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仙女職業篇 第四十章 喚醒艾雨的一封信
冷了。
真冷了，裏外溫度差距很大。處在大廳燈光通明之中，不覺外夜已是很黑了。水汽很足，可能要有雨或者雪下來。
若果那個小流氓沒有來，如果小流氓的父親不在，想必這場官方宴會，已結束安歇了吧！
艾雨從滿腔憤怒，到一片傷心，茫茫然，轉而想了又想，卻再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該去哪？
她情緒中有個‘萬分任性’的屬性，一旦觸發，是好久都恢複不了，‘要哭死你’這個特異技能附加，簡直是要人命，不知何時才算罷！
這會是油鹽不吃，水米不進，頭也不抬，淚水中一片模糊。“走開，走開，你是誰，都給我走開！”
老人沉沉聲音，鑽進她的小腦袋。“雨兒，這樣可是會感冒的。穿的一身這麽單薄，凍著了可怎麽行呢。外麵可不像大廳裏，那麽舒適暖和，”
艾雨小嘴巴裏，還念念不忘對小香的痛罵，卑鄙，無恥，討厭，該死，霸道，野蠻，勢利，不是人！
但忽而聽出來，這說話的老人，是從宴會開始不久便一直消失不見，不知從哪條縫隙鑽出來的石長老，一旁很擔憂的看著她。
艾雨也沒想他竟會在這個時間找來，安慰自己。
老者披著一棉袍，又套著大靴子。拿著一根拐杖，又端著一個茶杯。臉上呢，濕了的頭發被夜風凍著一縷凝固起來。
艾雨若是一隻沒抓到老鼠，掉進了陷阱的小花貓，更是不顧貴，賢，淑，德的一應禮儀，繼續一大串的咆哮。“小香，怎麽還不去死！
恩斯，可惡的混蛋！
這些該死的，該死的家夥，怎麽還不去下地獄，啊，啊，都去死，都去死！”
石長老，雲淡風輕的笑了聲。“小萍那丫頭，雖說霸道了點，但不是你想的那樣，她也很關心你，”
艾雨，一抹眼淚汪汪的眼睛。“我，都是她害的，才不要嫁人，再不要讓人把我當女的！”
淡淡回應。“好，好，好，都由你，我們一切都由你。
那雨兒你是不是想現在脫掉裙子，堂而皇之向全天下人去解釋你的動人事跡，會有誰，會聽你說呢，還有誰，又會替你想呢？
最後，鬧得灰頭土臉，什麽都辦不成。學院也好，我鎮也好，都將會淪為千古之笑柄，難道那個時候，你自己就好受了不成？”
艾雨，嚎啕大哭。“我，我，難受，石長老，我難受，”
老人將其抱在懷裏，輕聲。“傻孩子，老夫知道，知道你的不易，也知道你很委屈。
你的身體相貌，異於常人，相比起來，又太過豔美。這些招蜂引蝶的事，也是在所難免的，不妨多去看看書，多靜靜自己的心態。
生老病死，高矮美醜，皆非自身可以決定，人生在世，事事也不能盡如你一人心意，到頭來，都一樣要肩負責任。
為了生存，為了生活，為了守護你最重要的人，”
艾雨點點頭，哭的也累了。“石長老，您怎麽在這裏啊？”
老人，呼一口氣。“性情使然，老夫不喜歡太麻煩的事。這種宴會，是年輕人喜歡的，老夫一個臭老頭在這，自己都覺得自己待這礙眼。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本就想早早去歇了，但是剛躺下，就被人攪了清夢，告訴我你又惹了大禍！
我沒他們幾個老家夥那麽有本事，也不想摻和今日這紛擾場合，能做點拾遺補缺的差湊合吧，至於聽不聽在你自己！”
艾雨，餘怒未消。“我不要當這什麽狗屁院長，煩死了！”
埋怨道。“女孩子，‘不許’講粗話！”
提鼻涕。“我不是！”
認真道。“男孩子，‘不能’講粗話！”
艾雨正氣氛難平，才不管其他。可此時，還是不免咳嗽一下出來。“我，才不聽，要是潯影大人在就好了，我都沒有當過院長，”
石長老笑了，卻從衣袖裏掏出一封信，猶豫下，還是拆開遞交過來。“雨兒，這個，是老大臨走給我們寫的東西，也有關於你的，”
整齊俊秀，字跡展開。
《老山，老風，老水，老石，你們好！
當有一天，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是，不在了。
無需難過，咱們弟兄畢竟‘同生死，共患難’一回。我不希望因我的離開，會給這潯雨鎮帶來一點變數。你們就像是我的兄長，我的家人，我的摯友，我的親人，我從內心裏敬重非常！
