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隴玉門
看著路滄海離開之後,趙鳳陽才重重的怒哼一聲,路滄海話語中的諷刺,自己怎麼能聽不出來,但他並沒有反駁,畢竟自己受傷是事實,也沒必要在言語上爭論不休,隨後,冷漠的掃視另一邊圍觀的眾人,也不再做停留,飛身離開。
三大宗主的離開,留給眾人的疑問就是沐風的生死,不過,這個疑問卻沒有人為他們解開,只能各自揣測。
看著依舊是洶湧澎湃的蒼南江,沐雪沉默無聲,在沐風沉入江水中的那一霎那,她那凄然的眼神就被冰冷所取代,就連身上散出的氣息都帶著一股寒意,此時的沐雪就像一朵真正的雪花,看似美麗,卻難掩其內心的冰冷。
對於沐雪的變化,素心仙子只能暗嘆一聲,她知道曾經嬌俏可愛的沐雪已經不再,從今之後,多出一個其心如冰的沐雪,但她卻無法阻止這種的改變,嘆聲道:「我們也回去吧!」
「嗯!」沐雪漠然的應了一聲,深深的看了一眼滾滾東去的蒼南江,隨後才轉身離去。
當事人都已經離開,這些圍觀的人也在議論中,各自散去,當整個江邊再無一人的時候,一個全身被黑袍掩蓋的身影出現在江邊,看著終年不變的洶湧江水,低聲道:「沐風!我相信你不會這麼輕易死去,總有一天,我們還會相見!」
低沉的聲音,瞬間淹沒在江水的咆哮聲中,片刻之後,黑影才轉身離開,消失在盪雲山脈之中。
十年一次的西南青年弟子大賽,就以這樣的方式結束,應該是第一名的沐風卻被追殺的生死不明,而那些原本有能力入主前十名的人,卻大半身死,除卻沐雪四女之外,另外六人卻都是幸運之人,本來是不報任何希望的六人,沐風的所作所為,無疑是硬生生的把他們送進前十,怎能不讓他們對沐風暗自感激一番。
十名獲勝的弟子的名單確定之後,這次大賽才真正的落下帷幕,結局讓幾家歡喜幾家愁,上至西南四大派,下到小門小派,修仙家族,太多的精英弟子魂斷盪雲山,有的甚至是宗門接班人,這樣的代價不知值不值得,但每十年一次的比賽,這些宗門還是義無返顧的洶湧而來,猶如飛蛾撲火,前仆後繼的爭奪那虛無縹緲的前途。
天華域八大宗門之一的天聖宮就是他們心中的聖地,以為只要進入天聖宮自己就能一步登天,自己所在的家族、宗派也會地位驟升,就是這麼一個天聖宮隨意『施捨』的機會,卻幾乎成了整個西南域一代人,甚至幾代人為止奮鬥的目標,是可悲還是可嘆,這就是弱者的悲哀。
這片大陸共有九域,以天華域為中心,另外八域居於大陸的八個方向,分別在東、西、南、北、東南、西南、東北、西北八方,這八大區域也就以各自所在方向而命名,簡單明了,而天華域中的八大宗門,分別掌管這八大區域,就像八大君王治下領土,掌管各自轄區內的眾多修士。
但八大宗門卻從不過問這八域之事,只是每十年都要舉行一次大賽,選出十名最優秀的弟子,送入宗門補充其後續力量,這樣也就有了西南青年弟子大賽,其他七大域也幾近相同。
西南青年弟子大賽,勝出的十名弟子,在進入天聖宮半年之後,有的被其收為核心弟子,有的不願或者沒被選上的弟子,也會被冠以外值弟子的稱謂,返回各自宗派、家族,之後每十年同樣可以再入天聖宮,修鍊半年,每一次都能讓自身的實力有所增加,甚至是突破瓶頸,這也是眾人為什麼對這大賽趨之若鶩的原因,
半月之後,四大派的宗主帶著這十名大賽獲勝者前往天聖宮,素心仙子赫然在列,她是不放心自己的三位弟子,尤其是沐雪,因為沐風殺了蕭鳳軒的關係,進入天聖宮,也將會有人將對沐雪不利,那就是身為天聖宮核心弟子的林顏濼,也就是蕭鳳軒的母親。
雖然,天聖宮有規定,每次大賽獲勝的十名弟子,在天聖宮半年內,任何聖宮弟子不得對其不利,這是天聖宮為了這十名弟子在不受任何外部因素的打擾下,看看這些弟子所能發揮出的最佳潛力到底如何,到時再加以選擇。但在以防萬一之下,素心仙子還是選擇跟著,此次獲勝的十名修士,自己的弟子就佔了三名,而且都和沐風有關,素心仙子不能不防。
可素心仙子不知道,在天聖宮半年雖沒有任何事發生,但回到北華宗之後,麻煩還是接踵而來,躲也沒能躲掉,哪怕這個麻煩是與沐風無關,但卻是針對沐雪而來。
