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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二十七章 包養

  「什麼辦法?」崔嫻問。 

  「尹師魯。」 

  聽到這三個字,崔嫻不問了,與鄭朗那一套理論無關,確實賈昌朝做得太過份,轉了一個話題,說:「妾還擔心龐籍 

  「這人心思不幹凈,但他不象賈昌朝,做事一直有分寸。」鄭朗說道。對龐籍的評價,鄭朗將他看作小呂夷簡,不僅年齡小,厚黑沒有呂夷簡厲害,吏治之能比呂夷簡稍差,是真正縮小版的呂夷簡。但有一個共同特點,比較識大體,吏治務實,不躁進。德操也許沒有那麼高尚,也沒有那麼卑鄙無恥。 

  第二天分藕塘,鄭朗害怕家裡的人不放手,畢竟沒有大娘主持,三娘四娘操持這個家務,有的地方確實做得欠缺。親自來到塘邊,問肖老二原來的面積,然後手一劃,整讓自家藕塘面積縮水一大半。 

  至於要這個福利嗎? 

  那還不如小心地經營自己的職田,一千多畝地,遠比這兩三百畝土地帶來的收益大。 

  鄭老三羞愧地說:「相公,不可。」 

  鄭朗這一讓,一起讓起來,劃分起來變得容易。 

  其實鄭朗與崔嫻這樣做,不是為了收益多少,而是傳達一種理論,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他又不直接說。全國農業、紡織以及其他手工業,最發達的地區還是河北、山東與河南,可是論精耕細作程度已經逐步落後於兩浙,馬上江東起來,又要盛於北方。那才是一曲最壯闊的詩歌,與山爭田,與海爭田,與江爭田,與湖爭田。 

  然而鄭朗不想北方過份耕作。 

  本來水土很薄弱,再過份耕作,水土破壞更嚴重。 

  隨後生活又恢復了安靜,漸漸莊稼開始收割。 

  那幾塊地高梁長勢更喜人,山上還有一些果樹,載得晚,多成活,但沒有結果,除了這些果樹,還有一些松杉,松杉載得早,雖未成材,但一棵棵長得挺撥,兩座土山變得很有序,而不是象原來那樣雜亂無章。 

  來看的百姓也很多,現在種植高梁的方式很落後,扎一個小坑,撒幾粒高梁籽,上面蓋上草木灰與糞肥,能長成什麼樣子,就長成什麼樣子。有的能六七棵高梁擠在一起。密度有了,收益卻跟不上,結的穗很小。鄭家這幾塊高梁地密度不是很大,一棵便是一棵,但是營養缽移苗的,又使用大量肥料,與其他高梁相比,就象一個個小巨人一樣。 

  簡單道理還是懂的,想要莊稼好,最少種籽得好。 

  聽說鄭朗將這些高梁籽發放給大家,看的人更多,許多人一起在猜測它的產量。 

  樊月兒也在猜,問:「鄭相公,它能收多少?」 

  「比其他地里好,可終是高梁,能收多少?想要產量高,只有水稻。」無論怎麼選,沒有後世的技術,這個進化時間也很緩慢。當然,若是這樣一直選下去,有一個三四十年時間,不僅是水稻,小麥,高梁會全部產生質的進化。但這時代還有許多後天的條件跟不上來,首先沒有化肥,第二沒有農藥,肥力跟不上來,有什麼蟲害的,又沒有很好的對付方法,所以不能指望畝產千斤的高產田出現,那怕是水稻。 

  回到家中,接到張亢一封信,信上提出一個條件。 

  鄭朗看了看,沒有猶豫,立即答應。 

  民灶食為天,家裡的幾塊高梁地使周圍百姓產生濃厚的興趣,但鄭朗心思仍然放在北方。這一戰將會奠定以後三國政治局面的基石。 

  詔書光到龐籍手中,看了詔書,腦袋裡立即轉動。 

  當初他首倡議和,不是他是投降派,其他人有可能是投降派,龐籍不是,只能說他軍事思想保守。他看的是勢,國家財政吃緊,動轉不起來了,朝中幾個大佬求和心切。所以才決定與西夏議和。 

  第二年到處乾旱,他反而鬆了一口氣,雖是政治投機,也怕韓琦與范仲淹揪著他的小辮子不放手。結果朝堂一番爭鬥,他的投機得到回報,雖在四大緣邊功臣中功勞最末,也最終撈了一個副相。 

