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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7章 當歸 (二合一章)

  玉京,皇城,內閣禦書房。


  此處是乾帝批閱奏折,處理國事之處。


  也是乾帝慣常接見大臣,共商軍國機要之所。


  此時,乾帝一如往常,召集了朝中要臣。


  乾帝高坐龍椅,十年過去,兩鬢間已經變得花白,卻絲毫不能遮掩他一身威嚴。


  反而威儀暗藏,遠甚於以往。


  周身縈繞著一種玄而又玄、深不可測的無形氣息。


  底下眾臣垂首半坐。


  “眾卿,雲蒙新敗,如今卻又屯兵青殺口,大有卷土重來之勢,其間必有蹊蹺,彼等有何依仗?我大乾又該如何應對?眾卿可能為朕解惑?”


  乾帝和顏緩聲道。


  “陛下!”


  一位身著朱紫衣袍,麵有三縷長須的半百老者起身恭稟道:“微臣以為,彼等不過是蠻夷之輩,不知禮,不識勢,不曉進退,敗而複起,乃是常有之事,實是彼等嗜殺好鬥,凶殘暴戾,本性如此,何來蹊蹺?”


  “陛下隻需再遣一員幹將,起大軍伐之,盡陷其兵,令其再無力東進,侵我大乾,自然可解煩憂。”


  有一臣讚同道:“王大人此言,正中要害,彼等雲蒙、元突、火羅諸國,實皆乃蠻夷之邦,時時侵擾我大乾邊境,”


  “那火羅國為我大乾兵鋒所懾,才獻上臣書,自領為我大乾臣國,那元突國,也曾敗於我大乾兵鋒之下,數十年不敢妄動,召集這雲蒙也正是這般,隻需大軍一動,彼等自然聞風喪膽。”


  乾帝道:“哦?諸卿皆是如此看法?”


  他掃過下方,落到坐在首位,麵無表情,低垂雙目的洪玄機身上。


  “洪卿,你以為如何?”


  洪玄機聞言睜目,起身朝乾帝正正經經地行了一禮,才冷冷掃過剛才出言,要發兵伐雲蒙的幾位大臣:“哼,禍國之言!”


  “嗯?!”


  幾位大臣都是麵顯怒意。


  那王大人拂袖冷哼:“洪少保此言何意?我等一心為國,到了洪少保嘴裏,反成了禍國,倒是洪少保一言不發,不為君分憂,便是忠君愛國了?”


  “爾等平日裏隻知尋章摘句,空談國事,又豈能曉得軍國之事?”


  洪玄機不屑道:“為人者,為國者,皆當以理為先,上國伐無道,也當先未之以仁義之禮,”


  “兵者不祥,兵家大事,上國非不得已而不為,豈能輕動?”


  “爾等如此不智之論,不是禍國是什麽?若是爾等盡是好此無知之輩,還不如閉口不言,明哲保身,也好過發此禍國之論。”


  “哈!”


  王大人氣樂了:“好一個仁義之禮,洪玄機,你當你是何人?好好好,你若真如此厲害,不如便由你去向那雲蒙示一示你的仁義之禮!”


  “老夫倒要看看,你究竟是如何用你的三寸之舌,說得那雲蒙國自慚無道,退兵獻降!”


  “嗯?你還不醒悟?”


  洪玄機麵無表情:“炎夏之蟲,不可語冰,腐儒之輩,不足與吾論。”


  說著,大袖一揮:“你且退到一旁,我在回稟陛下,你卻來與我糾纏,無視朝廷禮法,哪裏還有大臣體統?”


  “你……!”


  王大人隻氣得三縷花白長須倒卷。


  洪玄機卻是看都不再看他,朝乾帝道:“陛下,依臣之見……”


  “當——!”


  洪玄機才說得三兩句,便在此時,忽聞一聲悠長雄渾的顫鳴之聲,震耳欲聾。


  殿上君臣都齊齊一頓,抬起頭來,往殿外看去。


  “鍾聲?”


  那王大人露出驚疑之色。


  這黃鍾大呂一般的顫鳴巨響,如此動靜,怕不是已經響徹整個玉京城?


  乾帝神色莫名,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當先走出殿外。


  洪玄機與群臣也緊隨其後。


  “昂——!”


  君臣才走出殿外,便聽到那鍾聲悠長餘韻中,響起了奇異的吟嘯聲。


  浩大之中,透出一絲絲神聖之感。


  一連六聲,震驚百裏,響徹玉京城上空。


  城中無數人驚呼震撼。


  更有無數百姓驚懼地看著天空,跪地叩拜不已。


  隻因天上出現了六尊龐然巨物。


  那是六條張牙舞爪的巨龍!

