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3章 人多嘴雜

  此前一直沉默寡言的喬美美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角，我心裏明白她的意思，扭頭瞥了她一眼，低聲道：“你的事我們喝完酒再說，飯桌上談論這些不太合適。”


  喬美美搖搖頭，低聲說：“不是這個事。”她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打開一條短信，把手機遞給我看。我接過來看了看，短信應該是一家網絡公關公司發來的，短信裏說他們已經鎖定了匿名發帖人的IP地址，地址精確到所在樓層門牌號。對方發短信來，就是想問問喬美美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我低頭想了想，對喬美美點點頭說：“這件事你幹得不錯，我給你記一功。這事等吃完飯再說吧，反正我們也不急於一時。”


  接下來大家都不在談論這些沉重的話題，開始互相敬酒碰杯，期間黃猛身邊那個妖豔的女人還講了幾個黃段子，逗得在座的人都哈哈大笑，氣氛終於逐漸活躍起來。但我能感覺到，除了鋼蛋外，其他人心頭似乎都壓著一塊石頭，雖然臉上都掛著笑，但心裏都難免七上八下的，眼神中都隱隱藏著一抹愁雲。


  酒喝得差不多的時候，南城三哥站起來，跟喬美美換了個座位，然後端起酒杯與我碰了一杯，喝完酒躊躇了一下，才低聲說：“唐少，黃猛也想給英皇投點錢進來，跟我們一起幹。我自己有點吃不準，你見多識廣，幫我們拿個主意。”


  我說這個黃猛怎麽近來老跟著南城三哥混在一起，原來目的在這裏。南城三哥既然來征求我的意見，這一驚說明了他的態度，原則上是同意黃猛入夥的。雖然他們幾個人的貸款是我幫忙貸的，可我不是股東，隻有建議權，沒有決定權。我想了想問道：“你有沒有跟虎哥和鋼蛋商量過，他們是什麽意見？”


  南城三哥撓了撓頭，笑著說：“他們兩個人原則上沒什麽意見，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資金，畢竟黃猛是帶真金白銀進來的。隻是大家商量了一下，這事必須得征求你的意見，你不點頭我們也不敢隨便應承人家。”


  聽南城三哥話裏話外的意思，好像我就是後台老板一樣。回過頭一想，不管我承認不承認，即便我沒拿股份，現在所有人都已經認可了這個既成事實。


  我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正興高采烈跟喬美美和上官天驕吹牛逼的黃猛，淡淡地說：“如果我不同意，你們是不是就不接納他？”


  南城三哥不解地反問道：“為什麽？黃猛人不錯，又願意帶現金入夥，我們都覺得這是好事。”


  很多人都有一種錯覺，以為做一件事人越多越好，可做生意不是打群架，合夥人越多意見越難以達成一致，許多公司毀就毀在股東太多，想法太多，最後沒一個能落地執行上。


  他們三個人之所以可以合夥，是因為這三個人的性格特征互相能彌補。老虎心思縝密，城府較深，但他不是個多事的人，平時不吭聲，關鍵時刻能堅持自己的想法。鋼蛋呢基本上不怎麽操心，反正你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也沒那麽多事。南城三哥腦子活絡，人比較精明，可以主打外圍。這三個人相得益彰，倒是能配合。可一旦這個黃猛再加入，那這種平衡默契勢必被打破。


  我冷笑著說：“好個屁！你們現在已經三個股東了，人多主意多，意見本來就很難統一，再加進來一個以後遇到要決策的事到底聽誰的？更何況你們都不具備開夜總會的運營經驗，又不是打群架人多力量大，這麽多人搞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好事也變成了壞事。”


  南城三哥顯然沒料到我會是這種意見，臉色變得有點難看，支支吾吾地說：“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這……我已經應承人家了，現在改口恐怕……”


  我心裏有點來火，既然你都應承了還征求我的意見幹什麽。事先你不吭聲，這個時候卻讓我來做壞人。我冷冷地說：“既然你們都同意了，還問我幹什麽？這本來就是你們的事，想怎麽搞隨意，跟我沒一毛錢關係。我的話你們完全可以當成一個屁，聞都不要聞。”


  南城三哥訕訕地笑了笑，尷尬地說：“千萬別這麽說，你的意見對我們至關重要。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回頭認真再想想。”


