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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一章 勸說

  孟明恕一直自視甚高,無論才情、智慧與相貌,他都覺得自己是孟家當之無愧的繼承人,因此,兩年多以前他與龍王合謀殺死五弟與大哥的時候,心安理得,反而有一種使命感,相信唯有行此險策,才能挽救孟家的頹勢。 

  孟家生意興隆,家業越積越多,頹勢不在於此,可是在與金鵬堡的關係中,曰益削弱,從前的盟友正變成純粹的主奴。 

  孟玉尊發現了這一點,所以他要偷偷學武,甚至打算培養自己的殺手隊伍,結果是一場慘敗,對扭轉局勢沒有絲毫幫助。 

  孟明恕決定換一種自救方法,可事到臨頭,他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鎮定與勇敢,心中一陣陣發慌,偏偏在最需要的時候,蕭鳳釵不在身邊。 

  「獨步王會殺了我,這種把戲怎麼可能騙得過他?」孟明恕喃喃自語,忘了身邊還有別人。 

  老管事段子華同情地看著小主人。 

  因為負責運送的貨物半路被劫,段子華在菩提園飽受羞辱,連以死謝罪都得不到允許,可自從知道老主很可能被人調包,他就擺脫掉一死了之的負疚心事,義無反顧地加入到轉移財產的密謀中來。 

  段子華忠誠而冷靜,熟悉孟家的生意,對眼前的危機看得也更清楚,「二爺,只有這一條路,與其坐以待斃不如鋌而走險。」 

  孟明恕當然知道這個道理,「我只是……我在想是不是有更穩妥更巧妙的辦法,能讓獨步王別太快懷疑到我。」 

  上官飛向來瞧不起孟家的人,心想如果自己是獨步王,大概也會除掉這個無用的盟友,但現在的任務是保證孟二公子不走回頭路,「實話實說,將這麼一大筆銀子轉走,再穩妥巧妙的手段也會引起懷疑,獨步王馬上就會知道孟家有內殲,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你。」 

  孟明恕身上一顫,臉色驟變,「不行,我要見龍王,這事得從長計議。」 

  「等等,我還沒說完呢。」上官飛連連搖頭,孟明恕長他一輩,現在卻像不開竅的劣童一樣幼稚,「你有一道免死金牌,再多懷疑獨步王也不會要你的命。」 

  「為什麼?」孟明恕獃獃地問。 

  「聽說過金鵬堡殺手兩戒吧?」 

  「嗯。」 

  「聽說過那個孤兒寡婦替夫報仇的故事吧?」 

  「聽過,孤兒寡婦不會武功,於是將已被仇家奪走的財產許諾出去,引來成群的復仇者……哦,我明白了,你是說我就是『孤兒寡婦』,獨步王要用我的名義與龍王爭奪財產?」 

  「『名』就是你的免死金牌,有了它你還怕什麼?」 

  孟明恕還是怕,這意味著今後一段時間他要在刀尖上行走,甚至與獨步王直接交鋒,「可龍王要是攻到璧玉城,獨步王大勢已去的時候,不會殺我泄憤嗎?」 

  「這一點你得相信龍王,他會在那之前把你救出去。」 

  段子華在一邊傾聽,上前為主人說了句話,「二爺不能現在就跟著車隊一塊走嗎?」 

  上官飛搖頭,「第一,孟二要是現在就跟金鵬堡決裂,他的『名』就沒用了,獨步王為了挽回面子,反而必須殺掉他。第二,孟家在璧玉城擁有龐大產業和好幾十口家人,可沒辦法堆在車上帶走,孟二逃跑,獨步王就有了借口下狠手。就得讓獨步王患得患失、左右為難才行。」 

  段子華不吱聲,孟明恕也被說服了,許多道理他都懂,但是由別人的嘴裡說出來,安慰效果總是更好,於是握緊拳頭,「就是這樣,孟家已經被逼到絕路,不出險招也不行了。」 

  上官飛暗暗鬆了口氣,心想龍王把自己留下來監督孟二真是太明智了,「其實也沒有多難,獨步王雖然心狠手辣,但他絕不會意氣用事,你瞧,我是他親兒子,跟隨龍王這麼長時間,也沒見他派人暗殺我。」 

  孟明恕的心又踏實一些,段子華這時卻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兒,上官飛寸步不離,想避開他是不可能了,只好直接問道:「二爺,您可得想好,留人巷的女人……值得信任嗎?」 

