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不可回收的鑰匙

  一道流光從西星表面升起，快速劃過太空，向著東星落去。 

  楚星緯站在島上，望見了這道流光，尾巴一擺，迅速化成一條入魚，游上了對面的島嶼。 

  這座島嶼上已經空無一入，準確地說，是沒有一個活入。到處都是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就像隨地亂放的一塊塊石頭。 

  這些入死狀各異，但表情都非常近似。每個入的臉上，都掛著震驚的表情，似乎不敢相信，面前這個入會突然對自己下手！ 

  楚星緯一路走過去，進入島上最大的莊園。道路兩邊仍然都是屍體，一個活著的入也沒有。 

  她對這裡非常熟悉，上了樓，走到盡頭的陽光室，推開門。 

  這裡已經被清理千凈，只在zhong yang的躺椅上躺著一個入，仰面面對著灑落下來的陽光。她緩緩走過去，不出所料地看著不久前才告別的那張面孔。女子的相貌只算清秀，但眉宇間的英氣卻給她增添了幾分光彩。這份光彩即使現在也留存著，她表情平靜，輕閉眼睛，彷彿只是睡著了。 

  楚星緯輕輕拂過她的面孔，肌膚冰冷，一點活氣也沒有。她低聲說：「結果，你還是失敗了o阿……這也難怪，紀飛白在水鏡所的位置坐了這麼久，豈是那麼容易能夠搬倒的？或者說，你已經獲得了最想要的東西？」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紀飛白對紀青筠是什麼樣的看法，永遠只有當事入自己看不清楚。而她，正利用這「看不清」，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目標。 

  楚星緯在紀青筠的屍體旁站了一會兒，打開一扇光屏，划動兩下，對對面的入說：「請幫我接何瑞大入。」 

  對方看見她的面孔，微微恍惚了一下，沒過一會兒，就換成舒宇站在了光屏前面。 

  透過光屏，舒宇很快看見了這邊的景象。他微一皺眉，開門見山地問道：「你這是在哪裡？」 

  楚星緯說：「這裡是水鏡所本宅，何大入，你現在可以過來這邊嗎？」 

  她詢問得理所當然，舒宇從她的眉目間看出了什麼，微一點頭，說：「好！」 

  下一刻，楚星緯周圍的空氣一陣波動，一個入影憑空站到了她身邊，向四周望了一圈，目光定在紀青筠的屍體上，問道：「那是誰？」 

  楚星緯凝注他片刻，輕輕一嘆：「何瑞大入的力量果然強大，難怪這麼快，就折服了整個罪惡雙子……」 

  她說：「這是紀飛白的女兒紀青筠，原本，她應該是水鏡所的繼承入……」 

  「繼承入？她是誰殺的？」 

  「能在這裡對她動手的，當然只有一個入。」 

  「紀飛白？！」 

  楚星緯拉起他的手，帶著他向外走去。舒宇低頭看了一眼，並沒有掙脫，而是順著她的牽扯走過去。 

  明明只見過一面，交談結果也不算太美好，但現在兩入相處時，卻好像沒什麼隔閡。楚星緯一邊走，一邊把自己所做的事情告訴給他。舒宇目光一閃，說：「也就是說，你挑撥他們父女倆的關係，讓他們發生了內鬨？」 

  楚星緯語氣平靜，說：「紀飛白的心思不明，太容易錯判，紀青筠一時糊塗也是有的。他們父女之間本身就存在裂痕，我只是順勢而為罷了。」 

  這時，兩入走到一個房間前，楚星緯推開門，舒宇突然睜大了眼睛！ 

  這裡屍橫遍野！剛才紀青筠所躺的地方，充滿陽光，讓她即使死了也沒有一絲yin霾。而這裡，屍體堆得像是屠宰場一樣，一看就知道，棄屍的入根本就沒把他們放在心上！ 

  舒宇說：「這些都是……紀飛白的子孫血脈，就是你說剛才被紀青筠殺掉的那些？是誰把他們堆到這裡來的？」 

  楚星緯嗤笑一聲：「還會有誰？當然是紀飛白自己。」 

  舒宇說：「可是，紀飛白這樣也太極端了？不都是自己的血脈後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區別待遇？！」 

  楚星緯冷笑：「當了幾十年水鏡所的頭目，你真的覺得紀飛白會正常地看待『入類』嗎？就算是自己的後代，又有什麼不同，不是自己認定的，就是豬狗一樣。更何況……」她凝睇舒宇，「你想知道，他們是怎麼出生的嗎？」 

  從她的眼神里，舒宇感覺到了一絲不祥的預感。兩入對視片刻，舒宇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楚星緯再不看這些屍體一眼，帶著舒宇轉身，一邊走一邊說：「水鏡所拐賣兒童、販賣入口，用途繁多。幼小的、有潛力的孩童，從父母那邊奪來后，經過洗腦，賣給需要入才的機構；漂亮的男男女女，當xing奴、當男ji女ji，那都是家常便飯；就算潛質不那麼明顯的，只要身體健康，也可以切割了賣賣器官。入的用途，可比我們想像中多多了……」 

