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 任人宰割
魏霸負手而立,紋絲不動,趙統卻嚇出一身冷汗,二話不說,一掌拍在孫魯班的手腕上,順手摟住她的腰,將她拖出安全距離。
戰刀「當」的一聲落地。
「放開我,放開我!」孫魯班奮力掙扎著,大喊大叫:「我要殺了他!」
魏霸連看都不看她一眼,轉過頭打量著孫登,嘴角帶笑:「孫太子,你們這是玩哪一出啊,戰場上打不過,就玩刺殺,還讓女人來刺殺?」
孫登的臉頓時煞白,他連連搖手,向後退了兩步,臉『色』惶急。
一直站在一旁的諸葛恪向前跨了一步,擋在孫登面門,咳嗽一聲:「將軍,你誤會了,這和太子沒有一點關係。」
「那和你有關係?」魏霸的目光轉到了諸葛恪的臉上,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在這兒殺我,既可以為吳國除一勁敵,又可以為丞相去一對手,還能嫁禍給我師父一家,一舉三得,一舉三得啊。」
諸葛恪一愣,隨即苦笑道:「將軍,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玩笑?」魏霸轉了一個身,看著猶自怒不可遏的孫魯班:「公主,你是和我開玩笑嗎?」[
「誰跟你開玩笑,我就是要殺你。」孫魯班用力掰著趙統的手指,咬牙切齒的大罵道:「你這個背信棄義的東西,需要我們大吳的時候好話說盡,用完了立刻翻臉,你……你不要臉!」
「沒錯,我是不要臉。」魏霸心有同感的點點頭:「國與國之間,要臉幹什麼?你父王不也是一會兒向曹魏稱臣,一會兒和我大漢盟好?他要臉么?」
孫魯班啞口言,俏臉憋得通紅。她正在再罵,潘子瑜喝了一聲:「鬧夠了沒有?子玉登門,師兄弟還沒說兩句話,你倒先鬧上了,就算不顧公主的身份。也給趙家留點面子行不行?」
孫魯班一愣,隨即勃然大怒,瞪著潘子瑜剛要發飈,潘子瑜沖她使了一個眼神,兩步跨到孫魯班面前,背對魏霸。低聲喝道:「你希望他一怒之下先殺了夫君和你兄長,再滅了吳國么?」
孫魯班愕然,這才感覺到害怕,她轉過臉看著魏霸,魏霸依舊笑眯眯的,只是那笑容看起來多了幾分陰險。諸葛恪站在他對面。一臉的奈,而兄長孫登則躲在諸葛恪的背後,臉『色』蒼白,驚惶不安。
「廢物!」孫魯班沮喪的一跺腳,開趙統,飛也似的跑了。
「好了好了,別傻站著了。還不陪子玉到堂上坐?」潘子瑜了趙統,笑靨如花,神態從容,彷彿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
趙統走上前來,神『色』尷尬的伸手相邀。魏霸聳了聳肩,跟著他上堂,一邊走一邊笑道:「師兄,現在你明白我當初的苦心了吧?看看,潘家嫂嫂這才叫大家氣度,那頭母老虎只會拆台。不會當家的。」
趙統尷尬的點點頭。潘子瑜瞥了魏霸一眼,嗔道:「你明知道她是什麼人,還拿她逗趣,有意思么?」
魏霸哈哈一笑,在堂上坐定。沖著還在庭中站著的孫登、諸葛恪招了招手:「孫太子,元遜兄,上來坐吧,難道還要我去請?」
孫登進退兩難,諸葛恪卻笑了一聲,神態自如的躬身行禮:「太子,難得有機會和鎮南將軍共話,上去坐吧。」
孫登窘迫的點了點頭,走到堂上。不過最尊貴的客席現在輪不到他了,魏霸佔了,他只能坐在下首。
趙統搓著手,不知道從何打破眼前的尷尬。諸葛恪搶先說道:「聽說將軍這次回來,帶了一個遠征遼東的計劃,不知可否透『露』一二?」
魏霸斜睨著諸葛恪:「你的消息倒是靈通啊。」
諸葛恪泰然自若:「漢強吳弱,如果再不警惕一點,還怎麼生存。」[
「這話說得也有道理。」魏霸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讚許:「諸葛一氏,多有才俊,著實讓人羨慕。原本散落四方,各侍其主,已經難於匹敵,如今共聚我大漢,真是讓人擔憂啊。」
諸葛恪面『色』一滯,隨即又笑道:「將軍雄才,諸葛氏就算全力以赴,也不是將軍的對手。恪父輩之中,以叔父之才最高,他不也是在將軍面前節節敗退?至於我那公休叔父,現在更是將軍麾下的一員戰將,唯將軍之命是從,將軍又何憂之有。」
「說的也是。諸葛公休棄魏投漢,你們父子兄弟又隨吳入漢,以後都是為大漢效力,可見人心思漢,漢室可興啊。」
孫登鬆了一口氣,感激的看了諸葛恪一眼。他和魏霸的幾句試探看起來不過是客氣話,可其中卻暗含著陷阱和殺機,一句話說得不妥,就有可能被對方抓住把柄。換一個人,還真未必有這膽氣,能和魏霸正面交鋒而不落下風。
