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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二十五章 大票(上)

  到了八月中旬,宋祁、張永和上書,商胡埽決口,闊五百五十七步,需用工一千四十一萬六千八百ri,役兵夫十四萬四千一百六十八人,可百ri而畢。 

  這是用賈昌朝的政策,賈昌朝在洛陽上書,請京東州軍與百姓興葺黃河舊堤,引水東流,漸復故道,想要達到這個要求,必須將幾年前的橫隴決口與今年的商胡決口堵填上去。 

  對此,鄭朗一直沒有作聲。 

  兩次決口后,黃河非是原來的黃河。不堵,有橫壠河,商胡北流,平常年份水勢更緩,流沙沉澱更多,堵,事實已經失去作用。就象一個人病入膏肓,用藥物治療還是死,做手術同樣是死,因此一直不作聲,至少在未想出好方法之前,沒有作聲。 

  議納,然丁度等人聯手進奏,說道:「天聖中,滑州塞決河,積備累年始興役,今商胡工程尤大,而河北歲饑民疲,前番朝廷用工代賑,又使民困,今又輾轉至商胡,民力更疲,秋天來臨,河水消減,許多百姓又返鄉籌備明年夏收,多開始準備耕作播種事宜。臣以為不妥也。且橫壠決已久,故河尚未填闕,宜疏減水河以殺水勢,等來歲先塞商胡。」 

  沒有那麼簡單,這一衝,諸多水網相連,從商胡埽到渤海口,幾乎沿伸到契丹境內,長達一千多里,不知道聯繫了多少水網,想要堵塞,全部得堵塞,用工非是小宋所計算的那樣,有可能是其百倍。 

  聽到丁度進奏,鄭朗還是沒有作聲。他在腦海里默想著商胡流的地圖,記得最後是王安石堵上的,起了一些效果,最後仍然失敗。 

  現在只有一個方法,用鄭朗的放堤法。 

  陸續在黃河沿岸選一些貧瘠地與鹽鹼地,水勢大時。決開河堤殺水!順便改良土地。 

  而且有一個困難。錢! 

  國家還有多少錢,作為首相也未必很清楚的知道。因為三司之外,還有一個儲錢的場所,內藏庫。內藏庫是宋太祖手中成立的,當初財政情況良好,但宋朝政策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朝廷僅起一個轉手作用,至少名義上是重視內治與愛民。所有內治政策皆圍繞著取民用民政策而轉動,錢帛很難積余。於是宋太祖設內藏庫,對大臣說道,石晉割幽燕諸郡於契丹,朕憫其民久陷夷虜,等所蓄滿五百萬貫,遣使北虜,以贖山後諸郡。如不從我。即散府財募戰士圖攻取。」 

  趙匡胤思想後來為王安石繼承。如今在鄭朗身上也在發揚光大。想打敗西夏與契丹,手中必須有錢,但錢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要會掙會儲,經過很長時間良xing的經營,國家才能有發動戰爭的錢帛。 

  這筆錢起初為了收復幽雲十六州戰爭所用。當時經濟總量規模很小,五百萬緡錢是一個龐大的數字。事實後來越積越多,遠遠超過了五百萬緡。因為全國未統一。趙匡胤沒有動。到了趙匡義手中,帶著大臣視察內藏庫,說,此等金帛如山,何時能盡。 

  那時經濟總量還是很小,放在現在,就是金子打造的山。大著手腳去用,一兩年也用光了。於是收復後漢,匆匆忙忙發起收復幽雲十六州戰爭。結果失敗,這才明白大哥的良苦用心,正式設立內藏庫,說:「此蓋慮司臣不能節約,異時用度有闕,必重賦於民,朕不喜也。」 

  擴大它的功用,不僅是戰爭,還有待災年之用,有了內藏庫,國家需要錢帛時,就不用重斂百姓。明確了它的功用。不是給皇帝自己用的,而是備用度有闕時給國家用的。又不能放在三司,怕三司大臣存不著錢帛,故設此庫。到了真宗時,又擴大成金銀、珠玉香葯、錦帛、錢四庫。 

  其來源有二。第一是各礦坑治所得,商人買專營所鈔時,除了支付河北與陝西糧草物資,還有一部分來京城用錢帛買鈔,這些錢帛也歸於內藏庫。第二各邊境榷貨務所得金銀,市舶司所得珠玉香葯,各地一些名牌奢侈紡織品,若是內藏庫空虛時,也從各地抽調普通紡織品進入內藏庫。因為其xing質就是怕大臣以愛民為名,大手大腳的花,事實也是如此,因此多少內藏庫有多少,大臣不得而知。到了真宗與趙禎時,缺少趙匡胤兄弟的戎馬之能,內心怯弱,皇權分割得又十分嚴重,手中掌控部分財政,或多或少有了底氣。 

