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選擇哪一邊
收了禮，跟沒收禮還是不一樣。舒宇收下了令牌，對常白衣也比之前盡心許多。至少現在，是真的把他當作自己未來的師弟了。
他讓霍夫仁繼續陪著陳萬生說話不說演戲收徒，這倆的確脾氣相投，有許多話可以聊舒宇則把常白衣帶回了自己的房間，決定把有些話向他攤開來說清楚。
常白衣也知道舒宇這會兒要跟他說的話比較重要，臉上還是笑嘻嘻的，眼神卻很認真。
兩人坐下之後，舒宇開門見山：「我想你可能也有些感覺，師父想讓我們走的路，是什麼樣子的。」
常白衣微微點頭，沉吟片刻，問道：「其實我一直都有點奇怪，陳老師似乎對進化很沒有好感？不，可以說，相當的厭惡排斥？」
雖然一半是做戲笑鬧，但常白衣終究還是把對陳萬生的稱呼改了過來。可能在他的心目中，可以被稱為「師父」的，始終只有那一個人。
舒宇完全沒覺得冒犯，反倒因此更加欣賞常白衣了。他點頭說：「我也有這種感覺。不過他死也不跟我說是為什麼，只是說沒到時候。」
常白衣摸著下巴，說：「我倒是有一些感覺……」
他顯然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這時慢慢地把自己的解釋慢慢說給舒宇聽：「你還記得，我今天白天回憶到的，第一次看見殘肢時的感受？」
舒宇立刻點頭。常白衣的話讓他印象非常深刻，在從聖輝公國的人那裡得到老丁的殘肢后。他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弄個人回來，對著那塊殘肢，看看是不是也會感受到同樣的吸引力！
常白衣說：「當時那種被迷惑的感覺我至今也記憶深刻，那是一種完全不受控制的、徹底要被奪去意志的被強迫感。說起來，我活了兩百多年，這種感覺的出現並不是只有那一次……」
「還曾經有過？什麼時候？」
「活了兩百多年。見到不少奇怪的東西，尤其是在與神之遺物、與進化晉級相關的時候，總會有一些失去自控力的感覺。最強烈的一次就是晉陞ss級的瞬間。那時候我沒有剛剛晉陞等級的愉快滿足感，反而特別焦躁，恨不得立刻衝出去。破壞掉周圍所有可以見到的一切！」
說到這裡，他彷彿心有餘悸，「當時，師父就在我附近不遠處，他感覺到我有不對，立刻沖了過來。那一刻，我險些就出手殺了他！」他抹了把冷汗，「還好當時我忍了下來……不過，師兄，你知道嗎？」
他凝視舒宇。眼神深邃：「有一個被許多勢力努力掩埋下來的事實幾乎所有s級成功晉陞ss級的進化者，都製造了一次毀滅！如果他們身處無人的星球，就會毀掉那顆星球；如果他們身邊就許多人，他們就會製造一場屠殺！包括我在內，如果不是當時及時醒悟。可能也逃不過去那就是最深刻的一次衝動，完全失去理智，彷彿被什麼東西強迫著一樣沸騰起來！」
舒宇心中凜然。認識這麼多天，他對常白衣也有了一些了解。他絕非表面上看上去那樣溫和輕浮。真實的他，內心強硬，意志力極強。如果就連他也無法控制那種衝動。那得是多麼強大的感覺！
舒宇沉吟著說：「這就是師父排斥異能的原因嗎？擁有異能的時候，很可能失去自我，讓自己不再是自己？」…,
常白衣點頭：「至少，這是一部分的原因！」
舒宇沉默片刻，問道：「那麼，你對於異能是怎麼想的呢？」
常白衣毫不猶豫地說：「我需要力量，我渴望強大的感覺！但是對我來說，無法自控的能力絕對不是強大，只有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才是自己的！」
舒宇緊接著問道：「如果擁有強大的力量，和自我控制之間是矛盾的呢？你選擇哪一邊？」
常白衣斬釘截鐵地說：「我選擇我自己！不能被我所用的力量，我寧可不要！」
舒宇神情凝重地點頭，說：「那麼，我可以告訴你，師父最終級的目標，就是破壞異能，徹底地擺脫它！」
難得無人打擾的時候，舒宇對常白衣說了很多。
一開始聽見他的話，常白衣的表情有些震驚，但馬上，震驚就變成了理所當然。他毫不猶豫地點頭，迅速接受了舒宇的話。舒宇眯了眯眼睛，心想：是所有ss級以上進化者都會有這樣的感覺嗎？強大的力量與絕對的自控，他們的選擇會有什麼樣的不同？
