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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一石驚群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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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駕雲飛在青山綠水間,李長壽心情頗為舒暢,腰杆都比之前挺的更直了些。


  俯仰天地之精髓,吐納日月之精華;

  原本,那黑暗、陰冷、幽幽綿綿的洪荒天地,突然照入了一縷溫暖的陽光……


  “吾道,不孤矣。”


  總算,找到了一點難得的認同感!

  李長壽心底泛起少許詩性,沉吟兩聲,道一句:

  “雖然有大腿,不可鬆精神。”


  師的到來,確實是給自己帶來了一針強心劑,頭頂有了一把保護傘,自己真正的抱到了大腿,踏上了人教這條堅固且寬敞的大船。


  但人教的核心就是兩個人,且從教主到大弟子,都是奉行清靜無為。


  玄都師的那句告誡,是為了讓李長壽不要因為得了聖人老爺青睞,就自負、自滿……


  其實,師這句告誡,在李長壽這裏並沒有太多意義。


  甚至剛與師告別,李長壽心底就在思索一個問題……


  【自己為何會得聖人老爺青睞?】


  李長壽沉吟幾聲,緩緩思索。


  首先,是南海神教牽扯到了天庭、龍族的因果,自己才入了自家聖人的法眼。


  其次,他此前的行為舉止,應該挺符合聖人老爺的心意,這才會出手幫他遮掩天機,並將【龍族入天】的任務,放在了他身上。


  幾條被揉搓在一起的線索,在李長壽心底緩緩拆解。


  李長壽很明白,這並非是祖師爺看自己眉清目秀,就給了好處。


  想要得到聖人蔭庇,就必須證明自己有一定的價值,並時刻堅持‘清靜無為、躲避因果’這八字行動綱要!

  同樣,自身修為不能落下,隻有邁入長生金仙之境,這才有繼續為聖人做事、得聖人庇佑的資格。


  李長壽苦笑了聲,心底微微一歎……


  善用工具人者,不免淪為工具人。


  這跟‘屠龍的少年終成惡龍’,一個意思吧……大概。


  仙識掃了眼河穀,發現師已確實不在,李長壽駕雲朝著下方山林落去。


  又在地下悄悄溜走,趕回了度仙門中。


  自己抱上師這條大腿,在李長壽看來,其實隻有兩個實際意義……


  其一,以前的忽悠,成真了;


  自己在南海海神教之事上,有了更多底氣。


  其二,是直接抵消掉了‘蚊道人’大半的壓力。


  師隻要在南海現身,說出那句【不要傷到凡人】,就能達到‘一石驚群鳥’的效果。


  龍族那邊大概會覺得,師是現身來為南海海神教撐腰,坐實了南海海神教是人教的香火功德機。


  龍族自會對海神教更為重視,他們表麵的驕傲、如今的困境、心底的怯意,會讓他們抱緊這根稻草。


  西方教那邊,蚊道人應該會有一丟丟的忌憚。


  但師隻是說‘別傷凡人’,並未說其他,言外之意,其實是……


  你們可以去海上打。


  這句話,符合人教大師兄的形象;


  西方教在南贍部洲西部收斂功德時,應該也會注意一些。


  若李長壽所料不錯,西方教後麵會繼續嚐試算計龍族,將龍族納入西方勢力。


  自己必須好好謀劃一番,充分利用南海海神教,在龍族感覺到不堪重負時,將龍族拉入天庭,成為玉帝的助力……


  與西方教爭龍,無異於虎口奪食;


  今日之前,李長壽背後,隻是隱隱約約有個玉帝,那自然是不敢的。


  可現如今,李長壽也有聖人為自己出手蒙蔽天機,且還是六聖之中公認最強的那位……


  接下來,李長壽隻要足夠小心,不暴露自己真身,不牽扯自身因果,那未嚐不可一試!

  這事,算是聖人老爺交代下的第一個任務;

  事關自己今後的前程與命途安否,必須謹慎對待,全力以赴。


  本來李長壽回山之後,還想拉師父、師妹吃頓美蛙魚頭鍋慶祝一下,再研究這兩隻剛得到的玉符……


  現在倒是覺得……


  先將接下來的謀算,以及西方教、龍族可能會有的反應,都一一列舉出來,再根據這些可能性,做好後續大概的計劃,以防遇到情況手忙腳亂,才是最要緊之事!


  一路地下遁行,直到離度仙門還有六百裏。


  李長壽換了個方向,駕雲以歸道境弟子該有的速度,慢慢回返。


  就如師聽到他是南海海神教教主時,也會稍微驚訝一些……


  如今太清聖人出手遮掩天機,隻要敖乙不暴露,誰又能想到,南海海神教的教主,會是度仙門中一個‘尚未成仙’的年輕弟子?


  這層偽裝色,在李長壽看來,已是底牌之一。


  越發的重要。


  ……


  西牛賀州,靈山附近,文淨道人洞府中。


  一抹蚊聲響起,文淨道人的身影憑空出現,站在了那兩名正修行的侍女麵前。


  兩名侍女渾身一顫,還未來得及睜眼,文淨道人隨手劃過,這兩個侍女頓時化作灰飛……


  “本女王讓你們修行了嗎?”


  文淨道人冷然道了句,身上紗裙飄飛間,洞府內響起少許水聲;

  待紗裙落下,她已坐入了散發著氤氳靈氣的寶池。


  纖指捏來一隻靈蓮,將蓮花的花瓣,慢慢地撕成粉碎……


  這,是她讓自己保持冷靜的有效辦法。


  畢竟活過了悠悠歲月之人,大多都有點別人不理解的小癖好。


  “好一個奸詐的龍族!


