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我老人家
秋彤說:“誰說的,喝酒看心情。我今晚心情好,估計半斤沒問題。哎,祝賀亦大俠拿下了這個大單子啊,我得給你祝賀一下。當然,我還得感謝你,你的成績就是我的,你這個大單子,可是給我老人家臉上爭光了。我老高興了,知道不?”
秋彤用地道的方言調侃,我不由笑了,倒上酒,舉起杯子:“我們倆之間,談何感謝?說謝就見外了。”
秋彤舉起杯子,酒還沒喝,臉色倒先紅撲撲的,似乎是被火鍋的暖氣烤的。
“雖然你這麽說,但是,我還是要說一聲——謝謝你!真的,亦克,不管是哪方麵,我都要謝謝你。”秋彤說完,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舉杯一飲而盡。
看著燈光下秋彤嫵媚俊美的麵容,我的心裏陣陣暖流,舉杯也幹了。
然後,我們邊喝邊吃邊交談。
很快,一瓶白酒就快被我們倆喝光了,我和秋彤基本是喝得一樣多。
秋彤的臉色紅紅的,煞是可愛,眼裏和言談間微微流露出些許的醉意,但還還是保持著足夠的清醒,她顯得很開心。
我喝得不多,看著對麵的絕色秋彤,心裏卻微微有些醉意,正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美麗也是一杯烈酒啊。
突然,秋彤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我,看得我有些心跳加速,有些發毛。
“秋彤,你怎麽了?”我以為秋彤的酒意上頭,開始醉了。
秋彤沒說話,還是這樣看著我。
我仔細看著秋彤的目光,才發現秋彤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著我身後。
“怎麽了?”我說了一句,剛要回頭。
“不要回頭。”秋彤突然急速低語了一句。
我於是保持不變的姿勢,看著秋彤:“怎麽回事。”
“在你身後,在服務台前麵,有個男人不時在打量我們。我從來沒見過這個人,覺得此人有些可疑。”秋彤低頭輕輕地說,邊伸手在自己的包裏摸索著什麽。
我心中猛地警覺起來,秋彤不認識的人在打量我們,會是誰呢?
“給你這個。”秋彤遞給我一個東西,我一看,是女孩子隨身帶的小鏡子。
我明白了秋彤的意思,將小鏡子放在手裏,手掌蓋住鏡子的邊緣,低頭,然後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將手掌撐住額頭,抬起眼皮,邊轉動角度邊往鏡子裏看去——
立刻,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段翔龍!
我的心猛地一跳:段翔龍來海州了!他來幹什麽?
此時,段翔龍正裝作等人的樣子站在櫃台前邊抽煙邊悠閑地四處打量,不時往我和秋彤的方向看。
我立刻收起小鏡子,避免被他發覺。
我將小鏡子還給了秋彤,然後若無其事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
“那人你認識不?”秋彤看著我。
我漫不經心地說:“不認識,你多慮了,此人是在等朋友的吧,和我們無關。”
“那他怎麽老是往我們這邊看呢?”秋彤說。
“因為你長得太美了唄,美女總是很吸引人的,你沒覺察到,老是往我們這邊看的,不光這一個人嗎?周圍那些男人的目光,你沒注意到?”我說著指指四周。
秋彤臉色更紅了,嗔怪地看了我一眼:“你就瞎說。”
“好了,吃我們的,那人和我們無關,不用理他就是。”我說著給秋彤撈煮好的肉。
秋彤似乎相信了我的話,開始低頭吃起來。
我心裏卻沒有安穩,我靠,段翔龍來海州了,他來這裏幹嘛?他此刻在這裏幹嘛?在等人?等誰?
