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造化弄人,她隻是替身?
“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黎景天看著雲嵐這般無比鄭重的模樣,心中忽然有些發慌……
隻聽得雲嵐一字一句地說:“我的女兒雲嬈,也是你的女兒。”
轟!
黎景天的腦中好似有什麽東西轟然倒塌了……
“怎麽會?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黎景天不敢置信地看著雲嵐。
雲嵐與雲嬈二人之間的母女關係,黎景天也是從雲煙昨日的介紹才得知。
而雲煙未免大家日常話語而不小心提及“丈夫”、“父親”這些字眼而引得雲嵐和雲嬈二人尷尬,就私下裏叮囑過黎景天等人,當著二人的麵要盡量避開這些字眼。
雲嵐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雲嬈的父親,甚至是與雲嬈相認,也並未告知雲嬈的父親是誰。
雲嬈也不曾問起。
因為淩雲城以前的規矩是,雪使在被梵天宮放棄之前,是不能失去貞潔的。
雲嵐卻是在參加雪神節試煉之前,就懷孕生子了。
這已經是壞了規矩,所以,這件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就算是風雲兮後來廢除了這一條規矩,但雲嬈的父親一事,誰也沒問。
黎景天隻從雲煙那裏聽得一些隻言片語,都是雲煙叮囑莫要不經意說錯話,而惹了雲嵐和雲嬈母女倆心裏不快。
黎景天本不是多話之人,就算是雲煙不叮囑,他也不會在雲嵐和雲嬈麵前多話。
而此時此刻,黎景天震驚於自己竟然是那一個神秘的男人!
他竟然是雲嬈的父親!
雲嵐蒼涼而又無奈一笑,她陷入回憶之中,緩緩地訴說過往……
“那一夜在客棧,後半夜的時候,暴雨不止,電閃雷鳴,我驚魂甫定,因而沒有睡著。”
“一道驚雷響起,我忽然聽到你發出撕心裂肺的呼喊,不由得擔心地跑到隔壁去查看。”
“卻見你魔怔發狂,在房中胡亂打砸。”
“你救我於水火,我也不能坐視不理,本是想點你穴道,助你冷靜。”
“但是,你見我出現,舉動更是瘋狂……”
“你喊我‘妹妹’、‘師妹’,抱著我不放。”
“我知你大概是錯將我認作你苦心尋找的人了,見你那般萬分痛苦之狀,我感同身受,便不忍心推開你。”
“再之後……”
說到此處,雲嵐收了聲,隻靜靜地看向黎景天。
黎景天身形不穩地後退了好幾步,他滿目震驚地看著雲嵐,嘴裏喃喃著一句話,“那一晚,竟然是……真實發生過的……”
那一晚的後半夜,黎景天至今都隻記得斷斷續續的畫麵。
他隻記得那一夜的雨很大,打在屋瓦之上劈啪作響。
雷聲大,閃電強。
時不時就有一道閃電劈入屋內,照得漆黑的屋內亮如白晝。
而在閃電光至之時,黎景天就能夠看到一張明豔嬌媚的臉,那是他求而不得之人的臉!
黎景天一直以為那一夜的纏綿悱惻,是他做的一個椿(同音字)夢。
因為所有的感覺都是那麽的不真實!
而在翌日醒來,雨過天晴,夢過無痕。
他獨自一人在淩亂的房中醒來,看到滿地殘破的桌椅杯具,他知道自己昨夜定然又魔怔發狂了。
他揉著脹痛的頭,回想不起太多夜裏的事情,隻記得一些溫香軟玉在懷,斷斷續續的畫麵。
他就將那些畫麵,當成了自己做的一個椿(同音字)夢。
這些年,他一直不敢回想那一夜,因為他恨自己,竟然夢見自己唐突了雲煙!
黎景天初見雲煙,便對她一見鍾情。
但是,他從未對雲煙有過任何的非分之想!