  我孩兒們就這般被你們葬下!

  還把灰都揚了!”


  文淨道人咬牙罵了句,但隨之就緩緩呼了口氣。


  出師不利罷了。


  這次二教主放給了她三成的族人,她安排了一成族人去伏擊這批龍族,本以為已是穩贏。


  沒想到,對方太過奸詐,自己穩的還不夠!


  死傷了這麽多族人,她做女王的,自然也會心疼。


  但心疼歸心疼,隻要族內那批老蚊還在,再過幾萬年,又能生出來……


  將怒火漸漸壓製住,文淨道人心底又浮現出了那個道人的身影……


  玄都,師!


  她本想咬牙罵幾句撒撒火,心底卻輕輕顫了幾下,又回想起了當日被玄都找上門時,心底的恐懼與無助……


  這個男人,不能去招惹。


  “接下來倒是要避開人族……


  那個南海海神教,果然有人教的影子。”


  文淨道人輕吟兩聲,花瓣已是被撕成碎片,被她灑在池水之中。


  看來,還是要從龍族本身入手。


  一般而言,二教主交代之事,自己必須千年內做出個結果。


  龍族之內可有能利用的弱點?


  文淨道人掐指推算,狹長的鳳眼略微眯了起來,嘴角勾勒出的笑容十分嫵媚,卻又透著幽冷冰寒;


  她倒是記得,前些年有些蛟龍兵將,對龍族頗為不滿,爆發過一些叛亂……


  “此事,倒是可以稍微利用一下。”


  ……


  與此同時,安水城之南的海域。


  “真是玄都師?”


  “千真萬確,確實是玄都師,此事當無遺漏。”


  “便是玄都師又如何?咱們龍族難道還靠他們不成?”


  “不錯,海神教這點香火,本就是給敖乙侄兒謀的罷了。”


  坐在蛟龍車架中,敖乙聽著外麵幾位龍族叔伯的話語,禁不住苦笑了兩聲。


  總歸是有人不想承認龍族衰弱的事實,強行嘴硬,還說道門大師兄不過如此。


  敖乙可是看見,現在喊聲音最大的兩個師伯,在玄都師現身時,龍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搖搖頭,敖乙在懷中取出了一隻巴掌大小的寶鏡,開啟寶鏡禁製。


  嗡嗡

  寶鏡震動了幾下,立刻浮現出了一幅畫麵。


  敖乙隻見,自己越發看不透的父王,正躺在七彩珊瑚寶座上,一旁有幾位溫柔的海女,扇風、捶腿、揉肩、奉茶。


  東海龍王同樣是如今的龍族族長,坐擁四海,寶物無數,龍生本就這般……


  無聊、荒誕,且枯燥。


  就聽得,一旁有個蒼老的嗓音,顫巍巍地喊道:

  “陛下,二殿下求見。”


  敖乙自然知道,這嗓音是父王的龜丞相。


  “乙兒啊,”龍王爺睜開雙眼,揮退了海女,透過寶鏡注視著敖乙。


  敖乙頓時坐直身體,略微有些繃緊。


  “父王,孩兒複命!”


  “嗯,那邊的戰事,吾已知曉,做的不錯。”


  敖乙聞言,嘴角略微揚了下,但很快就低頭道:“全憑高人背後指點,孩兒不敢領功。”


  東海龍王笑道:“能不居功,你在金鼇島也沒白修行。


  稍後你記得,多放些寶物在海神教,吾族也不可欠這位海神人情。”


  “孩兒明白,稍後便會讓人安排。


  父王,孩兒想直接回返金鼇島修行。”


  “去吧,”東海龍王擺擺手,“吾兒勤善,吾心甚慰,送寶之事你不必多管了,本王自會安排。”


  隨後,寶鏡輕輕震動,鏡中畫麵漸漸消失不見。


  敖乙頓時鬆了口氣,將寶鏡收了起來。


  他其實很怕父王問自己,南海神教的教主到底是誰;若是父王真的問了,敖乙也不知自己是否會回答……


  ‘長壽兄,我該做何才能回報於你?’


  東海龍王的旨意,很快就傳達了過來。


  在敖乙脫離大軍,被護送回金鼇島時,已經有一批仙蛟兵,扛著數十口大箱子,朝著安水城而去。


  且不說箱子裏麵的是什麽,單說這些箱子本身……就是難得的煉器寶材……


  又兩日後。


  九重天闕,空蕩蕩的淩霄寶殿中。


  東木公駕雲從外而來,徑直入了淩霄寶殿,到高台下躬身行禮,道:


  “陛下,已查清了海神教日前所發生之事。”


  “哦?”


  正在高台上批改天令的白袍青年,放下手中那杆玉筆。


  “講。”


  “老臣遵命,有人算計龍族,以南海海神教為引,意伏擊龍族兵馬,卻被龍族拉入了埋伏。


  算計龍族之人,老臣無法推演推查,但當時現身的,是遠古凶獸血翅黑蚊群。


  此時能放出這麽多血翅黑蚊的,也無外乎隻有兩家……”


  白袍青年緩緩點頭,自然是明白東木公暗指何人。


  “他們,始終是不將吾放在眼底,”白袍青年緩緩歎了口氣,目中精光一閃而過,瞬間恢複成了平日裏那含笑的表情。


  “稍後,東木公帶上一些賞賜,去南海神教一趟。


  此時旨意未成,隻能這般安撫下這位……這位……


  愛卿……”


  玉帝話語一頓,掐指推算,又苦笑了聲,“東木公你這次記得,問一句這海神愛卿姓名道號。”


  東木公也怔了下,此時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不知南海海神半個名號。


  就連化名,都不曾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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