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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去

  到了城門口,遠遠看到哥七個在城門口仰接他。馬車駛了過來,鄭朗在車中說道:「諸位,到曾四郎家說。」此時滿城華冠,連城門口都飄dang著幾個頭戴方巾襆頭,身穿文士衫的青年儒生。看到了自己,沒有大石碑做掩護,這些學子必然會圍上來寒喧。有那麼必要嘛? 

  雖悶在家裡面讀書,對外的情況,鄭朗也不可能不知道的。 

  來到曾家,先是拜見曾四郎的父母,以及祖母,一一唱喏問好,曾家人很客氣的將他引到後園。七個哥,沒有一個家庭情況是差的,若是論收入,鄭朗家在中間只能佔到偏中居下。沒有這個錢勢,哥七個也紈絝不起來。 

  所以鄭朗不同意他們將精力放在書本上,識幾個字就行了,別讀成書獃子,反而是喜了他們。以這樣的家業,不想做官,以後做一個快樂的地主,或者一個大商人,豈不同樣很快樂? 

  但這時候人們想法不一樣,就象對待諸子百家一樣,除了儒家的,統統打倒。害得鄭朗正規場合引經據典,都不敢多用其他諸家的經典話語。還是儒家,孔子生在比較懦弱的魯國,考慮問題也有一定的局面xing,但那一個敢說? 

  知道也不敢說! 

  一座很雅靜的小園子,裡面種著一些hua卉,還有大團大團的金菊,散在院了四角,此時開得正潑辣,略有些涼颯起來的初秋之風吹來,香氣襲人。其他的hua沒有開,或者早謝掉了,然而綽約的身姿在微風搖動著,綠影婆娑,憑空使這個小園子充滿了一種雅韻。 

  後面是一塊山石,長滿了青se的苔蘚,山石瘦峋,古意昂然。山石後面是兩間紅瓦青磚小屋,不大可在這樣的環境里,更有另一番靜朴之意。並且當初設計也很巧妙刻意將房間半隱在山石之後,使鄭朗想到了一句詩,曲徑通幽處,禪房hua木深。 

  曾四郎說道:「這是我姐姐未出閣前的繡閣。」 

  難怪,鄭朗眼裡帶著感謝的神情,回頭看了一眼曾父。 

  曾父只是微笑伸出手道:「請。、, 

  帶到二女兒的房間,這裡是年輕人的天下,曾父離開。 

  江杏兒與四兒還在東瞅西瞧,小主人住下,房間要打掃整理的,可瞧了半天,居然都找不到半絲灰塵。對望了一眼,兩女都有些羞愧,自己與人家曾家相比還差得太遠啊。 

  這能比么? 

  曾家是將鄭朗當作了貴客,兒子以後最重要的靠山,不但將閨女繡閣讓出來,房間里從傢俱,到綢被子,到書桌,那一樣是差的?就差沒有空調彩電這些現代化設備了否則後來的五星級酒店布置也不過如此。 

  若每天象這樣收拾,杏兒與四兒還不得活活鼻死? 

  哥七個坐了下來,武三郎說道:「郎哥子,這一次你有些小麻煩了。」「為何?」 

  「我這幾天聽到許多消息,來了幾個很有才氣的學子。一個是原武學子,叫張義陽,自幼聰穎今年十八歲,也是他第一次參加科舉。 

  一個是滎陽學子,你的族人,叫鄭衛寧,聽說也很有才氣。一個是管城的年青學子叫孫固,同樣是一個天才。還有新鄭神童魯恢,聽說七歲就能吟詩。新鄭還有一個學子更是可怕,叫唐朔,此人八年前落榜后,發奮苦讀,誰知道父母雙亡於是替他們守孝,這一守就是數年幾乎閉門不出,可偶爾有友交遊,稱他才學橫古絕今」 

  橫古絕今?鄭朗差一點大笑起來。 

  恐怕七年苦讀,才氣是有了一點,然而這個橫古絕今馬上宋朝就有許多人橫古絕今,可絕對不是這個唐朔。 

  倒是有一個人吸引了他的注意,未來的重臣孫固,未必是彼孫固,不大確定,但就是,許多名人也不是一次就考中進士的。科舉有科舉的道,官有官道,兩回事。 

  但武三郎是好心,若不是為了自己,他才懶得打聽這些學子的情況呢。 

  輕鬆地答道:「他們是他們,我是我。」「這些人一起出山,郎哥子你難度增大了。」「為什麼?難道一個舉子都考不中?」就算他們很牛氣,又如何? 

  後面還有許多名額呢,雖是此次解試的人數幾乎是往年的兩三倍,鄭朗都不相信了,自己居然能落榜。 

  這份自信不僅是來自自己的苦讀,還有詩社上看到的諸位學子的詩作。 

  解試都沒有擔心過,一直擔心的就是省試,象這樣一壓就是多少年沒有省試,有可能會有幾萬學子參加省讒考,錄取的也不過幾百人,這個概率頂多百分之一點幾到百分之三之間。想象一下,北宋有多少個州,錄取的進士多則五六百人,少則僅有一百來人。就是多,一個州府也不過分攤一個多點的進士名額,少則數州才能攤到一個名額。 

  這中間不僅有新舉子,還有數年積壓下來,更富有戰鬥經驗的老舉子,戰鬥慘烈可想而知。就是中了解元,前去省試貢舉,機率也是小小 

  的。 

  然而武三郎不這樣想,驚訝地說:「郎哥子,難道你不想中解元?」「中解元那麼容易?」「你不中解元,跑來考什麼?」岑大少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 