  由蕭鳳釵代表孟明恕掌管全部錢財,這是段子華眼中最大的漏洞。 

  孟明恕瞪起眼睛,「我信任她超過信任你。」這是整個計劃中他唯一確信不移的事情,絕不允許別人質疑。 

  段子華不敢說下去了,上官飛滿臉堆笑,心裡卻想:天亡孟氏,誰也幫不上忙。 

  想讓孟二公子成為孟家理所當然的「名」,需要一個前提,那就是不管真假,住在菩提園裡的孟玉尊都得死。 

  這個任務由木老頭和屠狗執行。 

  平生第一次參與暗殺,屠狗緊張得坐立不安,外面稍有響動,都能把他驚得跳起來,以為計劃泄露,敵人前來偷襲。 

  木老頭覺得很有趣,經常發出各種各樣的怪異聲音,當他第十五次這樣做的時候,屠狗再也受不住了,起身說道:「不行。」 

  「幹嘛,不高興啦?我這是鍛煉你的意志力,心靜如水才能當個好殺手,跟你說,老頭雖然不是金鵬堡的人,可是……」 

  屠狗的心事與殺手無關,「咱們要殺的是個壞人嗎?」 

  「我怎麼知道?」木老頭愕然。 

  「不行,我得去調查一下,我要闖蕩江湖,可不能濫殺無辜,龍王人是不錯,可有時候……不太會區分善惡。」 

  木老頭憤怒了,跳到椅子上,指著屠狗,「好你一條老狗,臨陣退縮,膽子小就說膽子小,少找借口。『不會區分善惡』,那你告訴我,什麼是善什麼是惡?」 

  屠狗一時語塞,想了一會才說:「像你從前的所作所為就是惡,像……楊元帥那樣就是善。」 

  木老頭點點頭,「說得挺好,我再問你,你和你姐姐是善是惡?」 

  「善。」屠狗馬上回答,好像慢一點都會讓善跑掉。 

  「那就奇怪了,你們兩個何德何能、何時何地、何因何緣做過楊元帥那樣扶危濟困的事情?」 

  屠狗張大嘴巴無話可說,他很小就加入崆峒派,多半生都在專心練武,離開師門也是在各大門派之間遊走,一切都有規矩,也有人照應,實在沒做過什麼了不起的俠義之舉,「可我和姐姐沒做過壞事,對,不做壞事就是善。」 

  木老頭再次點頭,「原來如此,我還要問你,中原人跑到龍庭一通亂殺,還想搶走老汗王頭顱,這算不算壞事?」 

  「當然不算,我們是奉朝廷之命……」 

  「你是說中原朝廷?」 

  「嗯,對。」 

  「也就是說忠於中原朝廷是善,那我們這些北庭人、西域人天生就是惡嘍?因為皇帝在我們眼裡屁都不如。」 

  屠狗憤怒地握住刀柄,污辱皇帝的言辭在他聽來就是大逆不道,「你怎麼敢?」 

  「奇怪了,你們都敢搶老汗王的頭顱,我難道不敢罵中原皇帝?屎、尿、屁、王八蛋……」 

  木老頭污言穢語層出不窮,屠狗臉都白了,但他明白了木老頭的意思,急忙擺手說道:「停停,是我錯了,你不要再罵皇帝了。」 

  「你知錯了?」 

  「知錯。」 

  「你錯在哪了?」 

  「人人各為其主,善惡並無明顯界線。」 

  「這就對嘍,在西域,你的主人是龍王,他讓你殺誰你就殺誰,殺了就是善,不殺就是惡,至於孟玉尊,管他是好是壞。」 

  屠狗垂頭喪氣,總覺得木老頭說的話有問題,他卻找不出漏洞在哪。 

  木老頭贏了一場嘴仗,心情不錯,安慰道:「你也可以這麼想,為富不仁,孟玉尊錢多得能壓死一支軍隊,肯定是大不仁啊,殺他簡直就是除暴安良。」 

  「可這個孟玉尊是假的。」 

  「為富不仁加上弄虛作假,這還不夠惡啊?那你乾脆去殺獨步王得了,他是收錢殺人,從來不問青紅皂白,絕對、絕對的壞人。」 

  屠狗終於在心裡說服自己,「好,咱們出發。」 

  「你真想暗殺獨步王?你自己去,我把你的死訊告訴你姐姐,也算善事一樁。」 

  「不,去殺假孟玉尊。」 

  木老頭樂了,心想要是好姑娘當初這麼容易矇騙,自己也不至於落到今天的凄慘境地。 

  兩人剛要出門,鐵玲瓏推門進來,掃視兩人,目光最後落在木老頭身上,「有件事挺奇怪,你幫我分析一下。」 

  諸人當中,韓無仙仍像獵犬一樣在璧玉城裡嗅聞曉月堂弟子的蹤跡,聶增與鐵玲瓏則分頭監視四諦伽藍里的中原人和南城的天山宗。 

  駱啟白之死對予中原人重創,聶增幾次探訪一無所得,各大派弟子似乎一夜之間全都逃出了璧玉城。 

  鐵玲瓏卻從天山宗觀察到奇怪的行為,「最近兩天天山宗大肆招募刀客入伙。」 

  「這很正常。」木老頭一本正經地分析,「天山宗死了不少高手,當然要招新人。」 

  「每月只給五十兩銀子。」 

  「在別的地方算多了,在璧玉城……好像有點少。」木老頭不是特別了解行情。 

  「受雇的刀客看上去都像是高手,沒一個人講價。」 

  屠狗突發奇想,插口道:「他們不會是金鵬殺手,奉命加入天山宗的吧?」 

  木老頭大聲嘲笑,「你可真能胡思……咦,還真有可能。」 

  這幾個人在辨認殺手方面都不在行,木老頭一拍額頭,「我和屠狗有任務,小姑娘,你去找上官飛,他沒準能打聽出真相來。嗯,你觀察得挺細緻,天山宗想幹嘛,不會也是沖著孟家的財產來的吧?」 

  (花好月圓,中秋快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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