我希望，建設的學院渺小，能夠承載起我們幾個老兄弟的願望，不論風吹雨打，不管大雪紛飛，不管電閃雷鳴，不論驟雨飄搖，還是能夠並肩向前，扶起那艘永不沉淪的‘東海巡洋艦’，吹響號角，揚帆起航！
咱們一起，哪怕在下輩子，還要駕著屬於我們的戰船，抗擊盜匪，征戰八方！
愛妻早死，女兒離世，也害的小萍，一直對我飽含怨恨。致九泉，心為憾。
她老大不小，至今還沒有一好歸宿，平白受這麽多年的苦，我對不起她。
也罷。
半輩子，孑然一身，待此時要和妻女團聚，豈非天賜我莫大之幸？
若說天有審判，天有輪回，這唯一一次最後的審判，會是償還自己世間一切的罪孽。可在臨閉眼之前，我卻不斷回想起曉曉對我露出的那麽一臉單純調皮的歡笑，她像我呼喚，向我招手走來。
爹爹，我跳的舞，好看嗎？
爹爹，我唱的歌，好聽嗎？
爹爹，我會當上咱們國家第一的女性表演藝術家，你相信嗎，哈哈哈哈哈。
今時，我卻從另外一孩子身上，仿佛看到了曉曉曾經的影子，那麽熟悉，那麽倔強，那麽清澈，那麽悲涼。
艾雨，心智純善，還很幼小，好好照顧她。
早走一步的戰友
潯影絕筆。》
石長老見陷入抽噎的艾雨，神色平靜。“小香，有一年長八歲相依為命的姐姐，叫幽草。
嫻熟溫婉，溫柔善良。在我們很多次撮合下，成了老大的妻子。早年，卻在一次兵荒馬亂戰爭中，被賊追兵長矛刺入肺腑，治療無望，撒手人寰。
那時，小女兒才兩歲。無人照管，顛沛流離，生存艱難，發了重病。
曉曉九歲時，疾患加劇，醫藥無解，而又離世，妻女相繼的死，成了老大心裏永久的痛。
小萍，本是開朗活潑的人，她們姐妹倆如膠似漆，關係最為要好。
曉曉死後，她性情大變，十分憤世駭俗，蠻橫凶暴。一度將罪責歸結於潯影他這顧軍不顧家的人身上，至今不能原諒。
可她並沒有忘，姐姐死前的囑托，這麽多年來，一直苦苦撐著這個渺小。
過完年，就二十二歲了。
為這所學院，她付出很多，連一次最簡單最基本的戀愛，都沒有談過，她受的苦，受的罪，也從沒有跟任何人去說，”
艾雨，並未說話。不明白，為何要告訴自己這些？
石長老，起身。“雨兒，不要怨，人若總要帶著‘仇恨’活著，那是世上最痛苦不過的事！
朽木總歸枯萎，新芽亦要再生。渺小，它是我們的願望，但雨兒你，也一樣，”
老人緩緩邁步，遠離。
在那最是普通的一道林蔭路，背影漸漸模糊。
靜靜心，艾雨思緒混亂。
也難怪，她淋雨小村的家中荒涼無比，母親的疏離，父親的消失，從小看著山水星月做伴，陪豬狗雞鴨做鄰居。
然在這陌生的環境裏，她卻首次體驗到一份來自親人間的信任和溫暖。從字裏行間，感受到那位陌生無比的潯影大人，那和藹可親的半百老人，對她自己的一絲濃濃的真誠與關心。
學院，是跟自己無關。
隻是，離開這裏，要去哪裏？
現在，連自己都養不活。又學不會，一般男孩子抽煙，喝酒，打牌，泡妞的本領！
活著，真的是好痛苦啊！
《宴會大廳》。
混亂不安，人都像靜待一場不斷醞釀的暴風雨，不知何時就會提前到來，軍隊中的殺氣已經彌漫。
艾雨滿身鞭印血紅，頭發疏鬆，哭花的五顏六色彩妝，鼻涕橫流衝洗後的姿容，十足一顆水靈透亮的好白菜，剛給一隻隻流浪的野豬拱過！
一步，一曲，提著鞋子，來到庭前不遠，美麗瞳孔，已有三分清明。
無數佳麗，嘲笑鄙視。
無數導師，歎息心疼。
無數官員，愁眉緊鎖。
無數侍從，惴惴心驚。
艾雨一眾注視中，雙膝彎曲，徑直跪倒在這燦爛的宴會廳前，低下頭去。今日之事，在哪裏都是艾雨大特而特錯！
眼前一架早早掛的紅彤彤的大燈籠，散著透亮又朦朧光澤。然吹襲的夜風，卻映不出她真實的身影，壁櫥內溫熱熊熊火種，也給與不到她半分的熱情。
考曼，一方軍隊掌控者，以他的身份遇此事，又羞，又惱，又氣。往小了來說，關其家族顏麵，往大了來說，攸關一方將領軍士的尊嚴！
千裏迢迢，為愛子求親，以其拋下要務親身前來的重視行為，亦值得肯定。
孰能想，顯赫的光芒功勳，卻被一平常庶民家小女孩，踐踏婉拒，這有辱氏族門麵大事破口大罵，孰能善罷？
今日，若不能討一完整結果，他有何顏立足，統將領萬眾！
長老，大人們，紛紛上前，不住苦勸。盡獻善言，望止息這場不該發生的鬧劇！
可不論眾人如何苦苦哀求，考曼他就像一頭剛吃飽打著盹的猛虎一般，閉著雙眼，睡熟了過去。仰頭椅背，不為外界情由有一絲一毫所動。
若問，為什麽會是這般？
隻因：解鈴還須係鈴人。