  此一時彼一時。 

  這時候不能再一昧求和,主和派是晏殊,賈昌朝反對冒昧出兵,但不是一昧的主和派。軟,怕死,可也提了幾諫,說什麼朕合分化,讓皇上派使去吐蕃、西域、東北與西北,讓吐蕃人、回鶻人與阻卜人、高麗、女真產生動亂,宋朝坐在邊上看戲。 

  但這是局部的出兵,借用契丹人的名義出兵。賈昌朝也許反對,反對的不是提議本身,而是鄭朗~ 

  皇上的動向,從詔書里他嗅到皇上也想撈一點好處,畢竟這一年二十萬給得皇上多少有些不甘心。皇上動向才是最重要的。 

  他還從詔書里看到鄭朗一些影子在裡面,對鄭朗他沒有什麼好感,也沒有什麼反感。可是想上位,朝堂必須重新洗牌,自己也要回京。想洗牌,必須倒掉賈陳二人,想回京,西夏必須虛弱,不會對宋朝構成危脅。 

  心中利害關係一計算,決定配合。 

  西北秋風涼,龐籍卻從延鄜路挑出大量精兵,潛入府州。不可能從延州出軍的,那麼到達戰場,要跨越夏州,顯然不實際。還得從府州出兵,不過王信這一路兵馬出動,宋朝便化成三路,一路在麟州,一路在府州,一路在火山軍。 

  契丹與西夏反目成仇以來,就象一場肥皂倒,鬧了很久,宋朝君臣放心不下,於府麟路增加許多宋軍,防止契丹與西夏朕手,出擊宋朝府麟路與河東雁門關。最多一次於府州駐紮了三萬兵馬,不到一萬人的調動,契丹與西夏皆不以為意,只是嘲笑宋朝人的膽小。 

  接著龐籍寫了一封信給無昊,勸架信。 

  三國和平!於國於民有利,請國主不要與契丹交戰,派使請和,對大家都有好處。 

  倒也符合他比較懦弱的表現。 

  無昊回了一封信,信上很客氣,沒有必要在這時候招惹宋朝,況且龐籍此時是副相,身份不同。說非是我想與契丹交戰,是契丹虎視眈眈,我不得不做一些準備。君若想三國和平,請派使說服契丹人。 

  心裡卻在說,我想打啊,神經病才想與契丹人交手。 

  弄得苦逼得不行,剛剛國家恢復生機,契丹又來,但是契丹氣勢洶洶而來,也讓無昊積極性削弱,不想再擴張了,與這兩個龐大的國度交戰,無論勝負,都加重了國家負擔。得不償失。 

  這種心態連鄭朗都沒有猜到。 

  宋朝賜幣求和,也給了他下台的台階。於是又派使者向契丹求和。 

  但這時候求和管什麼用?遼興宗興緻勃勃,想重振祖上的榮光,又磨蹭了一年,準備更充分,史上出動十六萬七千兵馬,這次出動了十九萬五千兵馬,與澶淵之戰時二十二萬契丹大軍相比,僅少了二萬五千人! 

  他這樣在算,卻忘記一件事,實際上澶淵之戰,契丹是失敗一方! 

  百姓死亡不算,雙方兵士死亡,契丹人是宋朝的兩倍多,若不是宋真宗讓前線十幾萬宋軍擺了一個超級大的陣,契丹人連定州都達不到,就能被宋軍活活磨死。 

  不過宋朝城下之盟,後世雖恥之,也未必是壞事,對於兩國百姓確實是一件幸事,但雙方都沒有把握好這次和平機會,先後墮落,一天不如一天。這才是可惜的地方。 

  並且他此時到達金肅州,臨近前線,出動這麼多兵馬得浪費多少物資、錢帛?怎能沒有收穫就回去呢。於是遼興宗說道:「想謝罪,請無昊親自前來。」 

  得當面說清楚,你們西夏之所以壯大,全是俺們契丹功勞,但朕的姐姐是怎麼死的,為什麼敢招降我境內百姓? 