  六條巨龍,皆是身長逾百丈,通體白金之色。


  似是無暇的白雲,卻周身包裹著金色的烈焰。


  綻放著一層烈烈光芒,如同太陽穿透雲層的光暈,耀眼,卻不奪目。


  龍軀盤曲舞動,探爪擺尾。


  龍身之上,縛有粗長的鎖鏈,連接著一輛古樸的青銅車。


  橫空而過。


  那青銅車上,有一根青銅長杆豎立,長杆上,懸掛著一口青銅巨鍾。


  金光閃耀,與六條巨龍相輝印。


  震人心弦。


  最令人震撼的,是那車上,竟有一人端坐,雙手牽著禦繩,在駕禦六龍!


  鍾聲,龍吟,震撼玉京之時。


  龍車之上的人發出清朗的聲音:

  “夫子有諭,六龍禦天,先王鍾鳴,天下長安!”


  “大哉乾元,萬物姿始,大明始終,萬國鹹寧!”


  “啊!”


  “是夫子!”


  玉京城中,原本驚恐畏懼的百姓,頓時變得驚喜莫名。


  紛紛高呼。


  也不管這般陣仗是為何,夫子那可是聖人,一舉一動,自然是澤被蒼生的大事。


  “六陽雲龍?!”


  “六龍車?!”


  內閣殿前,君臣眾人仰首看著六龍禦空而過,鍾聲長鳴,神色各異。


  有聽過傳聞之人忍不住驚呼出聲。


  “亞聖公想做什麽?!”


  諸大臣也不由驚疑不定。


  那位亞聖公向來不顯山不露水,除了在鴻門台講學外,十年來幾乎不曾踏出亞聖公府。


  除了十年前的文驚百聖,也未曾再做過什麽驚人之事。


  怎的今日竟如此張揚,震動了整個玉京?

  “嗬嗬嗬,朕的亞聖公,也終於不甘寂寞了嗎?”


  乾帝目光微閃,忽然輕笑一聲。


  洪玄機收回目光,麵無表情道:“哼,無詔而動,驚擾京師重地,令百姓驚恐,驚動聖駕,不成體統,也已犯下大罪,陛下當下旨訓斥,捉拿問罪!”


  “洪玄機,你這小人!早就聽聞你對亞聖公心存嫉意,不想竟如此不要臉麵,時時不忘攻訐陷害?實是小人之至!”


  “怪道如今天下學子皆心亞聖公,而無人提你你洪玄機理學宗師之名,亞聖公性雅德高,實非你這小人可及!”


  洪玄機話音才落,便有幾個大臣跳腳罵道。


  洪辟召集在文人之中,地位舉足輕重。


  雖未入朝,可在朝中已多有老臣心存敬佩仰慕,奉以為文道領袖。


  更是他們對抗理學一脈的旗幟,豈能容得洪玄機借機攻訐?


  洪玄機冷哼道:“哼,爾等身為朝中重臣,卻對一個黃口孺子如此尊崇,倚為靠山,實在不成體統!”


  “難不成,爾等老朽,竟已於朝野之外結為朋黨,欲行不軌?嗯?”


  “洪玄機!你血口噴人!”


  “洪玄機!你如此調唇弄舌,肆意攻訐,實在枉為文人!”


  “哼,爾等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君前失儀,請陛下將彼等捉拿問罪!”


  搖唇鼓舌,口辨機鋒,幾個老臣全不是洪玄機對手,隻氣得暴跳如雷。


  “誒,不至於不至於。”


  前麵,乾帝滿臉笑意,連連搖手道:“諸位愛卿莫傷了和氣。”


  “此事也不必爭論,朕這位亞聖公,稚子心老,難得見其放浪形骸,朕倒是喜聞樂見,豈會問罪?”


  “看這車上人,有些麵熟,似乎是亞聖公身邊的弟子?”


  一大臣連忙出列稟奏道:“陛下,此人名為上善,亞聖公未曾收錄過弟子,此人雖無入室弟子之名,卻有入室弟子之實,文才武功,於萬千學子文人之中,都是佼佼之輩。”


  “嗯,不錯。”


  乾帝放眼天上六龍禦天,神色微閃:“朕聽聞,亞聖公的六龍車,能日行萬裏,朝遊北海暮蒼冥,天地遼闊,也不過須臾之間,”


  “正好,傳朕旨意,封亞聖公弟子上善,為天下巡察使,代朕巡視天下。”


  話音才落,便有內侍領旨而去。


  至於上善乘龍禦天,如何追上,卻無人去問。


  連這都做不到,大乾談何君臨天下?


  乾帝旨意下達,洪玄機也不再開口。


  麵色深沉,不見喜怒。


  ……


  此時,六龍禦天,已雲蹤緲緲,不見其影。


  玉京城中,卻是波瀾剛起。


  散花樓中,那綺麗的高樓上,身姿婀娜,清麗如仙的蘇沐憑欄眺望。


  雙目之中,眼波流轉。


  耳中聽著下方往來賓客紛紛嘩然。


  “傳聞,亞聖公曾為鎮儒門之氣運,以大神通煉製出儒門六聖器,”


  “前番聽聞方仙道宗主挑釁亞聖公,曾有九州鼎現世,無緣得見,”


  “不想此番竟得見這六龍車駕與先王鍾響!”


