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選書

  不能走,鄭郎再次將他袖子拽住。一走前功盡棄,但剛才自己是失了態。 

  有原因的,在回憶腦海里一些能想起來歷朝歷代書法時,他驚喜的發現硬碟也穿來了。 

  那個老式本本里,自己儲存大量的資料,有關於寫作方面所需的資料,也有關於收藏方面,自己下載了一些資料與圖片,還有某島國的十幾張a片。剛才一剎那間,全象炸開似的,浮現在大腦里。 

  a片大約沒有作用了,受傷的小jj成了他眼下最擔心的東西。更不知道怎麼硬碟里存儲的內容也穿了過來。靈魂穿也許能解釋,是異時空哪,平行時空,閃電帶來巨大的能量,形成了什麼東西。然而硬碟上的知識怎麼穿呢?並且還悄悄附在自己這個肉身的腦海里。想不明白。但是這些知識,會讓他在這時代脫穎而出。 

  於是失態。 

  但不能讓崔有節離開,對崔有節,鄭朗能理解,換誰作為父母的,攤上這樣的女婿,都會擔心失望。他自己也無所謂,可這幾天躺在床上,幾個便宜的媽媽無微不至的關心,讓他這個宅男,感到了那種濃濃的母愛。不想讓她們失望,因此,還是要爭取一下。 

  再次長揖於地:「請看。」 

  拖著崔有節來到書桌邊,拿起了毛筆,腦海里有了東西,膽氣壯了。 

  然而信息量很龐大,這一回記住了各個名家的書法,卻不知道選擇那一種了。 

  宋朝以前的書法不能選,那叫募仿,不算本事,宋朝前期的書法不能選,要麼有可能出現,要麼有可能會撞車。還有兩條也要注意的。一是適合自己性格,以書觀人,比如顏真卿胸懷闊大,一身正義,生性剛烈,才出現了顏體字。後來只能臨募出三分真味。 

  王羲之出身於頂級的金鼎世家,所以書法清雅秀媚。後人將王羲之聖化,神話,已有人提出駁議,他的書法是登峰造極,但還有一些書法大家並不比他遑讓多少。這個爭執姑且不提,自己沒有王羲之那種出身,估計也很難寫出那種真味。 

  蘇東坡胸襟遠大,性格坦率,書法得「真」味,又不是自己的性格。 

  北宋的蘇米蔡黃,嚴格來說,是蔡京,非是蔡襄,只是因為人品的問題,將蔡襄強行塞充進去,擠掉了蔡京。「蔡卞得筆,其書圓健遒美。」一個圓健是不是代表著高深的機心?有圓滑,有鋼健,豈不是恩威並用最好寫照? 

  這一條對普通書法家要求不高,但對那種頂尖的書法家,卻有著很高的要求。只有將自己的心性代入書法,才能使書法進入登峰造極的地步,步入頂尖書法家的行列。 

  二是時代的需要。 

  宋朝重文輕武,對官員十分優容,養成了濃厚的士大夫氛圍,詩詞主流是雍容華貴、雅正。所謂雅正是表達情感要有節制,不可過激,語言典雅清新要有來歷,聲律要和諧,音樂要和雅,抒情敘事時有吞吐之勢,以達含蓄無限之妙。 

  書法亦是如此,可以求新奇,但不能追求偏鋒,可以狂勁但不能沒有節度。可以有變化,但不能求險峻。最好能在創新中略帶著一絲古韻。 

  因此,在北宋,周邦彥被視為詞家正統,蘇東坡恥為關西大鼓。對宋徽宗的瘦金體評價僅是創造意識強,而對宋高宗的書法評價則遠遠高得多,被譽為繼承傳統意識最強,成就最高,見解最深刻的宋朝皇帝書法。就連對宋孝宗的書法評價也在宋徽宗之上,稱他的書法得儒雅真味。 

