個口哨出去，吹完才驚覺
不對。
眼下這可不是電影院或者大街上，而這刻楊彩瑩剛剛奏完一曲“神曲”，恐怕沒人能接受這個音樂女神似的人物被某個流氓男報
以如此輕佻的口哨聲。
果然，不隻秦冰冰，格間裏的其它人也紛紛投來厭惡目光。下麵的人雖然一時沒能聽出聲源哪處，但是也有不少人邊鼓掌邊東張
西望，找尋發聲破壞氣氛的那個“凶徒”。
楊洛尷尬道：“失手失手……嗬嗬……”忽覺不對，目光看向下麵，刹時僵了。
林月站在她的位置上，正扭頭望著這邊。從她同樣僵住的動作可以看出，她已經看到了楊洛。
秦冰冰發覺楊洛不對，順著他目光看下去，隻見林月保持著鼓掌的動作，半邊身子扭轉，表情凝結地看著邊裏，不由大吃一驚，
差點想立刻鑽到看台的擋板下躲起來。
就在這時，林月旁邊的鍾劍鳴也發覺了她的不對勁，扭頭順著她的目光看上來，立刻看到楊洛，一時也呆了。
舞台上，楊彩瑩正緩緩起身，蓮步輕移，拖著長長的裙尾從樂器堆中走了出來；舞台下，數千觀眾被她動作吸引，全都以熱切的
目光望著她，掌聲雷動。
隻有楊、林、秦、鍾四個人心思沒在台上的女主角處，心緒各異地上下對望著。
楊洛僵了片刻，忽然露出一抹邪邪的笑容，左臂一伸，已將秦冰冰香肩摟住。
這個動作一出，林月嬌軀頓時一震，保持著鼓掌動作的雙手無力垂下，粉拳緊捏。
秦冰冰從來沒想過楊洛會主動摟自己，一股奇異的感覺由心而發，剛剛被楊彩瑩的音樂引得平和的心海驟然巨浪滔天，一時忘了
動作。
這是怎麽回事？他為什麽要摟自己？！
楊洛笑容不變，示威似地把秦冰冰摟得更緊了，還故意把臉湊近秦冰冰的臉頰邊。
林月的明眸登時由剛剛的不能置信轉為熊熊烈火。
秦冰冰終於回過神來，掙紮了一下：“你……你幹嘛！”
“配合一下！”楊洛表情不變，嘴裏聲音壓得低低的，“你不是要幫我嗎？”
秦冰冰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猶豫片刻，右手輕輕繞到了他腰後。這個決定到底對不對，她這時無能判斷，隻是芳心中隱隱覺得
，自己正希望這一刻的出現。
下麵的鍾劍鳴露出疑惑神色，轉頭向林月說著什麽。後者沒有理他，本來僵住的嬌軀卻突然顫動起來，因套裙緊緊包裹而顯得格
外高聳的酥胸不斷起伏。
這時舞台上的楊彩瑩已走到台前，輕輕屈身，行了一個非常古典的女禮，並不說話，轉身走向旁邊的鋼琴。
所有人都明白了，鼓掌聲漸漸停下來。
就在這時，三樓格間裏的楊洛突然笑容一僵。
秦冰冰也是檀口微張，卻是無語。
下麵的座位上，林月忽然伸出纖手，一把抓住了旁邊鍾劍鳴的大手。後者比樓上兩人還要驚，卻又帶著五分喜意，滿臉笑容地朝
三樓望了一眼，得意之色非常明顯。
這時觀眾們紛紛坐回位子上，準備聆聽楊彩瑩帶來的第二次聽覺震撼。
三樓格間裏，楊洛心裏大怒，猛地手臂一動，改摟為擁，一把把沒有防備的秦冰冰擁進了自己懷裏。這樣一來，本來兩人隻是手
臂與身體的接觸，現在完全變成了身體與身體的接觸，親密度瞬增數倍。
秦冰冰不意他有這舉動，隻覺一股強烈的男子氣息透體而來，整個人頓時軟了一半，再想到做這動作的是楊洛，剩下一半也軟了
，一時無力抵擋，隻是兩頰潮紅地看偎在他懷裏。
“你們倆怎麽回事？”格間裏其它人都坐回了位子上，見楊、秦兩人仍親密地偎在看台邊，一個中年女人不悅地道，“演奏快開
始了，快回到你們的位子上。”
楊洛聽而不聞，仍帶著僵硬的笑容看著下麵的林月。後者嬌軀再震，兩頰也迅速浮起兩朵紅雲，當然不是害羞，而是氣的。
舞台上，楊彩瑩已坐到了鋼琴前，稍微整理了一下紗裙裙擺，雙手輕抬，纖升玉指輕放琴鍵之上，正準備按下第一個音，驀地一
聲尖叫響徹整個劇院：“楊洛你太過分了！”
楊彩瑩手一抖，手指沒能按下去。她愕然抬眸望去，隻見一樓普通席的座位上，一男一女正鶴立雞群般站著，均仰頭望著三樓貴
賓席的一個格間，那處同樣是一男一女站著，還緊緊相擁，狀甚親密。
“我過分？你先接受那家夥邀請的！”樓上的楊洛這時脫口而出。
林月氣得差點話都說不出來了，怒道：“你先跟冰冰那麽親近的！”
楊洛也是一腔子怒氣：“我什麽時候跟她親近了？！”
“你現在就是！”林月眸中跳動著火焰。
“那你還牽著那家夥的手呢！”楊洛不甘示弱。
鍾劍鳴忍不住想插嘴：“林老師，楊老師，你們這……”
“閉嘴！”楊、林兩同時衝他爆出一句。
鍾劍鳴登時噤聲。
整個劇院的觀眾這時全都發現了他們的動靜，一時聽得傻了。
這是哪出？
“秦冰冰，你給我放開楊洛！”林月改變目標，劍指秦冰冰。
秦冰冰剛才被林月的尖叫驚醒時就想鬆開，但是楊洛一直緊緊擁著，她力量遠遠不及，哪鬆得開？這時聽到林月的嬌叱，她脫口
道：“我……我放不開……”
這句當然是實話，但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落在林月耳裏，還以為她的意思涉及感情麵，登時怒火更炙：“原來你是真的……真
的喜歡楊洛！”
正想說話的楊洛立時一僵，大嘴變成了“Ｏ”型，卻說不出半個字。
“沒有的事！你才喜歡他呢！”秦冰冰條件反射地大聲辯駁，臉蛋兒上的紅暈不減反增。
“沒有你還偎在他懷裏？！”林月氣得都快哭了。自己都還沒有過那待遇呢！
秦冰冰又羞又急，脫口辯道：“那你還牽著那家夥的手呢！不隻牽手，你還跟他一起吃飯，還跟他約會來音樂會！”
鍾劍鳴想插嘴：“這件事……”
“閉嘴！”林、秦兩女異口同聲地衝他爆出一句。
鍾劍鳴頓時噤聲。
林月用力甩開他的手，脹紅了臉：“我那是故意氣楊洛的！我根本就不喜歡這家夥，隻是為了氣楊洛才跟他吃飯的！”
鍾劍鳴一時瞠目結舌。
“這家夥”？！
旋即心一沉。
“不喜歡”？！
上麵的楊洛和秦冰冰均是心神一震，前者失聲道：“什麽？月，你再說一遍……”
林月的眼淚終於抑不住，從眸子裏奔湧而出，竭盡全身力氣地叫道：“臭楊洛！我恨死你了！”轉身就往座位區外麵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