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回 了斷
趙正騰身而起,好似飛馬過河,一躍跳到了摩雲子左手邊的身側。站在這個位置,摩雲子很難用右手的劍去抵擋他的攻勢。他腳尖點地,頓住了身形,抬手就是一劍,用鋒利的劍鋒去削摩雲子的哽嗓咽喉,動作好似飛馬撩蹄。
摩雲子臉色大變,橫過劍柄去撞一命劍的劍鋒,只有用劍好手才能善於利用劍的每一個位置,而不僅僅拘泥於使用劍身。
劍柄結結實實撞上了一個東西,被震得晃了三晃,不過撞到的並非一命劍的劍身,僅僅是一道劍氣而已。
趙正出招奇快比,一劍刺出后猝然收回,腳下變幻莫測,向前踏出一步,接著起手又是一劍。他這次還是跟剛才一樣,刺出一道劍氣之後,不管有沒有奏效,當即抽身便走。他一邊變換著身法,一邊快速出劍,掌握著主動權。
摩雲子疲於應對,被趙正兜得團團轉,他的速度勉強能跟上趙正,出劍緊守門戶,將一道道犀利的劍氣擋下。在抵擋的過程中,總會有少許飛溢或者被震碎的劍氣傷到他,沒多久他的袖口跟胳膊就統統破掉了,出現一道道划痕。[
趙正越轉越快,一招用完,緊接著又是一招,其中有剛剛從飛馬劍法中吸收而來的招式,也有以前他自創出來的招式。在他這些天的勤學苦練下,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招式融會貫通到了一起,施展起來流暢至極,圓轉如意,絲毫沒有停滯之感。
一命劍上下翻飛,劍氣前後繚繞,形成了一圈泛著金光的牢籠,將摩雲子困在當中。
摩雲子幾次強攻而不得出,每次都被趙正凌厲而又迅猛的攻勢給逼回來了。他身在劍氣環繞之中,只覺四面八方都是危險。手忙腳亂地加以抵禦,顯得狼狽不堪。他縱然將五感激發到最大限度,也只能勉強招架住周圍的攻勢,法反守為攻。這樣下去絕不是辦法,時間久了,總有失手的時候。
像是這種生死之斗,一旦失手就會送掉小命!
摩雲子的鼻窪鬢角全都冒了冷汗。心中暗暗吃驚道:「前兩日我就聽別人說起趙正表現不俗,輕而易舉地就擊敗了鐵銀花,當時我還以為是鐵銀花自己實力不濟,現在看來,並非鐵銀花實力不濟,而是趙正實力太強了。這小子當初還只是個四重天武人而已。為何進步如此神速,現在竟然遠遠勝我一籌。若是再打下去,我非得敗在他手上不可,這該如何是好……」
趙正繞著摩雲子轉圈,將壓箱底的本事都抖了出來,出的全是進攻招式。他現在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沒必要再動手防禦或者是進行閃避。只要一味地進攻就可以了。
進攻就是最好的防禦,這句話一點也不假。這世上只有進攻取勝的人,沒有防守取勝的人。
摩雲子想出了應對之策,這條策略很簡單,那就是將自己逼瘋,以便發揮出更強的實力。
事實上,他渾身上下,也就只有這一張底牌而已。每當身陷險境的時候,他就靠這張底牌翻盤。
這張底牌很單調,萬幸的是每次都很好用。
摩雲子的目光變了,變得更加殺氣騰騰,變得更加瘋狂嗜血。他將手中的劍舞得花團錦簇,抵擋住周身四外的攻勢,嘴裡念念有詞道:「昔在庖犠氏始畫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作九九之數,以合六爻之變……」
當念誦到後面的段落時。摩雲子便能將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另外一個沒有理智只懂殺戮的人。
這是一張好底牌,可並非一張神秘的底牌,趙正之前已經見識過了摩雲子的這種本領。既然見識過了,他就決不能再讓摩雲子施展第二次。
在摩雲子念功法段落的時候,多少會為之分心,這將是他反應最慢,也最為脆弱的時候。
趙正不會給摩雲子機會,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他出手了,使出了摩訶劍法中最強的殺招霸者長屠,劍法的威勢陡然拔高,變得大開大合,一劍掄圓,斬向了摩雲子的胸口。
摩雲子口中繼續念著功法,腰肢猛然向後彎曲,使了個鐵板橋,將劍氣霍霍的一命劍閃了過去。
誰承想,一閃而過的一命劍陡然生出奇妙變化,劍鋒一翻,急轉直下,向著下方用力削了下去,直奔摩雲子的右臂。
摩雲子驚得冷汗透體,右腳尖一跺地,整個人向著左方翻騰。
一命劍下落劈空,緊接著來了個海底撈月,右下至上,向著摩雲子削了過去,動作迅猛流暢,殺機四起。[
摩雲子連續側翻了十五下,可還是沒能躲開一命劍,那冰冷的劍鋒,依然如跗骨之蛆般緊緊追著他不放。他只能用更快速的方式進行躲避,一掌加一腳,一齊猛拍在地上,整個人順勢斜飛出去。
這一次,摩雲子終於甩開了一命劍,不過他只甩開了劍,而沒能甩開一命劍上的金色劍氣!
