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殺與不殺
「你與其為了幾個死人說好話,還不如趕緊處理一下傷口。」趙正無意再爭辯下去,從懷裡取出了一瓶止血丹,倒出一粒來遞給玄滅,「你先吃下這個,這丹藥能夠止血。我去給你取點清水跟酒水擦拭傷口,然後再幫你敷上藥。」
「多謝施主。」玄滅雙手合十施禮,然後接過了丹藥,服了下去。
趙正回身走向路邊。這時僅剩的那名鏢師掙扎著站了起來,捂著胸口,似乎是想逃跑。他好整以暇地走到鏢師身邊,伸手抓住了鏢師的手腕,將其翻了過來,朝著胸口的鳩尾穴點了下去。
鏢師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趙正吹了一下手指頭,頗為自得,丟下昏迷的鏢師不管,走回了馬車。
徐虹受驚非小,緊靠在馬車門上,捂著嘴不知該如何自處。
趙正安撫了徐虹幾句,取出火摺子、絨草跟木材,在徐虹面前引燃了一堆篝火。徐虹見到火光,稍稍安定。趙正取出了水壺跟酒壺,帶到了玄滅身邊,為玄滅清洗了一下傷口,然後敷上了金瘡葯。
歹人已死,玄滅的傷勢也暫無大礙,眾人餘悸漸消,安穩下來。
趙正翻了翻幾具屍體,沒能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只找到了一些應用之物,以及少量銀兩,這幾名鏢師混得真是有些窮酸。他將幾具屍體堆放到一起,暫時放在了樹下,打算待會兒再行處理,然後走到了活著的鏢師面前,將其捆了個結實,點開了穴道。
鏢師悠悠轉醒,張開雙眼,一見面前的趙正,嚇得驚叫了一聲,隨後又痛得呻吟起來。他被趙正連踢了兩腳,斷了一條右腿,腹內也受了內傷。
「你們為什麼要襲擊我們?」趙正逼問道。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少他**廢話!」鏢師橫眼瞪著趙正,啐了一口。
「呦呵,還是個硬骨頭。」趙正冷笑一聲,抬起手在鏢師的腿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痛得鏢師慘叫連連。
這鏢師是山賊出身,跟隨周魁等人混了多年,武功雖然不怎麼樣,但一向自詡為好漢,寧可丟了性命,也不會輕易服軟。
趙正變著法地折磨鏢師,可鏢師就是不鬆口,而且還出口成臟,把趙正祖宗十八輩都罵了個遍。趙正哪能受這份悶氣,再也沒興趣逼問下去,拔出了一命劍,用劍尖指著鏢師鼻尖,寒聲道:「既然你那麼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要動手就快點,給爺爺一個痛快!」鏢師渾身劇痛,大聲叫喧,巴不得早點解脫。
趙正雙眼閃過一道凶光,手腕運力,當即就要將劍刺下。
鏢師閉目待死,屏住了呼吸。
「趙施主且慢!」玄滅飛身攔在了趙正面前,「你今晚已經殺了三人,造下累累罪業,不要再殺人了。」
「你怎麼又來啰嗦,我剛才不是說了么,這種人留著也是個禍害。」趙正皺了皺眉頭,手中的劍懸在了半空。
「人命關天,豈能說殺就殺,還請你三思而行。」
「我已經三思了,這種人就該殺。」
「趙施主,你連殺三人,造下累累罪業,不要再下殺手了,否則日後必墮三惡道。」
「殺人是罪,救人是功,我今晚救了你們兩個,縱然有罪也兩相抵消了。」
「善業與惡業可不是籌碼,不能這麼算的。」
「看你的意思,是非要保他不可了?」趙正語氣不善,挑起了眉毛。
「出家人慈悲為懷,貧僧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殺人。」玄滅搖搖頭道。
「如果不殺他的話,他日後若是再作惡怎麼辦?」
「留他一條性命,我可以在路上為他講經說法,勸他棄惡從善。」
「真是笑話,你那套大道理就連我的聽不進去,更何況是他這種粗人了。你無論給他講多少佛經也是白費力氣,若是他以後不聽勸告,再去作惡,那這筆賬就都得算在你的頭上。你表面上是在行善救人,可實際上卻是在害人。」趙正不以為然道。
「若是不試試看的話,又怎能知道結果呢?哪怕有一線希望,貧僧也不能看著他被你殺掉。」玄滅目光堅定,立在地上的雙腳彷彿生了根一般。
「我不會給你這一線希望的,今天他必死無疑。」趙正橫下了心,高高跳了起來,越過了玄滅的頭頂,跳到了鏢師背後,回身就是一劍。
玄滅大驚失色,連忙迴轉過身,出手阻止趙正。在周魁幾人要殺他的時候,他不願意出手,可是現在卻願意出手去保護剛才要殺自己的人。這種行為在旁人看來難以理解,但是他卻覺得必須去做。
玄滅修鍊的是瑜伽功,身體的柔韌性極高,曲臂彎腿,揮灑自如,可由於他並沒有爭鬥之心,內力雖然雄厚,卻半個打人的招式也不會。只見他毫無章法地探出手,空手去抓一命劍,絲毫不怕受傷。