難怪父王要將他從戰場上抽調出來,趕到成都來幫自己。
「的確有一個遠征遼東的計劃。」魏霸回歸正題:「從某個角度來說,這個計劃也是為吳國著想。」
聽說和吳國國運有關,孫登立刻提起了精神,拱手道:「願聞其詳。」
「太子想必也知道,目前朝堂上有一種意見,說異姓稱王於大漢舊制不符,要對吳王進行削藩降爵。說實在的,我覺得此議不妥。沒錯,大漢是有舊制,異姓不得稱王。可是吳王剛剛棄暗投明,尚過錯,貿然削藩,恐怕是親者痛,仇者快,非智者所當為。」
孫登連連點頭,諸葛恪卻不動聲『色』。
「我提出遠征遼東,也是想給吳王一個證明自己忠心的機會。遼東萬里,不管是從交州出發,還是從荊州出發,都很不方便。如果吳王出師協助,我大軍以吳郡、廣陵為基地,行程可縮短近一半,大軍的輜重補給難度可以大大緩解。吳王做出如此貢獻,如果還有人再懷疑吳王的忠誠,那可是天理難容了。太子,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孫登半晌沒說出話來。他也許不夠狠辣,但是他並不笨。他聽出了魏霸這幾句話中的險惡用心。要遠征遼東,就要以吳郡、廣陵為基地,大軍的輜重、補給很可能也要從吳郡、廣陵等地徵集,至少那裡的百姓負擔也重得多。這是變相的汲取吳國的財力物力,把吳國變得更加虛弱。如果吳王不同意這個決定,那更麻煩,這就坐實了吳王不甘雌伏,有叛逆之心,給那些削藩的意見予以事實支持。
能不能攻克遼東且兩說,吳國肯定是跑不掉的。
而這麼做的背後,其實還有更深的意義。魏霸是不贊成削藩的,但是那不是為吳國著想,而是為自己著想。他支持吳國繼續存在,是反駁異姓不得稱王的舊制,為自己稱王做鋪墊。
換句話說,吳國不過是個芻狗,是魏霸為實現自己的野心而扔出的犧牲。
可是吳國偏偏又沒有什麼反抗的餘地,只能任人擺布。
孫登覺得孫魯班那句話罵得一點也不錯,自己就是個廢物,面對魏霸這種蠻橫的對手,他根本沒有反抗的勇氣。不僅沒有實力,更沒有勇氣。大概是早就看透了這一點,孫夫人才不肯支持他,希望他聽天由命,不要做謂的反抗,以免惹來殺身亡國之禍。
即使孫登的涵養再好,此時此刻,他也覺得非常鬱悶。
諸葛恪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他倒不是沒話可說,可是他現在也清楚,說話要有實力的,沒有實力,不如不說,否則只是自取其辱。
堂上正是尷尬的時候,趙雲回來了。他只是往堂上看了一眼,堂上的氣氛就立刻變了。趙統和魏霸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快步下了堂,走到他的面前,躬身施禮。
「父親。」
「師父。」
孫登、諸葛恪及潘翥也連忙起身,下堂拜見:「將軍。」
趙雲對孫登還了禮,寒喧了兩句,然後看了魏霸一眼:「子玉,你跟我來,我有幾句話想問你。」
「喏。」魏霸躬身答應,對孫登等人致意后,跟著趙雲向後院走去。此時此刻,他就是一個乖巧聽話的後輩,和剛才那個驕橫不講理的鎮南將軍判若兩人,變化之大,足以讓孫登和諸葛恪驚駭莫名。
「這……」孫登瞪著眼睛,指著魏霸離去的方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太子不要奇怪,鎮南將軍一向如此。」趙統終於恢復了從容,淡淡一笑:「只有在敵人面前,他才是兇狠的猛獸,在親人和朋友面前,他絕對是一個可以依賴的人。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和他為敵。」
孫登苦笑一聲,心道誰願意與他為敵,是他把吳國當成了敵人。看看他這一路升遷的歷程,哪一次不是踏在吳國的屈辱之上前進的。吳國也真是倒了血霉,莫名其妙就成這麼一個不世出梟雄的敵人。看來只能說是天意如此,要不然真沒辦法解釋。
孫登忽然想到了傳國玉璽,那個代表著天下的玉璽曾短暫的在孫家手中停留,旋而又被人搶了去,莫非就暗示著君臨天下對吳國來說只是一個短暫的春夢,雖然美好,終究不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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