  這幾年,在鄭朗東一下西一下的治理下,財政情況轉好。然而西北一役,所有家底子打完了,內藏庫有多少,鄭朗不得而知,但看到趙禎迅速准奏,眉頭不由皺了皺,趙禎舉措證明內藏庫經幾年時間充實,會有,然不是很多。 

  何郯又站出來進奏。 

  「今年災害尤大,乃是數度首相之職也,尤其陳執中,所舉事多不副天下人心。如向傳式不才,累被人言,不可任以要劇,而執中以私恩用傳式至三司副使(向傳式乃是向敏中之子,指陳執中結交權貴以厚己)。呂昌齡曲事執中,至為三司判官。此皆聖意所明知,所以傳式昌齡罷要職,但執中卻釋而不問。太宗朝寇準號為忠藎,僅以任情不依次改轉廣州通判馮拯、彭惟節官資,即罷寇準政事(非是如此,寇準不拘一格用人,不以資歷得罪了許多人,本身xing格激烈,用人多有偏見,尤重北輕南,又給人留下許多把柄,於是因用人而數次罷相)。今執中援傳式昌齡跡過於寇準,風聞執中以舊識寬減張鑄不告孔直溫反人入狀罪犯,又以私怨打壓開封提點李肅,其他專權恣縱,不可盡數。執中昧經國之大體,無適時之長材,鄭朗年輕資不足,其召災異,未必不由此……惟陛下不惜退罷一二臣,以順天下之望,則天下幸甚。」 

  有此等大災,皇上做得好,沒有錯,是首相的錯。第一是陳執中無能。又專權恣意,第二是鄭朗歲數太小,不適合擔任首相。若兩人皆罷,天下人高興了,罷兩人不行,至少要罷去陳執中。 

  兩個首相與言臣梁子結下了。 

  言臣要撈人,雖撈出張昇,但言臣的大佬楊察沒有撈出來。因此痛恨陳執中暗下黑手。 

  鄭朗也不好,居然讓吳鼎臣出使交趾。朝廷多會派使前往交趾?即便有。也是一個蛋大的小吏。 

  於是有此一奏。 

  鄭朗與陳執中皆面無表情,然鄭朗心中戚戚,幸好農田水利法是在黃河決堤后實施的,不然會如自己所想,讓言臣做文章罷廢了。 

  言臣彈劾首相,很正常,首相天大地大,惟有言臣是其剋星。 

  但聽不聽。卻是皇帝的事。皇帝不聽。言臣同樣無可奈何。 

  何郯說完,鄭朗看了一下其他大臣不說話,站出來說道:「陛下,國家財政困難,臣有銀行一議,望陛下召集兩府兩制台閣三司諸司重要官員前去垂拱殿商議。」 

  不治河不發動戰爭,國家有錢。一治河一發動戰爭,國家這些積余遠遠不夠。所以鄭朗說財政困難。 

  許多大臣莫明其妙。 

  銀行一事,知道的大臣太少了。但趙禎知道,略略有些不解,銀行雖好,哪裡來的貨幣周轉?銀行的重要xing還是知道的,一旦扶持上來,一年所得遠遠超過平安監。還給予百姓以方便。說道:「准。」 

  散朝。 

  無關痛癢的官吏退下,即便參與,也沒有決議權。近百名重要的官員帶到垂拱殿,依次坐下。 

  鄭朗說道:「臣先有一奏。」 

  遞了一奏,送到趙禎桌案上,是下密令讓周密等人協助沒藏訛龐殺敵,契丹奪下唐隆鎮,還沒有開戰,三軍未發,糧草先行,一場戰役需要無數的物資,一個月來,一直在將物資源源不斷地運向遼夏邊境處。但戰爭一觸即發。 

  特務營名義上歸趙禎親管,故鄭朗先上書請奏。 

  趙禎說道:「准。」 

  不是大事。 

  何郯說道:「為何又遞呈密奏?」 

  有什麼公開拿出來說,例如楊守素派人送禮給吳鼎臣,說出來就是。這個小紙條遞來遞去,是啥意思? 

  鄭朗說道:「何御史,你知道為什麼西夏太子寧令哥能逃出西夏?」 

  何郯搖頭。 

  「乃是我朝安排,這是機密布置,只有皇帝與樞密使才能親管,他人不能得知,故我不說。」 

  大臣們一片嗡嗡議論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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