趙正一劍刺出,眼看著就要將玄滅的手劃破了,他暗罵了一聲,生生收住招式,將劍削向了另一個方向。
「你為了這麼一個爛人,竟然連自身安危也不顧么?」趙正退一步問道。
「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玄滅雙手合十道。
「那好,我倒要看你快還是我快,有本事你就繼續保護他。」趙正按照羅煙步獨有步法向左連踏數步,繞過了玄滅的阻擋,回身出劍,用劍尖去點鏢師的額頭。
玄滅跨過鏢師,伸出手臂去擋刺過來的劍,可是剛伸過去,刺來的劍便從原位消失了,漂移到了另外一個方向。他瞪大了眼睛,將腿踢了過去,可是踢過去之後,劍又一次消失了,速度快得驚人。
趙正仗著步法精妙,劍招多變,繞著捆在地上的鏢師打起了轉,每踏兩到三步,便刺出一劍。
玄滅苦力抵擋,追逐著一命劍那眼花繚亂的行走軌跡,不斷用身體各部位進行抵擋。
明晃晃的劍光將鏢師籠罩在內,他環顧左右,竟然處處都是劍光!他的眼力根本跟不上趙正的速度,只能看到趙正以及劍光留下的殘影。股股寒氣扑打在他臉上,吹得他心驚肉跳,他索性將雙眼閉上,緊咬牙關。
趙正連著出了二十多劍,一劍比一劍快,漸漸把玄滅甩到了後面,只需再快一點點,就能趕在玄滅之前將劍身送入鏢師的要害。
玄滅也看出了這一點,心知再也無法保住鏢師的性命。他出於一種捨己為人的情懷,忽然停下,撲在了鏢師身上,護住了鏢師的頭胸腹。這樣一來,就算趙正的劍再快也沒用了。
「趙施主若是非要殺他的話,那就先把我殺了吧。」玄滅決絕道。
「你甘願為這麼一個人去死?」趙正見狀一愣,收住了一命劍。
「貧僧願意。」
「我該說你迂腐,還是該說你偉大?」
「施主如何評說貧僧都可以,只求你放下殺心,留他一條性命。」
趙正盯著玄滅看了一會兒,將劍緩緩放了下來,他不可能殺玄滅,雖然心有不甘,也只能放此人一馬了。
「好,我放他一條性命,不過不是因為我想開了,而是賣你一個面子。他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等到了下一站兩河縣之後,我要把他送到官府去,讓官府來處置他。這樣你總沒有異議了吧?」趙正不情願地還劍入鞘。
「善哉,善哉,多謝施主不殺之恩。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送他去官府施以懲戒是應該的,我同意這樣做。」玄滅鬆了一口氣,面露喜色。
「你總算是沒有拗到底,要是你連這都不答應,那我可就不好辦了。」
「貧僧也不想干預施主,只是人命關天,不能等閑視之。」
趙正苦笑一下,無可奈何。
鏢師將一切聽在耳里,緩緩睜開了眼睛,望向了身邊的玄滅,感激道:「多謝大師救命之恩,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識得好歹,你的這份恩情我記下了。」
「貧僧不求回報,只望施主你能痛改前非,以後別再害人了。」玄滅道。
「哈哈,我哪還有什麼以後,我與周大哥等人合夥謀財害命,雖然沒有得手,但也是殺頭的重罪。你們今天不殺我,等我被送到官府之後,也是死路一條。」
「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無論犯下多少錯誤,只要念頭一轉,一切就可以重頭再來。就算你下一秒就要死了,只要在這一秒里看破放下,也還來得及。」
「哈哈,大和尚說的話我聽不懂,不過頭掉了只是碗大一個疤,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我根本不在乎。」鏢師放肆笑道。
「我呸,你這種鼠輩算個屁的好漢,少在那裡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聽著噁心。」趙正沒好氣地踢了鏢師一腳,用布條將鏢師的嘴巴塞住了,然後拖著鏢師到了樹下,將其捆在了樹上。
趙正接下來處理了幾具屍體,找了個寬闊的地方,挖了幾個土坑,將屍體統統埋了進去。他忙完這些,已經到了後半夜,再過兩三個時辰就會天亮。他見玄滅在閉目養傷,而徐虹也縮進了馬車裡,便沒有去打擾這二人,找了個地方盤膝而坐,一直待到了東方大白。
天亮之後,趙正叫起了玄滅以及徐虹,過問了一下玄滅的傷勢,然後商量起下一步該怎麼辦。
「周大哥幾個人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和藹,沒想到都是壞人,他們到底為什麼要害我們呢?」徐虹長嘆了口氣,神傷不已。(未完待續。請搜索[……看.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