不過，不管怎麼說，面前這個人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舒宇也樂得多對他說一些。
他描述了一下當初剛到萬生星時，陳萬生帶著他去感受的東西，以及他所看到的景象。他說到了月夜綻放的小花，講到了必中的箭，講到了月光下的兔子，講到他在萬生星感受到的四季。他沒有做總結，也沒有進行多餘的解釋，只是單純地描述這些經過事實上，當初陳萬生，也沒對他講解什麼，只是讓他感受、感受、感受。
常白衣仔細地聆聽著，表情變化萬千。他時而迷惑，時而恍然，時而深思，時而驚訝。不過，他一直沒有插嘴，只是任由舒宇一個人靜靜地講著。
最後，舒宇講到了在萬生星做農活時的情景，常白衣眯起了眼睛。他也是在萬生星呆過幾天的人，那幾天也跟著村民們一起做過農活，對他們的效率以及做活過程中的特異，感受頗深。
這時結合舒宇的話，常白衣一邊回想，一邊深深地點頭，彷彿領悟了什麼。
舒宇講完了，常白衣還是沒有說話。他直直地坐在沙發上，望著不知名的地方，眼神渙散，顯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這時，夜已深沉，舒宇喝了口水，望了眼窗外。
星雲城每天的繁忙一直維持到深夜，只有如同此時的凌晨時分才會安靜下來。
他沒有打擾常白衣，喝完水后就自去休息了。到他現在這個程度，已經不需要用睡眠來補充精神，但可能是當了太久的非進化者，總覺得不睡一會兒，就不算正式過了一天一樣……
不過常白衣肯定沒這種感覺。第二天早上，舒宇起來時，他仍然直直地坐在沙發上，姿勢跟昨天晚上一點兒變化也沒有。
他雖然被封住了能力，但精神力仍然強大，一夜沒睡，毫無絲毫倦意。
舒宇毫不客氣地叫醒了他，問道：「你今天打算幹啥？自己去轉轉，還是跟我一起？」
常白衣「緩緩」醒過來，他的表情逐漸由朦朧變得清醒，整個人從頭到腳有了微妙的變化。舒宇也說不上來這種變化在哪裡，但他卻非常熟悉。三年前，他在萬生星的湖邊，透過倒影看到的，也是這樣的自己。
常白衣清楚地聽見了他的話，想了想說：「還是跟師兄一起。陳老師不是說了，讓師兄帶我一年嗎？你可別想清閑省事！」…,
舒宇笑著搖了搖頭：「隨你。」
舒宇剛走出門，就微微一愣。門口走廊前端有五個人正匆匆走過來，後面四人明顯是前面那人的保鏢。前面那個人男生女相，表情傲慢，一點兒也不討人喜歡
正是梅俊！
想起他之前放下的話，舒宇皺起了眉頭。他是怎麼知道陳萬生在這裡的？
梅俊也看見了舒宇，不屑地抬了抬下巴，冷哼一聲。
一級勢力領主家裡，擔當私人護衛的s級進化者都有十好幾個，梅俊平時見慣了，根本就不覺得稀罕。而且，平日里這些s級進化者看在父親的面子上，在自己面前也得小心翼翼的……這個叫何瑞的除了仗著超s的勢之外，還有什麼值得自己正眼看待的？
他冷然用目光掃視一下舒宇，帶著保鏢從他身邊走過去，到達陳萬生的門前。超s畢竟身份不同，梅俊的表情謹慎了許多，小心敲響了門。
門迅速被拉開，霍夫仁揚聲問道：「過來……了？」
他瞥一眼梅俊，毫不客氣地問道：「你是誰，來幹什麼？」
他雖然異能力不強，但長年居於四星長老之位，來往人群里大量身份不凡的高端人士，誰不看在他的身份上彬彬有禮，自然而然帶了一些傲氣。
不過他傲，梅俊更傲。一看開門的不是陳萬生，只是一個六級進化者，他的鼻孔頓時翹得比天還高：「陳老爺子呢？」
霍夫仁迅速無視了他，目光透過他看向後面的舒宇，和藹地微笑道：「過來啦？你師父等著你呢！」
他長相兇惡，不管怎麼微笑也都看上去有些猙獰，舒宇回以一笑，「霍老師一晚上都在這裡？」
霍夫仁搖頭：「早上過來，本來準備去找小常的，但老爺子說小常在入定，不要去打擾他……啊，小常，你好了啊，感覺怎麼樣？」
常白衣跟在舒宇後面出來，老實回答著師父的問話。三人一問一答，竟然都沒有把梅俊放在眼裡。梅俊的臉上頓時掠過一抹青氣，低聲向旁邊的人交待了兩句。
他的保鏢之一突然發難，一排地刺猛然從地面突起，把地毯切割得片片破裂，瞬間向霍夫仁突擊而去！
——這就是尾巴嗎？也沒什麼神奇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