隴玉門只是南域中部的一個三流門派,門派之中最強著也不過是金丹後期,但靠著與陰陽宗的密切關係,隴玉門山門所在的千里範圍內,他們就是天,任何修士都要仰其鼻息,哪怕他們做出天怒人怨的事,也沒有人敢反駁一言,而每一個隴玉門的弟子,都會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自豪。
就是這麼一個沒有元嬰期修士坐鎮的三流門派,但門內的人數卻不少,足足有四千多人,但真正算得上隴玉門弟子卻並不多,其中那些雜役、僕從就佔了三千之數。
這些僕從雜役都是為門內弟子所服務,無條件的服務,而這些僕從雜役只要能進入練氣中期,就會晉陞成為隴玉門的弟子,從此地位倒轉,擺脫之前低賤的身份。
隴玉門內的弟子,不像其他宗門的弟子只是一心苦修,他們更多的是享受被人服侍,被人羨慕,被人仰視的生活,而仰視他們的人就是這些雜役僕從。
輕語就是隴玉門內眾多雜役中的一員,但她從沒有仰視過任何人,因為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低著頭,從來不會抬頭去看別人,哪怕是面對和自己身份相同的雜役,也沒有人願意看見她那張醜陋的臉。
但輕語和別的雜役有所不同的是,她是一個練氣中期的雜役,也是隴玉門眾多雜役人員中,唯一一個有練氣中期修為的雜役,就是這個練氣中期雜役的身份,輕語得到的卻是別人的譏諷與嘲笑。
輕語本身是一個孤兒,從小被一名隴玉門女弟子所收養,而且還是一名築基期的弟子,輕語就這樣的度過了十幾個年頭,也就是在輕語十二歲的那年,這名女弟子在一次外出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從此輕語的身份就變成了一名雜役,到現在也已經過了三年,雖然在這三年中,輕語也順利突破到練氣中期,但她的身份卻沒有改變。
黃鶯就是主管輕語這一批雜役的管事,她與收養輕語的那名女弟子一直是對頭,但對方的實力高於她,一直以來黃鶯只能將心中的怨氣憋在心底,直到那名女弟子身死,她才把壓抑已久的怨氣發泄到輕語身上,在她想來輕語就是那名女弟子的野種,不知是和誰野合所生出來的醜陋野種。
輕語從十二歲開始,就干一些又苦又累的活,還經常受到黃鶯的謾罵與刁難,就是在黃鶯的刁難中,輕語三年來從沒有吃過一頓飽飯,身體也開始逐漸消瘦起來,讓原本就醜陋的輕語看上去更加恐怖,而每月門派所發下的月俸丹藥都被黃鶯所一一沒收,就是少了這些丹藥的助益,輕語從晉陞練氣中期之後,修為就一直停滯不前,
由於面容醜陋,輕語從來沒有一個朋友,也沒有一人願意和她做朋友,因為那樣做的結果,他們無法承受。
而對於這三年來的遭遇,輕語從沒反抗過,在任何人面前也不曾主動說過一句話,每天都是低著頭默默做著自己的事。
凡是輕語經過的地方,只要有人看到,就會很自然的嘲諷一番,自然到猶如他們的天性,無論是僕從雜役,還是眾多弟子,不分男女,當他們看到輕語的時候,他們的表情只有一個,就是厭惡。
對此,輕語始終沒有抬過一次頭,彷彿她的目光中只有地面,彷彿什麼都無法讓她動容,讓她憤怒,或許,她已經不知道什麼是憤怒。
挑水,不停的挑水,就是輕語從天亮,到天黑一直不停要做的事,從隴玉門後山挑水到雜役所居住區域的蓄水池,雖然路程只有五六里,但由於後山上藤蔓橫生、怪石遍地,隴玉門中的所有人都基本上不來這裡,也就沒有一條路可以讓輕語行走,但這條路是黃鶯特意為她選擇的,她只能默默接受。
但經過了這三年,那本是無路可走的後山,已經被走出一條狹隘的小道,這是輕語一步步踩出來的,一條只屬於她自己的路。
每天都會有人看到輕語從這條路上來來回回的默默走著,從原來的嘲笑譏諷,到現在的麻木,在那些雜役眼中,輕語就是比他們還要低賤的人,只有在對輕語的嘲笑中,才能為自己找到一絲平衡,但是他們的譏諷與嘲笑,換來的只是一個漠然的消瘦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