  接下來繼續喝酒，喝到九點鍾的時候南城三哥帶來的陳年佳釀都喝光了，黃猛意猶未盡，吵吵著要請在座的人去唱歌。我搖搖頭，表示晚上還有事要辦，就不陪他們了。黃猛再三邀請，我都沒鬆口，堅持不去了。黃猛歎了口氣，隻好跟三哥他們先行離去。


  上官天驕猶豫想留下來陪我，我擺擺手把她也打發走了。等人都離開飯店後，房間裏就剩下我和喬美美，我點燃一根煙抽了一口，說：“現在你可以把去黎城縣的情況詳細跟我匯報一下了。”


  喬美美點點頭，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然後一五一十將她去黎城縣的情況大概講述了一遍。事情的經過與我預料的大致相差無幾，隻是細節上有些出入。


  精神病院通知了張誠的父母去黎城縣給張誠料理後事，並且院方主動賠償了他們一筆錢，但條件是家屬馬上簽字同意火化屍身。張誠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小市民，經不住院方勸說，已經同意簽字火化。幸虧喬美美趕去的及時，立即阻止了院方將張誠的屍身火化處理。人不明不白死在醫院裏，一旦火化等於毀屍滅跡，就連查都無處查起。喬美美要求院方給一個明確的說法。精神病院的院長王顧左右而言他，根本就給不出一個說法。


  接下來喬美美馬上去了黎城縣公安局，找到負責刑偵的副局長，要求公安局立即成立專案組，對張誠案展開調查，限期內還查不出死因，立即停發公安局所有活動經費和工資。


  這種強硬的態度起了作用，黎城縣公安局不得不認真對待，馬上組織法醫檢查屍體，果然查出張誠死前服用過大量興奮劑，而且脖子上有新的勒痕。通過法醫鑒定可以確認，張誠是被謀殺，而非自殺。黎城縣公安局立即對院方展開了調查，傳喚了精神病院的院長協助偵查，目前調查仍在進行中。


  於此同時，喬美美通過濱河的同學找了一家網絡公關公司，對天涯城市的那片匿名帖子進行跟蹤搜索，很快鎖定了幾個比較活躍發帖人的IP地址，這些IP地址顯示，發帖人就住在江海的一個居民小區裏。目前也可以斷定，這是一起有預謀有計劃的陰謀。


  喬美美說完抬起頭看著我，詢問道：“唐市長，這兩天那個帖子在天涯城市受到的關注度越來越高，關注參與的人也越來越多，帖子被大量轉載，我們不能任由事態惡化下去，否則越往後就沒辦法控製了。你看，要不要通知網監辦和公安局，馬上行動。”


  我抬腕看了眼手表，沉吟片刻問道：“你沒有沒谘詢過那家網絡公關公司，那些匿名發帖人在哪個時間段最為活躍？”


  喬美美回答說：“這個我還真問過他們，他們說一般都是在晚上十點鍾到淩晨兩點鍾，這個時間段無論發帖人還是參與的網民都最為活躍。”


  這個時間段是網民上網的高峰期，自然也是發帖人最活躍的時間段，我點點頭說：“你馬上以我的名義去一趟網監辦，以製造網絡謠言煽動群眾鬧事為由，責令他們立即組織人手，淩晨十二點鍾去鎖定IP地址的小區，將這個窩點端掉。記住，一定要拍下照片，掌握他們製造謠言的證據。將這夥人抓獲之後，命令網監辦立即審訊，你最好也要參與，搞清楚他們是從哪裏掌握的信息。”


  喬美美遲疑了一下，問道：“我是當事人，本來應該回避的，反倒親自參與……這……合適嗎？”


  我淡淡地反問道：“除了你，你覺得還有更合適的人選嗎？你和我是最清楚內情的，你不去難道要我去嗎？我一個市長助理兼財政局局長，整天啥事都不用幹了，就忙著審訊嫌疑犯了。”


  喬美美低頭想了想，站起身說：“那好吧，我這就去辦。”


  我點點頭說：“記住，讓網監辦的人做好準備，一定要出奇不意，對方可能攜帶著武器，抓捕過程中最好不要有人員傷亡。”


  喬美美點點頭出去了，我坐在包房裏又抽了一根煙，想了會心事，抬腕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半了。今晚應該沒什麽事了，終於可以早點回家好好睡一覺。


  我起身離開鄭大廚飯店，開車回家。不久之後車子開進我居住的小區，來到樓下停好車從車裏下來，鎖上車門準備上樓時，忽然聽到一聲清脆的車喇叭聲在身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