  “六陽雲龍,這便是六陽雲龍!”


  “相傳夫子以莫大神通,聚儒門浩然之氣,造化出六條神龍,駕禦六龍車,能遊乾坤於須臾!”


  “傳聞天下第一人,太上道的領袖煉有一尊九火炎龍的的身外化身,乃神魂純陽火焰所化,已是化虛為實,神妙無方,威能無限,”


  “不想夫子竟也有此能為,造化六陽雲龍!我觀那六龍,已是返虛為實,由死而生,乃是活生生之物,非神魂幻化,此等手段,實在是匪夷所思!”


  “……”


  蘇沐耳中紛紛擾擾,心中已掀起波瀾巨浪。


  她為太上道聖女,怎不知九火炎龍?

  適才近見那六陽雲龍,雖看來尚不及九火炎龍威勢,可其間隱隱透出的浩大神聖之氣,卻是九火炎龍也不曾具備的。


  這其間區別,便像是九火炎龍乃是凡人造物,而那六陽雲龍,是天地造化,生而神聖,是真真正正的神物!


  這陳辟,竟然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


  若是讓此人成長起來,恐怕宗主真要多一個大敵。


  蘇沐雖然沒有見過這位亞聖公。


  但是卻對其文章言論多有研讀。


  文章言論,可觀人之誌。


  這儒門稟持君子之道,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己任。


  其內聖外王之道,放諸於己,是修身修心的大道。


  放諸於外,也是治國治天下的聖道。


  蘇沐卻從中看到了四個字:忠君,愛民

  天下諸多道理,恐怕再也沒有儒門的道理,更受君王所重、所信。


  而太上道領袖曆來的職責,便是監察天下,監察君王。


  君王無道,便伐之。


  至於其他?


  清靜無為,太上忘情,方為大道。


  天下無論是興是衰,百姓是苦是樂,都與太上道無幹。


  便連君王是聖明是昏庸,也一樣無幹。


  太上道監察的,僅僅隻是防止帝王修煉道術,長生久視。


  那才是真正的無道!


  與儒門的道理,天生便是對立。


  看來,此次千年世家與道門對其發難,我也不能袖手旁觀,要添上一把火,正該其時。


  “哎!我說你這人,怎麽停了?”


  蘇沐目光閃爍,正暗自盤算。


  下方,忽然起了一陣吵嚷。


  餘光瞥見一道目光,引起她的幾分注視。


  “誰讓你走了?快快回去!讓你來這裏是看你奏得一手好樂,你怎不知感恩?若是衝撞了貴人,你擔待得起嗎?”


  那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一頭長發披用一根草繩隨意挽起,披散在肩頭,懷抱一把瑤琴,意態出塵。


  似乎正欲離去,卻有兩個散花樓的侍者正拉扯著,不讓他走。


  蘇沐對此人有幾分印象。


  是散花樓中的一個樂師。


  因為彈得一手好琴,極擅音律,令她印象頗深。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她也走眼了啊……


  “讓他走。”


  過了一會兒,侍者仍不依不饒,拉扯不讓那年輕男子離去。


  卻聽到蘇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散花樓的頭號花魁,根本不會輕易見客。


  此時緩緩從樓上走下,自然引得一眾賓客嘩然、癡迷不已。


  剛才的六龍禦天,鍾鳴玉京之事,都拋之腦後。


  蘇沐在散花樓的地位非同小可,侍者自然不敢違逆,鬆開那年輕男子。


  “多謝。”


  年輕男子隻是回過頭,微微一笑,對她道了聲謝,便轉身離去。


  蘇沐眉頭微皺:“這位公子且慢。”


  “蘇姑娘有何見教?”


  年輕男子駐足回頭,臉上依舊是一副輕淡笑容。


  蘇沐檀口微張,卻忽然不知道說什麽。


  微微一頓才道:“若妾身所料不錯,公子此去,似乎便是一去不回,可否告知為何?可是散花樓有哪裏怠慢,為公子所棄?”


  年輕男子搖搖頭,爽朗一笑:“哈哈,這裏很好。”


  蘇沐眉頭輕蹙,令樓下眾人有心碎之感:“既然很好,為何相棄?”


  “此處雖逍遙快活,令在下歡喜,但先王鍾既響,弟子當歸。”


  男子微微欠身一笑:“在下這便去了,蘇姑娘不必相送。”


  蘇沐眉頭一直緊皺,看著此人離去,才輕哼一聲。


  不是她有什麽不滿。


  而剛剛那短短片刻間,她與那男子已交鋒於無形。


  吃虧的,竟然是她!


  先王鍾響,弟子當歸?

  蘇沐忽然隻覺心頭一陣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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