  同樣也很重要,無論記得多少種書法,想要寫好它,只能選擇一種。不可能在剛健大氣的顏體字上有所造詣,然後又能在絹秀有餘,雄強不足很女性化的董其昌體上超人一頭。 

  自己必須要選擇好一種適合自己的書法,還能讓這時代的人認可,才會對自己有幫助。 

  首先要適合自己的性格,很宅,性格有些恬淡,不喜歡太過拘束,喜歡一些雅趣的物事。書體也要雅正,千萬不能將徐渭那種狂放到有可能張旭、懷素都甘拜下風的書法拿出來,金農那種險極的漆書要不得,鄭簠每成一字,必氣喘數刻的苦拙之字也要不得,鄭板橋怪誕的柳葉書更不可取。 

  想來想去,首先看中了蔡襄體,但會立即撞車。接著又想到了趙孟頫,安詳富貴儒雅,很符合他的要求,也對了大部分的性格。可是趙體字卻被後人怦擊不止,說整飭有餘變化不足,線條拖沓缺少彈性,氣象疲軟,遠不及氣象堂皇的歐顏諸家。甚至說他將顏柳蘇黃的新派書法重新拉回二王懷抱,貶為書壇一大罪人。 

  黃庭堅又是一個不遑讓蘇東坡的書法大家,離得太近,總讓鄭朗有種負罪感,性格吻合點也不多。 

  石濤體同樣很不錯,不但是狂草,小楷比他的狂草絲毫不遜色,可他的精凝與靜穆又是自己學不來的。 

  甚至他又想到了沈度兄弟,後世書法界對明朝台閣體與清代館閣體十分貶視,沈氏兄弟就是明朝台閣體之首。所謂的台閣體是指士子為了迎媚上好,練就一手方正光潔烏黑,大小一律的楷書以應試貼的書體,所以呆板死條。 

  不過用此來貶低沈氏兄弟書法有些冤枉了。二人少了創新叛逆,可也不是後來台閣體烏光方那一套,瀟洒俊逸,揖讓自如,頗能窺出先賢的風範,點畫周詳,結構平實,貌似不驚人卻內含逸氣。二人當中,沈粲略差,特別是草書,因為陪伴君側,十分拘束僵硬,小家子氣濃厚,連刻板獃滯的乾隆書法,也比他略勝一籌。沈度略優,被明成祖評為我朝王羲之。可是鄭郎始終覺得他的書法缺少了放達,也略略有拘謹之嫌。放在明朝適合,但放在士大夫氛圍很濃厚的北宋時代,未必深受歡迎。 

  腦海里閃過無法大家的手筆,甚至連吳昌碩那種率真的天籟行書都閃了過去,居然找不到一個適合他臨募的書體。 

  「侄兒,你倒底要寫什麼?」 

  鄭朗在苦思冥想,崔有節再一次不耐煩。 

  「難,難,難。」鄭朗連說了三個難字。 

  「侄兒,你今天好生古怪,有什麼話說就是,何必用筆寫?」崔有節終於察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狐疑地問道。 

  我倒是想說啊,但我一句宋話也說不周全,要麼一字一頓的說,那樣,恐怕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你能讓我氣跑了。 

  「沉,默,是,金。」 

  「那你就寫,」崔有節道。 

  沉默是金不是壞事,既然想寫東西打動自己,想一下,也能理解。不過崔有節,今天已表現了足夠的耐心,否則換誰在兩家這種形勢下,又聞聽如此荒誕不經的事迹,確認后早就揮袖離去。 

  但這句話驚醒了鄭朗,管它寫得好壞,我只是講一個道理,講完了,你聽,兩家坐下來談談,你不聽,悔親那我也沒有辦法,也能向幾個母親大人做個交待。 

  自己雖穿越了,但穿的時代也不錯,可以說是中國歷史上最寬鬆的時代,就是後世,也似乎不能與它相提並論。所在家世似乎也還不錯,怕什麼呢? 

  況且這時代的士大夫們,都做出許多放蕩不羈的事情,自己害怕什麼?剛才的表現太過拘謹了。 

  忽然腦子裡靈光一現,想到了一種適合他的書體! 

  ps:各位猜一猜,最終選了什麼書體?猜中有獎。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