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父離子散
許是陸安瑾的嘴開過光,她前腳剛走,周王後腳就來了。
貴妃的美眸微光流轉,看著周王有些疲憊的臉,關心的問,“父王,你的臉色怎地如此蒼白,可是沒有休息好?”
周王微笑著緩緩的搖了搖頭,他慈愛的看著一臉關心的貴妃,忽然感歎道:“一眨眼這麽多年過去了,我的媛兒已經成為一個大姑娘了。”
當初那個牙牙學語的小丫頭片子,已經為**為人母了。
歲月催人老,他原先也沒察覺到歲月不饒人,可是現下很多事情,他漸漸感覺到力不從心,做什麽事情都有點瞻前顧後了。
很多時候也開始猶猶豫豫的,時常懷疑他做出的這個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
“父王,”貴妃的眼眶紅紅的,“你的鬢角已然有了白發,身子骨也沒有先前硬實了,是時候需要休息了。”
周王的眼睛一紅,他輕輕的握著貴妃的手,滿是感慨的道:“媛兒啊,為父這輩子最大的心事就是將你撫養成人,如今你已經長大了,為父也就可以功成名就了。”
“父王,你莫這麽說。女兒這輩子命苦,所遇之人並非良人,”貴妃哭的泣不成聲,“還有我的孩子,我那可憐的孩子。”
說到孩子,貴妃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大哭起來,她得不到王上的愛已經是最大的悲哀,可是孩子的離去,絕對是她最難以接受的存在。
偏偏殺死她孩子的女人,是她心愛之人的心上人,這樣混亂而糾結的關係如何不讓她感傷。
“媛兒啊,孩子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她如何能夠不想?貴妃哭的歇斯底裏,心疼的簡直難以呼吸。
“王上已經死了,如今你是自由之身,為父送你離開王城,你尋一個山清水秀之地,過隱姓埋名的生活,說不定還會遇到你的有緣人。”
貴妃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問,“父王,你要送我離開這裏麽?”
周王淺淺的笑了笑,“媛兒,你先前不是告訴父王,你想離開這裏麽?父王想了想,覺得你說的話很有道理。”
他不等貴妃說話,接著說道:“媛兒,你還年輕,餘生還有大把的時間,你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但是父王已經老了,且父王肩上還有不得不扛的責任,所以,父王就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貴妃連連搖頭,眼眸深處的淚珠止不住的往下落。
“不,父王,要走我們一起走,要不走我們都不走。”
看著周王已然不甚年輕的臉,貴妃心如刀割。那殘存的親情,終於被喚醒,隻是不知道現在還晚不晚。
周王緩緩的搖搖頭,笑的越發的和藹,“媛兒,這段時間父王一直在想,若是當初父王強行阻止你嫁給王上,你的生活一定不會是這樣的,是父王害了你。”
“父王,這是女兒的事情,與父王無關。”
周王深深的歎了口氣,“確實是父王的事情。父王明知道王上風流不羈,卻還是把你嫁給了他,這不等同於是把你往火坑裏推嘛。”
他說著說著,不由得落下淚來。
“若是再給父王一次機會,父王定然不會讓你嫁給王上,就算嫁給尋常人家,也比嫁入宮中強。”
“父王,是女兒執意要嫁入宮中的,此事與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你莫再想那麽多了。女兒如今的不幸,都是女兒一手造成的,與父王沒有任何關係。”
原本,她是怨恨過周王的。可如今想來,若不是當初她尋死覓活的,非要嫁給那個風流多情的男人,周王又怎會無奈的妥協。
周王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珠,微啞的聲音越發的低沉。
“媛兒,父王本想著你嫁入宮中,有王太後的照拂,王上也會對你多寵愛幾分。”
“王太後待女兒一直很好,父王,這些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就莫要再提及了。女兒現在誰都不恨,隻恨自己太不爭氣。”
在愛情的戰爭裏麵,先動情的那一方,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輸了。
所以,早在她對王上動心的那一刻,她就已經輸了。
是她心甘情願認輸的,現在又怎麽能把失敗的緣由怪在別人的頭上呢。
隻有懦弱的人才會如此,真正勇敢的人,不是說她有多大膽,而是她敢承認失敗帶來的後果。
周王見她眉眼間的神色越發的堅定,知曉她心中的那道坎已經慢慢的跨過去了,他緩緩的舒了口氣,終於露出了一抹愉悅的微笑。
“我的媛兒終於長大了。”
“父王,”貴妃緊緊地拉著周王的手,堅定的道:“我們一起走吧,這裏不過是一個空殼子,內裏早就被蛀蟲啃食的幹幹淨淨,已經沒有了守護的必要。”
周王淡淡的笑了笑,“媛兒,父王知曉你的話不錯,隻是,父王方才也說了,父王身為北蕭的周王,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北蕭就這麽沒落下去。”
“可是,如果父王留在這裏會很危險的。”
周王何嚐不知貴妃的擔心,隻是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不是他不想做就能不做的。
“媛兒,隻要你好好的活著,父王就心滿意足了。”
貴妃氣的不行,“父王!”