  無昊心中不服氣,那有一國皇帝跑到人家國家親自謝罪,萬一扣留不讓自己回來怎麼辦?這是最好的一次機會,若無昊真的去金肅州謝罪,遼興宗得到面子,也就退兵了。但顧慮多,無昊沒有,繼續派使者解釋,沒用,戰爭已經開始一觸即發。 

  這些情況一一反饋到張亢哪裡去。 

  看到鄭朗的信后,張亢很感動,西北幾大武將當中,多有人包養,狄青包養的人最多,連皇帝都出資包養,其次是老種,王信也有數人包養,只有自己一個人,爹不痛,娘不愛的,所有朝堂重臣一個個都將自己疏忽。心中不服啊,好歹咱是正宗的進士出身。 

  然而鄭朗這封信,這份推薦,卻是最大的包養,全包! 

  無論狄青,或者老種,或者王信,誰來誰得聽自己的,這是對自己最大的肯定。此戰過後,皇上必然印象深刻。 

  張亢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憂愁。歡喜的是終於不擔心仕途,憂愁的是此戰只能勝不能敗,並且不能暴露身份,至少眼下不能暴露身份,那麼就要做到不能留一個活口,甚至一具死屍給西夏人看到。還有這幾員超級虎將會不會聽自己調動。 

  心中又有一份期盼。 

  他隱隱又看到鄭朗一份用意,此戰無論自己怎麼做,早晚必得泄露,傳揚開來,西夏人心中不平。不怕他們學習,勝負一次,兩國損失慘重,西夏與契丹這十幾年時間休想和平。那麼西夏不會暗助契丹入侵,況且契丹若是敗,會不會有心思再來招惹宋朝?別忘了,還有五十萬歲幣。更不會暗助吐蕃,那是世仇,自唐朝就結下的。 

  但傳揚出去,西夏心中不服,會做一些過激的動作,雖和,兩國疆域未議,兩國出入百姓未禁,這顯然為以後出軍尋找借口。 

  幾年後還有的打。 

  小心地派出斥候,在邊境看打探消息,心中將鄭朗的計劃進一步完善,又寫了一封信給鄭朗。鄭朗很快回信,這也是支持。 

  諸將漸漸到齊,猛將如雲,除了剛剛過世的老種外,其他西北的名將一起來到府麟路。於是府州將諸人聚集,看了看,有狄青、豐信、張田、王吉、王凱、折繼閔、楊文廣、田……、景泰、趙絢、郭逵、紀質等,甚至還有老種的四個兒子。星光璀璨,還有更多的三四流猛將,僅是能數得上來的名將最少有四十多人。趙禎也不知道那一個將領有本事,但鄭朗的點將譜,他聽說過,按照鄭朗點將譜來的。 

  年齡有高者五十多歲,低者僅二十幾歲,一個午精神煥發。 

  然而張亢心中壓力更大。 

  小心地將鄭朗兩封信傳遞下去,自己恐怕是服不了這些將領,特別是狄青與王信,自己那有資格調動他們? 

  得借著鄭朗這張虎皮做大旗。 

  幾十人一下觀看,狄青看了看王信,王信說道:「張將軍,你就吩咐。」 

  諸將當中,他對西夏人最反感的,三川口一戰,多少好友犧牲了,如今仍然對劉平痛恨不減,打西夏人不用號召,他精神百倍。 

  張亢說道:「我們先制訂一個詳細的計劃。」 

  「好。」 

  張亢將自己想法說出,也沒有人與他客氣,除了原來麟府路的將領對他尊敬,至於陝西路諸將想尊敬他則很難了,只能說是奉命行事。心中有什麼想法,一一說出。中間也有爭議,各人行軍方法不一,難免的事。 

  議論了一天,好不容易將最後戰略決定。 

  張亢又看著大家,還有一個人選沒有決定。 

  這個人選要持鄭朗的一封信函拜見契丹皇帝,決戰前看風沙,派人通知後方,決戰後要想方設法將契丹皇帝往南方引,此行不但有眼見之能,還要有口舌之能,半是安排,半是使節,十分不易。就是狄青,都未必稱此職。 

  大家相互看了看,最後眼睛全部盯在田……、趙殉與郭逵身上。 

  郭逵說道:「讓我去,田將軍與趙將軍雖智勇雙全,然武藝不及我,若是兵敗之中,還要人保護契丹皇帝的安全。」 

  田……與趙珣無奈,也想去,戰後會記大功的,可看了看郭逵有粗胳膊粗腿,將話憋回去。 

  張亢又交待一番,郭逵拿著鄭朗寫來的信,帶著一隊人馬前去金肅州。 

  天也進入九月,戰爭的濃雲一天比一天濃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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