見雲煙和東方京墨在一起,黎景天也是真心祝福。
因為他知道雲煙對自己無男女之意,也知道自己給不了雲煙想要的幸福。
他做不到滿心隻裝著雲煙,隻全心全意對雲煙好。
隻因他在遇見雲煙之前,就已經虧欠了黎半夏。
雖然二者一個是男女之情,一個是兄妹之情,不能混為一談。
但是,在黎景天的心裏,若是沒有找到黎半夏,他是不能夠心安理得地隻顧自己談情說愛,他更做不到不顧黎半夏的生死,隻一心一意寵愛自己心愛的女子。
因為一旦有一絲半點關於黎半夏的消息,他就會毫不猶豫地離開心愛之人,前去尋找黎半夏。
所以,黎景天心知自己做不到兩全,隻得將自己對雲煙的傾慕情意深埋心底。
那時的黎景天,也不過是一個剛剛弱冠的成年男子而已,而他從小因為弄丟了黎半夏,就背負著沉沉的心理負罪感。
加之傾慕雲煙卻又求不得。
日積月累之下,黎景天的性情就慢慢地變得越來越孤僻古怪了。
而黎景天魔怔發狂,就是因為心裏背負了太多又不願傾訴。
每每在抱著巨大希望尋找黎半夏而又大失所望之時,因著某一個引子而爆發了出來。
那一夜,狂風暴雨,電閃雷鳴,加之黎景天上半夜入睡後就噩夢不斷,驚醒後就發了狂……
而發狂之後的黎景天,他會做些什麽,自己也不知道。
清醒之後,也不會太記得發狂時做過什麽。
“我……我……你……”黎景天慌亂地看著雲嵐,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他也無從解釋。
黎景天吞吞吐吐好一陣,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他頹然地低下頭,又靜默了半晌……
末了,黎景天抬起頭,雙目發紅,他滿臉愧疚地看著雲嵐,道了一聲:“對不起。”
雖然道歉是最徒勞無用之舉,但是,除了道歉,黎景天也不知自己該如何做。
並且,他卻是確實也欠雲嵐一個道歉。
因為是他在發狂之時,錯將雲嵐認成了雲煙。
他發狂就會失去理智,因而做錯了事……
雲嵐神色認真且執著地看著黎景天,“你不必向我道歉,那一夜,我是自願的。”
說著,她卻忽然自嘲一笑,“說來你也許不信,當我倉惶逃出廂房向你求救之時,因為你毫不猶豫地帶我離開迎春畫舫,在那一刻,我發現自己竟莫名地心動了。”
“所以,在那一夜,就算是我知道你是把我認作了別人,我也沒有推開你。”
“我這一生,循規蹈矩,按部就班,極少做出什麽瘋狂之舉。”
“那一夜,算是我此生第一次豁出去而為之。我願意那般做,我也從不怪你。”
“我猜你有你的難處,而我也有我的苦衷,我們是同病相憐。所以,事後我匆匆離開,不問過去,不盼將來,就當是一場無痕醉夢。”
“隻是,我沒有料到,我會懷上孩子……”
話到此處,雲嵐頓住,又是無奈一笑。
“我本想忘卻那一夜,可這個孩子的到來,時時刻刻在提醒我,那一夜的荒唐之舉!”
“我出不去淩雲城,就隻能想辦法生下孩子,再做各種各樣的掩飾,讓這個意外出現的孩子,能夠平安地在淩雲城裏活下去。”
“若不是雲煙和雲兮的到來,淩雲城解不了困境,此生,我怕是都找不到你。”
雲嵐並不知黎景天的身份,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當時從未想過以後,因為她覺得自己與黎景天,沒有以後。
不管黎景天的身份如何,於雲嵐而言,是她自身背負的枷鎖與責任太多。
她是淩雲城的雪使,就沒有自由可言。
若是被選入梵天宮,更是不能婚嫁,隻能孤獨終老。
所以,對於男女情愛,雲嵐從不憧憬。
那一場邂逅,雲嵐隻當是上天的饋贈,因此,她不悔將自己交付給黎景天。
從不叛逆的人,一旦叛逆起來,氣勢凶猛!