“媛兒啊,到了一個新的地方,一定要好好生活,不必掛念父王。”
貴妃還想說什麽,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眼皮子越發的沉重,她想努力的睜開眼睛,可是眼皮好像有千鈞之重,最終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周王看著昏睡過去的貴妃,臉色一凜,威嚴的命令道:“將郡主送至安全的地方,若是郡主出了什麽意外,你們就提頭來見本王。”
貴妃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三天三夜了。
她頂著頭昏腦漲的腦袋,睜開惺忪迷蒙的睡眼,看著一搖一晃的車簾,聲音有些幹啞的道:“這是什麽地方?”
“回小姐,我們快出邊境了。”
貴妃臉色一變,揉了揉漲疼的腦袋,聲音嘶啞的問,“我們要去哪裏?”
“東齊。”
貴妃的臉色霎時間變得五顏六色的,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一會兒青的,好看極了。
“為什麽要去東齊?”
丫鬟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稟小姐,這是王爺吩咐的,其他的奴婢也不清楚。”
貴妃擺了擺手,想起那夜周王堅定的臉色,臉色晦暗不明。
父王啊,你為何就是這般的執迷不悟呢。
馬車忽然劇烈的晃動起來,車窗外傳來兵器相碰撞的聲音,隱隱約約的還能聽見人吃痛的聲音。
“怎麽回事?”貴妃緊緊地抓著車廂的木頭,生怕一個不小心將自己給甩了出去。
沒有人回答。
她的聲音越發的顫抖,“到此出了什麽事情?來人啊!”
“小姐,您坐好,”丫鬟顫顫悠悠的聲音傳來,猛然被人掀開,“外麵…”
貴妃隻覺得臉上一熱,隻見原本還活生生的丫鬟被一箭穿心,溫熱的鮮血將車廂染得血紅血紅的。
死之前的驚恐永遠的定格在了她的臉上,那種扭曲的害怕的心情,讓貴妃瑟瑟發抖,終於承受不住的暈過去了。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夜已經深了。她清楚的聽到外麵傳來整整齊齊的腳步聲,還有兵器不停碰撞的聲音,以及人們的喝彩聲。
這是哪裏?
貴妃猛然想起慘死的丫鬟,身子不住的往床裏麵縮,她掃視了四周,看著陌生的環境,眼睛裏麵滿是恐慌。
帳簾忽然被人掀開,貴妃瑟縮著身子,拚了命的往床裏麵躲。
“用膳吧。”
侍女將飯菜往桌子上一放,看也不看她,徑直走了出去。
貴妃本來不想吃的,奈何肚子早就唱了空城計,那咕嚕咕嚕的聲音簡直不能再響亮了。
她看著飯菜的眼神怯怯的,卻充滿了渴望,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扛不住餓,灰溜溜的下了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她的飯量本就不大,加上最近受了太多的驚訝,飯菜吃了不到一半,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陌生的環境如她如履薄冰,她膽怯的看著四周的一切,心裏麵充滿了恐慌。
帳簾再一次被打開,侍女麵無表情的將殘羹剩菜收好,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壓根不給她交流的機會。
她想問這裏是哪裏,這裏到底有什麽人,為什麽要把她劫持到這裏。
可是沒有人搭理她。
她每天麵若呆滯的坐在床上,隨著侍女來的次數判斷白天黑夜。她想出去,不想被束縛在這小小的營帳之中,可是,她逃不走。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少天,忽然有兩個孔武有力的士兵抬來了一大木桶的熱水,之前一直為她送菜的侍女麵無表情的說了一句,“洗漱吧。”
她還像問些什麽,可是侍女將幹淨的衣物放好之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壓根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貴妃有些崩潰。她本來不想洗浴,可是她向來喜潔,她低下頭,聞了聞已然有些氣溫的身子,隻好寬衣解帶,洗漱去了。
不管是活著還是死了,都要體麵一些,這是她最後的驕傲。
侍女好像長了千裏眼一般,她方才穿好衣裳,侍女就走了進來。輕輕的掃了她一眼,見她衣裳已然穿妥當了,便令兩個士兵將木桶抬了出去。
貴妃見她又要出去,急聲問道:“你們為何要抓我?抓了我為何又不理我?”
侍女沒有說話,看都沒有看她,直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