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好大一個坑
李嚴狐疑的打量著諸葛亮,不知道諸葛亮又在打什麼主意。
諸葛亮無奈的笑了笑:「這次大戰其實談不上什麼主將,從東到西數千里,分為三路,聯絡不便,只能各自為戰,直到會師洛陽之前,都談不上統一指揮。」
李嚴點了點頭,這一點他已經想得很清楚。
「東線有魏霸,中線有陸遜,西線是陛下所在,當然要有一個能力與威信都不弱於他們的人主持。」諸葛亮嘆了一口氣,指指李嚴,又指指自己:「除了你我二人,還有誰能夠承擔這個重任?」
李嚴調侃道:「丞相謙虛了,丞相兩次北伐,一次東征,我只有南陽一戰,豈敢和丞相相提並論。」
「如果只是關中的戰事,我的確是當仁不讓。」諸葛亮彷彿沒聽出李嚴語氣中的譏諷,平靜的說道:「不過,這次大戰動用兵力逾十萬,錢糧更是無數,若無人運籌帷幄,從中調度,我怕是難以支撐。可惜劉子初早逝,要不然,由他坐鎮後方,我倒可以去前線的。正方,在這一點上,我自認比你強一點,你不會否認。」
李嚴鬧了個大紅臉。他尷尬的點點頭:「算賬的本事,平的確不如丞相。」
諸葛亮輕哼了一聲,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事情點到了這一步,他相信以李嚴的智商能夠明白他的心意。他不是要讓給李嚴,實在是脫不開身。從另一方面講。他也暗示李嚴,你這個主將沒什麼好搶的,還有魏霸、陸遜兩路大軍呢。
「正方,我軍騎兵速度沒什麼優勢,你不是向魏霸購買了馬鎧嗎,什麼時候能裝備到位?」
李嚴眼神一閃,頓時恍然大悟。諸葛亮不擔任這個主將,一方面固然是因為他要坐鎮中央,不肯放棄朝廷大權,另一方面是想利用他和魏霸的關係。儘快把馬鎧搞到手啊。這倒也是。諸葛亮和魏霸已經水火不容,如果諸葛亮統兵出征,魏霸肯定不會提供馬鎧,而李嚴則不同了。他和魏霸是聯盟關係。不存在這個障礙。
「這個嘛。我還要再和魏霸聯繫聯繫。」李嚴略帶得意的說道:「不過,數量有限,只有五千套。」
「陛下出征。北軍自然要隨行。」諸葛亮微微一笑:「你這五千套是給陛下的北軍準備的,還是給你的親衛騎準備的?」
李嚴語噎,頓時沉下了臉,眼珠轉了兩轉,卻什麼也沒說。
諸葛亮既是在威脅他,也是在提醒他。天子親征,作為禁軍的北軍肯定要隨行,說不定還要上陣廝殺。如果李嚴本人的部曲親衛騎的裝備比北軍的裝備還要好,那可就是僭越,有心人告一狀,李嚴還真沒辦法解釋。如果把五千套馬鎧裝備了北軍,那上陣的時候,李嚴能隨便指揮北軍嗎?
李嚴忽然意識到自己面臨著一個大麻煩。要解決這個大麻煩,他至少要分一部分馬鎧給北軍,這樣一來,原本就不多的實力就被削弱了。
李嚴沉思片刻,向諸葛亮拱了拱手:「請丞相指點。」
「再買五千。」諸葛亮道:「以關中賦稅為抵押。」
李嚴死死的盯著諸葛亮,咬牙切齒的笑道:「丞相,好心計。」
諸葛亮撫著鬍鬚,微微一笑,坦然受了。
李嚴拂袖而去。這是一種很失禮的行為,可是他現在已經顧不上什麼禮節了,如果可以,他非常願意對諸葛亮飽以老拳,不僅僅是失禮這麼簡單。
諸葛亮讓他擔任主將,其實只是給了他一個空頭名義,沒什麼意義,可是諸葛亮卻用這個名義給他挖了一個坑。天子親征,隨行北軍會不會上陣還沒決定,先要他用關中的賦稅給北軍裝備五千套馬鎧。
五千套馬鎧,那是多大的一筆錢啊!這個悶虧讓他鬱悶得快要吐血了,他還能對諸葛亮有什麼好臉色。不過,他也知道,他沒什麼選擇,除非他主動放棄關中,那樣的話,諸葛亮會求之不得。
李嚴越想越惱火,罵了半夜,卻又沒有辦法可想,只得扔著鼻子,咽下這口帶了幾顆牙的血水。他連夜給魏霸寫信,希望他能再提供五千套馬鎧,並且在價錢上優惠一些,要不然的話,他是無論如何也拿不出這筆巨款的。
……
魏霸離開了朱崖,來到了洞庭湖。
魏風、魏武分別從襄陽、義陽趕往洞庭,時隔一年半,三兄弟又一次見面了。經過那一場慘烈的戰事,魏風沉穩了不少,形容削瘦,鬍鬚也變得粗硬了許多,隱隱的有了幾分父親魏延的模樣。
魏武也變得老成了許多,繼承了魏延的爵位,他現在也是一方諸侯,自然而然的有了幾分威勢。
「釋服的詔書很快就要到,戰事將起。」魏霸打量著魏風、魏武,沉聲道:「不過,我這次請你們來洞庭,不是要你們一起上陣,而是告訴你們,不准你們上陣。」