雲嵐是抱著飛蛾撲火的心態,隻求短暫的燦爛絢麗,不求長久的歲月靜好。
因為她當時以為,她的未來,不可期。
而到得如今,雲嵐竟然還有機緣再見到黎景天。
她忽然發覺,這一切好像是上天早已經安排好了的。
她們這些人,好似互相之間都有一條線在牽扯著,最終將所有人都牽引到了一起。
雲嵐從懷裏拿出一方錦帕,遞到滿目震驚的黎景天麵前,她道:“我離開之時,帶走了你的一方錦帕,原是想要留個念想。”
說著,雲嵐的臉上泛起紅暈。
黎景天伸手,顫抖地拿起那一方錦帕。
原是他自己的隨身之物,他如何不認得?
隻是……
這一方藏藍色的錦帕之上,卻有點點暈染開的暗紅色印記,看起來就像是一朵朵暗紅色血梅。
黎景天疑惑地看向雲嵐。
雲嵐紅著臉解釋一句,“這是我的……處子血。”
話落,雲嵐轉頭側目,不好意思再看著黎景天。
她那時在臨走前,想要帶走黎景天的一樣東西,留個念想。
卻發現散落在床榻之上的一方藏藍色錦帕之上,恰好有滴落的處子血。
錦帕是黎景天的,又染上了她的印記。
也算是二人曾春風一度的見證了。
故而,雲嵐帶走了這一方錦帕。
黎景天聽聞雲嵐的話,當即麵色爆紅,腦中“轟隆隆”作響……
而拿在手中的錦帕,頓時像一枚燒紅的鐵石一般,灼熱滾燙。
他拿著燒得慌,卻又不敢丟了。
此時此刻,黎景天不好做何感想舉動,他滿心滿腦都鬧哄哄的,情緒太多,根本理不清。
雲嵐沒有聽到黎景天再說話,心中一痛。
她再次見到黎景天,得知黎景天就是雲煙的師兄,心中當即也就明朗了。
那一夜,黎景天抱著雲嵐,喚了無數聲“師妹”,而這個師妹,必然就是雲煙了。
雲嵐與雲煙是孿生姐妹,二人容貌上的確極難分辨出差異。
是以,黎景天在那一夜看到未蒙著麵紗的雲嵐出現,就將雲嵐認作了雲煙。
昨日再見黎景天,雲嵐就知自己在那一夜是成了雲煙的替身。
雲嵐的心中苦澀不已。
但她早知自己是被黎景天當做了某人的替身,因而得知真相,也不是不能接受。
再者,她現今年歲,早已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對很多事,都看得開又看得淡了。
此時的雲嵐,隻覺母女姐妹親情,比男女之情,要重要數倍!
她可以忍受自己孤獨無伴,卻無比珍視身邊那失而複得的親人們。
雲嵐轉回頭,目光坦蕩地看著黎景天,“今日事,我隻是想要確認那一夜的人就是你,尋求一個真相罷了,你無需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還有就是,雲嬈是你的女兒,我想你有權利知道這件事,故而告知於你。”
“想必此時你心中的思緒可能紛亂繁雜,我給你時日思慮清楚。”
“到時,你若是願意與雲嬈相認,你我再商談如何告知於她。”
“雲嬈這孩子從小也吃了不少苦,你若是無心認她,往後就不要打擾她。”
“你若是願意認她,往後就不得虧欠了她。”
提及雲嬈,雲嵐的語氣就從故作大度轉為嚴肅苛刻,展現的是一個母親對女兒的強勢愛護,容不得其他人傷害女兒半分!
雲嵐自己可以受委屈,但她看不得雲嬈受委屈!
“我……你……”黎景天又是吞吞吐吐,他此時心中腦內亂得根本無法理智思慮。
他皺著眉頭,忍住敲碎要爆掉的腦袋的衝動,對雲嵐說道:“你等我想明白,我會給你一個合理的答複。”
黎景天並不是事後不願負責人之人。
隻是他今日聽聞的真相太過於匪夷所思而又不敢置信。
他需要時間理清楚這些紛亂繁雜的事情。
“好,我等你。”雲嵐狀似從容一笑。
她的心中腦內,同樣也很亂。
二人往兩個方向,一前一後地離開了……
而躲在園子外偷聽的風雲兮,神色唏噓又無奈。
大姑母與二師伯的這般故事,真真是造化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