  江杏兒與四兒卻拚命的點頭,岑大少平時不學好,只有這一句說得很正確。 

  「這個能不能不談」鄭朗讓他一句話噎得滿面黑汗。 

  「武三哥子,不要說,說了朗哥子會分心。」魏家三少道。 

  哥七個當中,鄭朗最看好魏三郎,隨著這兩年長大起來,人變得很沉重,做事也越發中規中矩。就是不好,塊頭也越長越大,遠遠看去象一個大門神一樣。只是宋代武將地位太低,否則鄭朗都很想推薦他去學武去。 

  僅一句話,武三郎自動閉嘴。 

  朱少春卻提起了另一件事,道:「郎哥子,很奇怪,高衙內居然回鄭州城,將婁煙贖了出去。」 

  「咦?」鄭朗也驚訝了,問:「hua了多少錢?」 

  「聽說是兩千緡錢。」鄭朗沉默了一會兒,這件事他也做錯了,從始至終都做錯了。本來寫那份歉書,是發自內心深處的,並且順帶著誇了她的相貌。就連當時羅崇勛以及劉知州,都認為鄭冉在幫助婁煙。 

  然而都錯了。這時代和平已久,文風又盛,一些有地位的人就重一個臉面與名聲,一份歉書,使婁煙風頭更盛,可這風頭卻不是好風頭,鄭朗都為了一個妓子做出如此謙卑的姿態,即便有錯也沒有錯了,反過來就認為婁煙行徑太過苛薄。打上了這個標籤,婁煙能有什麼好生意,一落千丈。連此時身份都跌了許多。 

  不知道高衙內的錢是從何而來的,有可能是他家人給的,有可能是婁煙自己掏了腰包倒貼,更不知道高衙內為什麼回鄭州贖婁煙,大約是婁煙寫了信求救,或者其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也好,歡場終非日久之所,找一個好人家,才是長久之計」 

  雖這樣說,可兩人結局,未必會圓滿。眼下婁煙很美,到了年老se衰之時,高衙內的稟xing會不會珍惜? 

  不過以前那個鄭朗與婁煙的恩怨,也隨著婁煙這一去,徹底了結……………, 

  鄭朗入住曾家,還是有人知道的。 

  正好小皇帝的禮物到了,鄭州的大大小小官員很是艷羨了一會兒,一起來到曾家。 

  曾父驚異的看著這麼多官員,幾乎全來了。知道是看望鄭朗的,自己犯不著人家出動若大的場面,心中還是很怪異。也略有些不滿,道:「高知州,這不……大好。」 

  算人家以後很有出息,你好歹還是一個緊州的知州,這樣做太媚。連曾父都看不下責了。 

  「曾大郎,你不知道。」高知州苦笑了一下,將那個捲軸與盒子拿出來,放在桌子上,低聲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至於幾個官員準備將後門大開,甚至怕鄭朗找不到後門的道路,都準備掛上一百盞燈籠替鄭朗引路,那個不能說。 

  「噝!」曾父好不到哪裡去,嘴中直抽冷氣。 

  「曾大郎,可知道某為什麼要這樣做了?」 

  「是,是」曾父嚅嚅道。 

  「鄭家小郎居住在你家,也是你的一個機緣」後面沒有說,那意思曾大員外,好好善待,權當小祖宗供著。 

  曾父帶著諸位官員來到內宅,鄭朗聽聞后,只好出來迎接。雖然態度無所謂,人家總是鄭州的父母官,自己也沒有資格怠慢。 

  高知州將來意說了一遍,然後將趙禎寫的書信遞到鄭朗手中。 

  鄭朗略略有些發獃,喃喃道:「陛下仁愛」 

  他說的仁愛,不是小皇帝對他仁愛,以後他會對天下所有臣子都會仁愛,包括武將!否則都不會提撥狄青為樞密使。然而最後也屈服於龐大變形的宋朝制度之下,以及言官的互相攻擊之中,使宋朝錯過了最好的一次崛起機會。 

  高知州哪裡知道他想得那麼遠,認為是鄭朗感動了,道:「鄭小 

  郎,此次一定要考好,這才不負陛下期望。 

  非也,是不負他們期望,若考得慘不忍睹,就是開後門,也不大好弄的。並且皇上如此,前五名都不行啦,必須得前三名。唉,這個日子過得提心弔膽的。 

  鄭朗心中苦笑,不管是不是因為八大王家三子的事,小皇帝對自己如此,難道自己真要徹底投入滾滾紅塵之中,與呂夷簡、夏辣等人鬥智鬥法,然後再與韓琦比霸道,與歐陽修、包拯等人拼嘴巴子?不對啊,還有兩個大神呢!一個王,一個司馬…… 

  有蘇東坡的才情也辦不到! 

  說了一會兒話,高知州等人隨著離開,還是讓鄭家子好好讀書才是最關健的。其實真相離他們所想的偏差太遠。 

  有可能小皇帝此時也關心一下鄭朗會考多少名,但不是主要的,他的眼裡,他的心裡,全是火了。沉思了良久之後,悄悄捲起了袖子,心中下了一個決定,做了! 

  雖然捨不得,自己無奈啊。 

  於是小皇帝生平第一次冒險行動,令人哭笑不得的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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