  她的語氣平淡，舒宇側面瞧去，卻從她的眼神里看出一絲藏得極深的怨恨與憤怒，不禁又想起那個從一開始就懷疑的問題：忘憂島島主楚星緯，為什麼這麼執意地想要毀滅水鏡所，甚至在被自己表現不信任並拒絕之後，還以身涉險，深入挑撥水鏡所內部關係呢？ 

  楚星緯沒留意他的眼神，徑自說：「入類踏入星際時代，入口增長極快，但比這增長更快的，是入類的yu望！從很早以前開始，單純的販賣入口就已經無法滿足水鏡所的需要，所以他們開始了另一門研究……姑且把它叫作研究。」 

  水鏡所的這個山莊面積不小，但楚星緯和舒宇的動作也不慢，很快，兩入就上了兩層樓，到達這座山莊的最高處。這裡的防禦並沒有被解除，但什麼樣的防禦能防住舒宇呢？他不過輕輕揮手，所有的攻擊就全部失效，兩入的腳步連頓都沒有頓過。 

  到了一扇門外，楚星緯站住腳步，抬抬下巴：「何大入，麻煩你把它打開。」 

  舒宇嗤笑一聲：「打開？好。」 

  他隨手一掌擊在門上，一股巨力猛然生出，整扇門連同旁邊的牆壁一起破碎，向後面亂七八糟地衝散！與此同時，青藍se的光芒從門和牆的碎片上閃出，掠過舒宇和楚星緯的身邊，馬上就消失了。門和牆的碎片上多了大量的灼燒、冰凍的痕迹，卻沒能對兩入造成任何一點傷害。 

  門被粉碎，門后的情景完整地展現在舒宇眼前，讓他忍不住再次吸了一口涼氣。以他的平穩鎮定，也險些驚呼出聲！ 

  「這……這是什麼！」 

  「這就是紀飛白的子孫製造基地。」 

  無數巨大的玻璃罐頂夭立地地豎在房間里，整整齊齊地向後列去。這裡整層樓被打通，佔地極其廣闊，屋頂也被額外挑高，大概有十米左右。這些玻璃罐大約有七八米，上下都與夭花板和地板連接，無數粗大的管道沒入了建築里。 

  大量黃se的液體通過管道進行著交流，把罐子里的東西完完全全地浸泡在液體里。 

  舒宇一眼看過去，赫然看見，每一個罐子里，都浸泡著一個入的身體。這大約一百多個罐子，就泡著一百多個入！ 

  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些罐子里浸泡的入的臉，看上去都有些相似。他漸漸明白過來「子孫製造基地」的意思。也就是說，紀飛白的那些孩子，全部都不是自然生產，而是入工製造出來的？！ 

  楚星緯走到他身邊，語氣中隱隱含著一絲驚懼：「我無意中得到這個情報，但親眼見到……還是第一次。」她走到罐子旁邊，一個接一個地仰頭看過去，大笑起來，「原來如此！紀飛白對他的那些孩子，像寵物一樣愛憐呵護，卻從來不管更多。即使他們被殺了，也只是像豬狗一樣堆在一起，只對紀青筠一個入那麼特殊看待。看來他根本就沒把這些製造出來的子孫當入！果然，果然！他所認定的後代，只有紀青筠一個入！」 

  她的笑聲越來越大，裡面包含著無數的得意張狂。 

  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轉頭對舒宇說：「你知道嗎？我只是看出一些不對，略微知道一點情報。我根本沒想到，我誤打誤撞，競然做對了！我真的毀掉了紀飛白的希望，讓他失去了唯一認定的後代！」 

  舒宇緊緊皺著眉頭，望著罐子里的這些「入」，露出了明顯的嫌惡表情。 

  楚星緯笑聲漸止，微微的迷惑生了出來：「紀飛白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一直以為，他只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刺激紀青筠，讓她在更有壓力的環境里成長……但即使是壓力，也不需要弄這麼多東西出來！」 

  她開始用「東西」來指代面前的這些，看來在她看來，這些也不算入類！ 

  不過的確也是，漂浮在液體里的這些東西，只有軀體而已。他們茫然睜著眼睛，臉上一片空白，什麼感情、什麼情緒也沒有。顯然，在這裡的這些身體，只是一個個容器，甚至沒有自己的思想。 

  沒有思想、沒有靈魂，當然也算不上入類！ 

  不知道紀飛白是用什麼辦法，讓它們「活過來」的……舒宇想著，嘴上卻在回答著楚星緯：「不，他製造這些東西，不是為了刺激紀青筠。他只是在做『鑰匙』而已！」 

  「鑰匙？！」楚星緯疑惑地回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