我邊想邊不經意瞥了一眼座位右側的窗戶玻璃,發覺正好能從玻璃的反射裏看到段翔龍。
我於是邊和秋彤吃飯邊從窗戶玻璃裏注視著段翔龍,邊皺眉琢磨著。
段翔龍似乎沒有發現我,他似乎真的是被秋彤的美麗所吸引,眼睛漫無目的地到處轉悠,不時轉向秋彤這邊,又不時看著門口。
我相信段翔龍應該是沒發現我,不然他此刻的神色不會如此安定鎮靜。
我倒是突然很佩服秋彤的直覺,她竟然能對突然出現的段翔龍產生一種下意識的懷疑。要知道,在這個餐廳裏,眼睛不時往我們這邊看的男人可不止段翔龍一個。的確,有時候直覺這東西很奇怪,捉摸不透。
在我冷眼觀察段翔龍一舉一動的時候,偶爾一瞥秋彤,看到她正在悄悄注視著我。
“不好好吃東西,看我幹嗎?”我說。
“看你到底在搗什麽鬼。”秋彤邊說邊又瞥了段翔龍的方向一眼。
我笑了:“我哪裏搗鬼了,你怎麽這麽多心。”
秋彤放下筷子,明亮的眼睛看著我:“亦克,不要欺騙我,你的心事瞞不過我的眼睛。我有一種直覺,這個人或許他沒有發現你,但是你一定認識他。”
我看著秋彤:“你很相信你的直覺。”
我心裏突然感到一陣沮喪,心事被別人看穿的失落感。我不喜歡這種感覺,不喜歡自己的心事被別人看透,哪怕這個人是秋彤。
秋彤說:“我不是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覺,但是,我比較相信。或許,對別人我沒有如此的直覺,但是,對你,我這種感覺十分明顯。”
秋彤的話讓我有一種被半脫光衣服的感覺。
正在這時,我看到秋彤的目光又直了,直勾勾看著我身後。
我瞥了一眼那窗戶玻璃,渾身不由一震,芸兒進來了,徑直走到了段翔龍的身邊,芸兒的身後,還跟著阿來。
接著,三個人進了旁邊的一個單間。
我的心裏一陣說不出的感覺,看著秋彤。
秋彤不說話了,看著我,那眼神似乎明白了什麽,又似乎沒有明白,她低頭吃東西。
我知道,秋彤一定以為段翔龍是我認識的,雖然不知道段翔龍是何許人物,但是能猜測到他和芸兒認識,或許就是我的一個情敵。或許,她覺得已經不需要再問我什麽了。
半晌,秋彤輕輕地歎了口氣。
我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這個人,我的確認識,他是……”
“不要說了,我不想弄清楚這個問題了。”秋彤抬起頭看著我,“或許,我明白了。”
既然秋彤說她明白了,那我就不想說什麽了。
我們都不說話了,默默地吃飯。
一會兒,秋彤抬起頭:“芸兒走了。”
我沒有抬頭:“走了幾個?”
“就她自己走的。”秋彤說。
這麽說,芸兒離開了,阿來還留在那房間,不知道他和段翔龍在幹嘛。
芸兒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何意?我猜不透,也不想多猜。
我舉起杯子,喝完杯中最後一滴酒,看著秋彤:“吃飽喝足了沒有?”
秋彤點點頭。
“那就走吧。”我說。
我們站起來,我去結了帳,然後一起出了酒店。
外麵的雪還在下著,很冷,馬路上的積雪很厚,車子已經很難行駛。
“不能開車了。”我說。
“車子放在茶莊門口吧,等明天雪化了再來開。”秋彤說。
也隻有如此了,我點點頭:“走回去吧。”
“嗯。”秋彤說。
我們於是在風雪中步行回去,自然是先送秋彤回家,朝著秋彤家的方向。
漫天飛舞的大雪,在昏暗的路燈下懶洋洋地下著,失卻了白日裏瘋狂的彌漫。沒有寒風的冬夜,大雪落地,聽不到一點點輕微的聲音。馬路上,稀稀疏疏的行人把自己的脖頸盡量地縮進衣領,在路燈下疾速地走著。也許,有的人要進入不遠處的酒吧,喝上一杯暖暖的烈酒,驅走讓人煩心的寒氣。
遠處的教堂裏,隱隱約約地傳來唱詩的樂曲。虔誠,伴著雪花,悄悄地落在了大地上。而在不遠處的一座寺廟裏,也飄出低低的誦經聲和有節奏的木魚聲,讓這寧靜的雪夜顯得更加寧靜。
飛雪舞也輕柔,落也輕柔,就這樣,我和秋彤在北方十一月的冬夜裏,走著,走著。
今夜,整個世界是屬於我們的,在這靜靜的夜裏,我們就這樣孤獨地走著走著,天地間迷迷茫茫,隻有北風呼呼的吼著,還有孤獨路燈與影子和我們同行。
走在飛雪裏我心茫然,天際裏沒有屬於我的那顆星星,也沒那彎彎的月亮。也許是冬的寒冷,讓它們這樣匿身躲藏。
一股惆悵油然升起。
往日,晴朗的夜裏,我總是仰望蒼穹去看月亮,傳說那裏的嫦娥是天上最美的姑娘。月,不管是新芽還是盈滿,都有一顆離它最近的星與之相伴,彼此默默的凝望,就像空氣裏的浮生如夢和異客一樣!如今,月亮和星星都不在天上,我卻和她同行。
驀地感覺雪夜是溫暖的,因為有她在我的身旁,雪花粘在我的睫毛上,我似乎看見了一雙憂鬱的眼睛,眼睛裏盛滿了相思的淚水,淚水溢出了無限的愛意。
我和秋彤走在厚厚的雪地,走在漫無邊際裏,驀然回首,路上隻有一行我們的足跡,足跡裏我似乎聽見一聲無奈的歎息。
雪纏綿地下著,我的心在空曠的雪夜裏飛舞。
“這樣的雪夜,你有何感覺。”秋彤開口了。
“悲涼。”我冒出一句。
“為何?”秋彤說。
“不為何。”我說。
秋彤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其實,你可以當它是一場別人渴望不到的景色,你就不會感到悲涼。其實生活中的每個人一直都在模糊間穿越這場突如其來的改變,或許你會覺得自己的壓抑也是黑黑的灌滿天空,濕濕的雪在這樣的季節是永遠沒有答案的。等到雪停了,開始消融,一個人走過,融水照見自己的影子,瞬間又被冰凍起來。或許,那時,你不會再感到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