趙正用盡全力,向著半空中用力猛揮,一命劍劃了道弧線,劍鋒上流溢出一道半圓形劍氣。劍氣脫劍而出,飛出一丈多遠,正斬在了半空中的摩雲子身上。
「啊!」摩雲子慘叫一聲,身體有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跤摔在地上。
趙正搶步上前,使了招一劍西來,凌空躍起,向著斜下方刺出一劍,劍尖射出一道寒芒,正刺在了摩雲子的心口上面。
這一劍是致命的劍,這道傷是致命的傷!
摩雲子口中的念誦聲戛然而止,他的生命也畫上了句號,走到了終點。他如爛泥般躺在地上,嘔出大口的鮮血,胸口的衣服也迅速染紅了。
趙正落地了,緩緩撤回一命劍,接著猛然加速,向著身後一甩劍。在這股力道的甩動下,劍身上沾著的少許鮮血飛了出去,劍身重新變得乾乾淨淨。
一命劍又殺了一個人,上面又多了一個故事。
難怪鑄劍山莊會開鑿一個劍冢收藏那些遺棄的劍。這些有故事的劍,確實值得收藏。
「你還有一口氣在,也許可以最後再說句遺言。」趙正居高臨下,平靜地說。手刃摩雲子,並沒能讓他感到高興,還是那句話,殺人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摩雲子張張嘴。嘴裡嘔出帶著氣泡的血水,但是沒能發出什麼聲音。
趙正神色一暗,猜測摩雲子大概說不出什麼話了。
摩雲子又張張嘴,這次終於發出了一點聲音,他說出了兩個簡單的字。
「謝謝。」
趙正傻眼了,他萬萬沒想到摩雲子臨死前會說出這兩個字。莫非是他耳朵聽錯了?
「你在說什麼?」趙正問道。
「謝謝……」摩雲子又一次重述了這句話,看來趙正並沒有聽錯。
「你為什麼要謝我。」
「因為你殺了我,所以我要謝謝你。」
「我不懂。」
「我練劍走火入魔,變成了一個瘋子,見人就殺。你猜猜我第一次失心瘋時殺的人是誰。」[
「是誰?」
「是我父母。」
趙正目光巨顫,頓時明悟,怪不得摩雲子會變得心情乖張暴戾。時不時地亂殺人,原來是因為這個緣故。
摩雲子因為走火入魔失手殺了親生父母,等到恢復理智之時,內心一定痛苦萬分。這種痛苦不是人能夠承受的,他後來一定十分自責悔恨,由於所受痛苦太多,導致心情大變,變成現如今這個樣子。
「你早就該自我了斷。將血灑在父母墳前,以此贖罪。」趙正憐憫地說。
「是的,我犯下弒親之罪,早就該死了,可我沒能鼓起這份勇氣,一直拖延到了今天。我這些年過得孤苦伶仃,身邊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一直盼著能有人把我殺了。現在我終於死在了你的手上,再也不用因為弒親之罪而受到折磨。希望我在九泉之下,能夠跟父母重聚,侍奉他二老善終。以盡孝道。」摩雲子的聲息越來越弱,在臨終之時,他竟然好似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更加清醒也更加溫和的人。
「唉,一山還有一山高,人學了武功之後,總想著能夠變得更強一點。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人們變得急功近利,變得不擇手段。這世上,不知還有多少像你一樣走火入魔的人。」趙正嘆氣道。
「是啊……很多很多人都走火入魔了……」摩雲子同意了趙正的說法,雙眼漸漸渙散,失去了焦點。
趙正提劍躬身,親手合上了摩雲子的雙眼,使其死能瞑目。他跟摩雲子終於做了個了斷,這世上從此少了個隨時可能發作的瘋子,也少了個將悔恨與傷痛埋在心底的人。
弒親之罪,原來摩雲子一天天都在背負著這個罪孽過日子。
「唉。」趙正又嘆了一口氣,他本以為今天殺了摩雲子之後,心情會多少好一些,結果卻正好相反。
鐵玄風跳上擂台,宣布趙正獲勝,晉級下一輪比武,成為了五位獲勝者之一。
周圍沒有太多人喝彩,也沒有誰叫好,場面一片肅然。剛才嚷著要看生死斗的人,此時也沒見得有多麼心滿意足。
趙正長身而起,面向鐵玄風說:「還請貴庄幫忙為他收屍,找一口棺材將他收斂。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不管他生前跟我有什麼深仇大恨,他死後一切仇恨也就煙消雲散了。我想將他好好安葬,讓他入土為安。」
「你放心,這些事情本庄會辦妥當的,絕不會讓去世的打擂者暴屍荒野。」鐵玄風答應道。
趙正點點頭,一躍跳下了擂台,他沒有走向東看台,而是一步步遠離了這裡。
比武還在繼續,可是他已經不想再看下去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