「什麼?」魏風、魏武異口同聲的問道:「為什麼?」
「我答應過阿母,不能讓你出事。」魏霸將手按在魏風肩膀上:「再者,這次出征,我只負責水師,要遠赴遼東,暫時用不上騎兵。趁著這段時間,你向陳老將軍好好修習騎戰之術,等我解決了戰馬的供應問題,我會讓你去擔任我的騎將,到時候就不是幾千,而是幾萬,十幾萬的問題。」
魏風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子烈,你繼承了父親的爵位,就要承擔起大宗應有的責任。兒子成年之前,你不準上戰場。」
魏武的劍眉扭曲了一陣,懊喪的說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要這勞什子爵位了!」
「放肆!」魏霸沉下臉,厲聲喝道:「父親的爵位是一刀一刀砍出來的,是他一輩子的心血所就,豈容得你如此輕慢?回義陽去,閉門讀書思過,一年內不準出大門一步。」
魏武一愣,隨即瞪起了眼睛。
魏霸哼了一聲,眼神縮了起來。魏武被他盯得心裡發毛,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低眉順眼的嘟囔道:「那麼凶幹什麼,我聽你的就是了。一年啊,嘖嘖嘖,我慘了,我慘了。」
魏風也不禁嚇了一跳。
魏霸緩和了口氣,想了想道:「你放心好了,我會讓阿母帶著弟弟妹妹們去和你同住,免得你無聊。另外,兄長,你有空也去看看他,順便看著他,看他是不是老實。」
「行。」魏風強忍著笑。
「這個……閉門讀書,我就認了啊。有一件事,你也得答應我。」
「什麼事?」
「我那內兄張紹託人傳過話來了,這次陛下御駕親征,羽林郎也要隨軍出征。他只有千餘騎,扔到幾萬大軍里,連個影子都看不著。你不讓我上陣立功,我就認了,他怎麼辦?你不把這件事解決好,我就是閉門不出,也沒心情讀書啊。」
「沒出息的。」魏霸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回去告訴你那刁蠻夫人,這件事,我記在心上了。我會讓李嚴關照他的。」
「李嚴?」魏風有些意外:「你肯定主將會是李嚴?」
「丞相倒是想去,可是他離得開么?」魏霸冷笑一聲:「在他的眼裡,除了他自己,還有誰能坐鎮成都?」
「這倒也是。」魏風和魏武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魏霸沒有再說什麼。他對於形勢的判斷當然不僅僅出於這一個理由,只是魏風、魏武都不是擅長權謀的人,他也沒必要跟他們講得太細。他隨即又安排了一些家務,然後兄弟三人就在洞庭湖相聚了幾日,才依依不捨的散去。
……
就在魏霸在洞庭湖兄弟團聚的時候,南海太守陳表迎來了一個久別的朋友。
隱蕃頭戴三梁進賢緇冠,身穿越布常服,腳上蹬著一雙黑絲履,清秀儒雅,風度翩翩。他快步走了過來,老遠的就拱手施禮,笑道:「蕃何德何能,怎敢有勞府君相迎。」
陳表皮笑肉不笑:「以前有眼無珠,不識隱君真面目,今日既然知道了,豈能輕忽。隱君,你瞞得我好苦。」
隱蕃微微一笑:「府君可是被蕃連累了?」
陳表一愣,眼珠轉了轉,搖了搖頭。隱蕃是在南海潛伏過一段時間,卻沒有給他帶來什麼麻煩。這次隱蕃來訪又是具了真名,主動表露了自己的隱秘身份,這份坦誠足以證明他沒有惡意。否則,以隱蕃的能量,在南海掀得天翻地覆,恐怕他也未必能知道是誰在生事。
「府君,我有南海的時候,的確收集了一些消息,不過這些消息都是用耳朵就能聽得到,用眼睛就能看得到的消息,算不是機密。」隱蕃淺笑道:「這一次來,我卻想對府君說一些耳朵聽不到,眼睛也看不到的消息,不知府君可有興趣?」
陳表笑了起來,側身將隱蕃讓上大堂。他人在南海,對中原的情況了解有限,可是隱蕃是什麼人,他非常清楚。作為魏霸身邊負責機密事務的親信,突然擺出車駕,趕到南海來見他,自然不是敘舊這麼簡單。之所以說那些話,不過是提醒隱蕃,他欠他一個人情罷了。
入座之後,陳表拱手行禮:「敢聞高見。」
「魏車騎對陳府君青眼有加,希望能與陳府君並肩作戰。」隱蕃意味深長的笑道:「當年吳王為防車騎,派府君駐防南海。如今吳王稱臣,府君總不會希望就此終老?」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